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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打完招呼,碎步去追钱媛青。 钱媛青两手背在身后,低声呵斥:“别跑,抻着伤口。” 卢茵稳住脚步,把手伸到她臂弯间,虚虚的扶着。 天气比前几日热,外面快达到三十度,即使傍晚,余温还在。 风扫在身上温突突的,刚出去汗就起来了。 两人沿小花园走了一阵,绕到和门诊连接的长廊上,夹在两栋楼之间,风吹过来,还算凉爽。 找椅子坐下,钱媛青拿小手绢抹头上的汗,忍不住抱怨:“这鬼地方,像蒸笼一样,可不比我们淮州。” “淮州很凉快吗?” “凉快。”钱媛青说:“下地干活都没出这么多汗。” 卢茵顺着话头儿注意到她的手,那双手是久经日晒的浅棕色,手背上皮肤干裂,致使根根脉络都看的很清晰,长干农活的缘故,骨节增生粗大,但指甲却很短,修剪的十分干净。 她的手就那么随意放在大腿上,不用触碰都知道温暖干燥,好像蕴含无穷力量,让人心里很踏实。 卢茵没敢盯着看太久,她抿抿唇:“阿姨,真是对不起,您第一次来漳州,没能带您好好玩一下,全在医院里陪着我们了。” 钱媛青说:“大热天有什么好玩儿的。” “那也不应该在医院。” 她看看她,把她肩头落的叶子摘下来:“你们没闹这一出,以为我会来呢。” 她冷哼一声,看向匆匆而过的人群。 卢茵也没有说话,低头绕着病号服上的线头儿。 好一会儿,钱媛青才说:“都成一家人了,你别想那么多,抓紧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她停了停:“以后日子长着呢,等你有了孩子,我给你看着。” 卢茵心里登地一揪,线头儿缠紧手指,在根部倏忽断开。她忽略一个问题,想起的是另一个问题:“阿姨,您真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走。” 卢茵咬咬下唇:“陆强很希望您能改变主意。” 钱媛青说:“别劝了,我是不会去的。” “能告诉我原因吗?” 钱媛青看看她,面对卢茵,她从来都是耐心细致,没有一点儿坏脾气。 她说:“那是我家,哪儿能抬起脚说走就走。” “还会回来的。” 钱媛青摇头笑笑。一阵风吹过来,她头顶的白发竖起一缕,风跑远,发丝又缓缓落下来。 “那我老头子怎么办?” 卢茵一顿。 钱媛青说:“他儿子愚钝,做傻事替别人顶罪,把他气死。老陆死的不值,他儿子明明什么也没干。”她叹一口气,靠向椅背,隔了会儿才继续说:“陆强不在他身边,可我不能跟着走了,留他一个人。” “你明不明白?” 钱媛青忽而看向她,卢茵眼睛黑亮,狼狈的错开视线,她低下头,“明白。” 她笑着拍拍卢茵的肩膀,抬头看天色:“回去吧,不早了。” 钱媛青扶住腰起来,卢茵按了她一把:“阿姨。” 她又坐下。 卢茵犹豫一阵,从病服口袋里掏出样东西,塞到她手上。薄薄的坚硬的材质,她摊开手掌,手心儿里一张深绿浅绿交杂的卡片。 钱媛青看了两眼:“他让你给的?” “啊?” 她重复:“陆强让你给我这张卡?” 卢茵反应过来,赶紧摆摆头,“不是,这是我的钱。” 钱媛青一愣:“拿回去,我用不上。” 卢茵两手推拒,硬是握着她的手,把那张卡片攥在她手心儿,五官因为焦急快揪到一块儿。 “里面没有多少钱,是我平时生活攒下的一点儿,阿姨,您收着,这事陆强不知道,是我自作主张。” 钱媛青看她表情激动,忍不住笑笑:“你给我钱,我在乡下真用不上。” “那就存着。” 她还想拒绝,卢茵抢先说:“您刚才还说我们是一家人,如果硬要还给我,我会很伤心。” 卢茵知道,对付她说软话装可怜比什么都管用,她表情极其到位,轻轻皱着鼻翼,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钱媛青无奈看她,末了肩膀一松,“放开吧,手都攥疼了。” … … 第二天早上,送钱媛青上车。 卢茵硬要去,医生查完房以后,她换上便装,避开小护士的视线,偷偷跟去了火车站。 送别的场景总有些难过,两人都很沉默,钱媛青却满面轻松,轻手利脚,像完成一项任务。她什么也不肯带,只把自己的篮子提走。 到候车室时,时间尚早。不是春运高峰,等车的人并不多,大厅里都是空位。卢茵拉着钱媛青坐下,陆强隔了两个位子,坐在旁边。 断断续续聊了些话题,时间过的很快。 钱媛青要他们回去,赶了几次,两人也没动。 远处屏幕上播报此次列车正点运行,到站时间是十分钟以后,有乘客陆续涌向检票口,前面排起长长的队伍。 离别越来越近。 钱媛青朝那方向看了眼,起身撵人:“快走吧,我要进去了。” 他们也站起来,跟着排在队伍的最后面。 卢茵问:“车票和身份证拿好了吗?” 她拍拍兜:“在这呢。” “火车上记得要换票。” “知道。” “晚上睡觉盖好被子,车上冷气足。” 钱媛青不耐烦的扫她一眼,视线投向前方。卢茵知趣闭上嘴,抬头看陆强。 陆强始终沉默,说不出的嘱咐卢茵都帮说了,淡淡扫一眼前面瘦小的背影,她仍旧穿着来那日的青布裤子和黑布鞋,换了件米色短袖衬衫,颜色陈旧,却没有一丝褶皱。她个头并不高,只到卢茵的眉毛,背部稍稍有些佝偻,挂着篮子站在人群里,穿着过时,灰头土脸,显得格格不入。 陆强不敢再看,移开眼,对上卢茵的目光。 卢茵抬着头,捏捏他的手:“给我点儿零钱。” 陆强不知她要干什么,从钱夹里掏出两百块。卢茵接过:“等我一下。” 她小跑几步,朝旁边的便利超市过去。 超市离的很近,在陆强能触及的范围内。 此刻就剩下他们娘俩,都不约而同看着超市里的人影。 一分钟过去,候车室里正广播:乘坐此次列车的乘客在二站台候车,列车马上进站,请把证件准备好,等待检票。 陆强收回视线:“妈…” 钱媛青问:“有话和我说?” 话在嘴边嚅嗫良久,陆强说:“没有。” 钱媛青斜眼看他,冷哼一声,又把视线落到远处。超市里,卢茵速度很快,拿起一样,看过生产日期投到篮子里。 陆强忽然道:“过去三十年,我好像一直在做错事,如果现在有一个补救的机会,代价是,我要和你们分开一阵子,”他顿了顿,“我该不该把握?” 钱媛青未见惊讶:“你心里有答案吗?” “下不定决心。” 她看着超市里忙碌的背影,隔了会儿,一努下巴:“那你觉得自己配得上她吗?” 陆强沉默。 那边卢茵已经付款。 钱媛青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