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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五年之后卷土重来。” 邵一乾进到厂子里的时候,欧阳胖子都在志合里帮工帮了两年了,人生得高大魁梧,撇开青春痘不算,粗眉大眼宽鼻子,看上去特有福气。 欧阳是邵一乾的师傅,也是他的搭档,俩人一起在机床上裁料,日子久了,也培养出一种“心有灵犀不点也通”的默契。 哥俩吃饭也蹲一处,一胖一瘦,一俊一丑,活似一对儿捧哏儿和逗哏儿,走到哪里就乐到哪里,在厂子里掀起一阵说学逗浪唱的邪风。 邵一乾赶到车间的时候,欧阳不知在傻乐什么,一脚踩着钢板,一手扶在切割机上,耗子眼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粗鲁又不屑地骂骂咧咧:“德行!” 他戴上线手套开工,用脚趾甲盖儿猜都知道他在嘲笑谁——网上那个网游主播又来秀技术了。 厂子里规定不允许上工时候带手机,每个车间都有监控器,但欧阳胖子在监控器上使了个手脚,他把一坨鸟粪糊到监控那个壳上,遮盖了近五成的屏。 欧阳大神这会儿冷笑连连,头也不抬地招呼他:“咋的了?被哪个孙子扣了一盆子粪?看那脸黑的,都赶得上锅底儿了。” 邵一乾翻了个白眼,心里发颤:“遇上我一个发小儿。” 欧阳关了手机揣兜里,豆豆眼里升腾起八卦的莹莹绿光,特别直地白道:“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邵一乾就佩服他这么直白,有话不端着,他暂时不恼了,露出一口白牙直乐:“冷血!” 这话儿说得在理,别人爱怎么过那是别人的事,俗话就说人各有志嘛。 不过她这么糟践自己,的确挺叫人看不过眼的。 他晚上下工回到宿舍,李西西还是他走前那个模样。他自顾自取了条毛巾,把脖子上的汗擦干净,脑子里跟闹苍蝇荒一样嗡嗡响了一阵,最后出离苦逼地觉着欧阳胖子那套“她作由她作”的办法不叫办法,都馊了,他发现他不能不管她。 平心而论,他出来混那几年,要不是刘季文处处帮衬,早八百年被啃得骨头都不剩渣儿了。 他刚“你”了一声,那妹子突然站起来,擦着他的肩膀往外冲。邵一乾脑子里闪过一星灵光,心说坏了,他跟在她身后本能似的伸了一把胳膊,捞到袖子就往回拽。 李西西都坐上栏杆眼看要往下跳了,突然被胳膊上一股大力拖了一把,上身不稳,一下往后跌,这一拖一拉地,就准确无误地跌在了邵一乾的身上。 她立即翻身坐起来,膝盖磕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对对对对、对不起,没事吧、你?” 邵一乾扶着后脑勺坐起来,冷笑道:“跳,接着去跳,我再拦着你我名字倒过来念。” 李西西蔫头耷脑地不吭气。 “看把你本事的,早不跳晚不跳,偏要当着我的面跳,一看就是演的,心不诚,差评。” 李西西打小就不服管教,一听他这么睁眼说瞎话,登时来劲儿了:“哪儿装了?有本事你别拦着我。” “你跳。” “你别拦。” …… 邵一乾气笑了,合着算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得,他站起来拍拍土就要回门,李西西顿时有些怕,想也不想,猛地往上一扑,一把就揽住了邵一乾大腿,特别凄惨地喊了一声:“哨子哥哥!”紧接着特别不装人地开始放声大哭。 楼道里刚灭的声控灯一个接一个全亮了。 欧阳胖子捏着一个碗口大的成精柿子从楼上露出个脑袋瓜撩闲:“嗬,金屋藏娇么。” 邵一乾:“金屋藏你妈。” 欧阳胖子一看那伏地而哭的姑娘,特别有自知之明地谦逊道:“不不不,这漂亮妈可生不出我这么个倒霉儿子……” 邵一乾双腿受制,又不好一脚踹开个大姑娘家家的,特别无奈地拍拍她头顶,下手失了轻重,抬胳膊的时候,把工服袖子上的拉链缠到了李西西的头发上,收胳膊的去势不减,一下子把一个毛蓬蓬的玩意儿带了下来。 “……” 黑长直的假发。 李西西自己的头发还是薄薄一层,用一个黑色的细网箍在头上,戴在发套下没有露出丝毫痕迹。 真是那什么……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有些男人撕开她的衣衫,撕开她的身体,眼前这个人撕开她一层遮丑的厚妆,撕开她的灵魂,叫她如同隔岸观火般看清自己的伪装与丑恶。 她第一次特别清醒地看清楚一件事,她错了,错得无可挽回。 邵一乾额角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把那毛蓬蓬的玩意儿一扬手丢出去,忍无可忍地憋出欧阳胖子的二字口头禅:“操行!” 李西西把他当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搂着,哭天抢地地嚎,嚎得隔壁的工友都出来看热闹瞎起哄,被欧阳胖子一煽风点火,全都跟诗朗诵一样齐声吆喝:“金屋藏娇!” “……” 金屋藏了你们妈! 邵一乾连拉带拖把她拽回门里,靠在门板上,心有余悸地盯着她的头顶,生怕再一掌拍下去把那脑壳也掀起来,里面喷出花花白白的脑浆,那就精彩了。 他最后把手落在她肩膀上,轻轻按了按,没说话。 李西西摊坐在地上,哭得几乎断气,哼哧哼哧地抽着说:“哨子哥我错了,我不胡来了、了我错了……” 这人呐,笼统分两种。前一种,行得正,坐得端,狗一样弯着脊梁骨活着,精神却屹立成城;后一种,表面人模,背后狗样,表面光鲜亮丽,背后腐朽狼藉。 她把邵一乾嚎得心肝发颤,但确实是不会说好听话,他没那个安慰她的口才,反倒觉得她哭得这么凄惨纯属自己作,最后只冷着眉眼硬邦邦道:“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么?” 言炎下了自习,在校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掰着指头算了算,这一周跟爸妈住了三天,跟邵一乾住了三天,剩下这一天应该偏向爸妈。 摸着心脏问一问,其实他不太情愿。这一双半路爹妈加倍补偿了他们所能给的全部的爱与关怀,却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叫他倍感压力如山,回报起来也觉得跟演戏一样,无法由衷。回到那个家里,就如同掉进了一罐蜂蜜里,齁甜,发腻。 他心里潮起对父母的歉意,拐过车头骑向志合厂的方向。 刚上楼梯口,就看见邵一乾怀里松松揽着一个踩高跟鞋跟他同高的女人,俩人正站在宿舍门口。 那画面就跟一盆冷水似的,迎头浇下来,把他浇了个透心凉,他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