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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 等再过几年。 等他的心性再平稳些,他也可能和她同坐一席,为过往敬一杯岁月茶。 可他终究还是高看了自己,顾迢就是他的劫,是他这一生都没法勘破的红尘孽......亦是他的女菩萨,是他在昏暗岁月里,支撑他走下去唯一的希望。 可他的女菩萨不要他了。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要他。 沈绍脸上的笑当真难看极了,他一步步往外走,明明身形依旧如隽直的青竹,可硬是让人觉得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站在他身边的长风见他这幅模样,不知如何去劝,他是个嘴笨的,只是觉得主子这样,还不如大哭一场,也好过这样笑不笑,哭不哭,刚想开口说一句,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沈绍也听见了。 他停下步子回过头,昏暗的双目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可在看到来人时,那眼中才升起的光亮突然又熄了下来。 不是她。 他没有谈话的兴致,目光淡淡地看着秋月。 秋月跑得太急,这会呼吸还有些不畅,可她目光死死盯着沈绍,像是哭过一般,红彤彤的,等到呼吸顺畅了,张口就是一句严厉的责问,“沈大人,您到底要折磨小姐到什么时候?!” 沈绍还没说话,长风就皱了眉。 他拧着眉,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主子今天是来给顾小姐送药的!那人参养荣丸是主子参考古书,请了无数有名望的大夫调制出来的,你......” 他是不忍主子一腔好意被人误会,可沈绍却不欲多提,刚想打断长风的话,就听到一向沉稳的秋月冷笑道:“送药?我们国公府缺这一瓶两瓶药了?要你们大夜里来送?!” 不等主仆二人开口,她又道:“沈大人,你跟小姐从小相识,难道不知道她这是什么病吗?您明知道小姐不宜悲喜,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她面前!” 沈绍皱了眉,停下要说的话,问她,“你什么意思?” 难道...... 他心下一个咯噔,顾迢这次发病竟是因为他? 可,为什么? 她不是不爱他吗?不是恨不得从来就不认识他吗?刚才看到他的时候,都能一脸生冷的望着他,说出来的话比寒冬的刀子还要来得凌厉,这样的顾迢,怎么会为他发病? 他心中似乎有一个念头闪过,可那个念头太快也太急,不等他捕捉到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看着双目通红,夹着恨意望着他的秋月,沈绍突然急了,他迈了步子拉住秋月的胳膊,近乎急切的逼问道:“说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顾迢她,她对我......” 胳膊被人用力抓着,秋月疼得皱了眉,可她没去挣扎,抿着红唇恨声道:“沈大人,所有人都说您聪慧,说您厉害,说您是这世上少有的明白人,可为什么在有些事情上,您就那跟个傻子一样!”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长风当场就变了脸,偏又没有沈绍的吩咐,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目光不喜地看着秋月。 而秋月呢? 她的面上是讥嘲,是恨意,“您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小姐自小心善,平时见到不认识的乞丐都要下车给些银子,家里有丫鬟小子生了病,也是帮着找大夫,送银子......可为什么会在您最需要她的时候,说出那样决绝的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您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 “我.......” 沈绍神色仓惶,声音哑涩,“我不信她是那样的人,可她说......” 秋月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的话,“她说她不爱您,说离开您也能过得很好......”看着沈绍面上的表情,她想放声大笑,可又觉得她的小姐实在太可怜了。 她的小姐自小失怙,被老夫人养在身边。 其他孩子能哭能笑,能撒娇能玩闹,可她的小姐呢?在还是认字的年纪就已经看起了佛经,只因佛经能够平心静气,她日日守着规矩,从来不大笑,也很少哭。 她的小姐聪慧、温柔、包容,家中上下,谁不喜欢她? 她这一生唯独放肆了一回,就是瞒着旁人偷偷喜欢了一个人。 秋月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她的小姐曾和她说,“秋月,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也记得小姐在答应沈公子的追求时,头一次酩酊大醉,抱着酒杯,带着藏不住的欢喜和她说,“我知道我这样的人是没资格和别人在一起的,可是,他太好了,我太喜欢他了,喜欢到明知道不应该,不可能,偏还是忍不住想离他近些,再近些。” ....... “如果不是在乎您,这些年小姐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打听您的消息?” “如果不是喜欢您,为什么知道您和长平公主定亲,她会那么难过?您知不知道这几年小姐过得有多难,您知不知道她和您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 “您什么都不知道......” “您只知道小姐负了您,只知道小姐对不住您。” “可又有谁知道她的苦?” 眼泪一串串往下流,秋月挣开沈绍的手,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哑声道:“沈绍,沈大人,您要是想知道从前的事,就去问问您的好母亲吧,问问她当年到底和小姐说了什么......” 沈绍哑声,“母亲......” 他低头看着痛哭不止的秋月,又去看远处那平静的布帘,突然大步朝那边迈了过去,带着急迫、带着心慌,他想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就在手触及那块布帘的时候,顿住了。 屋子里传出细细密密的哭声,像是躲在被子里发出的呜咽声,带着克制、带着压抑...... 似乎是怕旁人知晓,就连哭都不敢好好哭一场。 沈绍突然就不敢进去了。 他心中已然明白秋月说得那一遭话,也懂了她先前的冷言冷语全是伪装。 就是因为明白,他才不敢在这个时候进去。 如果一切都如秋月所言,那么他这么多年对她的恨意,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