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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探无忘斋,可待他醒来,天色已泛白。 秦棠蓦的一下坐起身来,看着窗中透进来的晨曦愣了愣。他素来浅眠,心里有事的时候更不会轻易入睡,何况睡得这般沉?他明明只是想合一合罢了。 是酒?还是碎雨的香?或者还有其他? 秦棠正疑惑着,起来开门一看,门口摆了小炭炉,上面烧着热水,是给他洗漱的。 秦棠冷着脸,目光所及之处几乎能冻出冰渣子来。以他的警觉,决不可能任人在自己屋门口来回走动都全然不知。秦棠慢慢沉了沉气,他十分恼火,自己竟然连着了道都不知晓,一觉睡到了天明,若是无忘斋的人有歹意,他不是早让人剁了馅包了饺子?! 无忘斋……好手段啊。这是一种警告? 秦棠非但不惧,反而燃起了斗心,无忘斋仿佛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秦棠之前嗅到了危险,现在是看见了剑芒,他的剑自然也是该出鞘了。 既然夜里未能成行,那就白日探一探。秦棠倒想看看,无忘斋是不是青天白日也敢给他下药。 秦棠在无忘斋院子里闲逛,侍女和小厮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称一声公子,并没有拦着他去哪里不去哪里。 无忘斋的院子打理得十分好,一眼看来便是花了心思的,不比京城的高门大院差。 秦棠所关注的并非花草树木,而是这个偌大的院子本身。他见四下无人,纵身跃上一座假山,居高处俯瞰整个院子,如他所见亦如他所料,院子的布局是暗合着奇门阵法。 大理寺中有人对奇门八卦之道颇为精专,秦棠知道些皮毛不敢说通晓,能看得出来与能解得出来其中隔了一条十年钻研的天堑。 无忘斋很大,前店三座楼成一个凹字,后院四庭自成一域,来来回回走动的侍女小厮不少,秦棠一时也不知要从何处下手。 忽而隐约听见一二声笛声,便循声过去瞧了瞧。 “哎呀,谁啊,这么早,能不能让姐妹们多睡会儿啊?!” 碎雨披了件外裳头发都未扎起就跑了出来,娇俏的脸庞未施粉黛,映在晨光下一派未谙世事的天真甜美,与昨夜是天差地别。碎雨一脸不高兴地远远走来,声音里都是她的满腔不愉快。 秦棠从另一头寻过来,在院门口驻足,藏身隐在密竹林后。 碎雨揉着惺忪睡眼,走向大门敞开着的屋子,站到门口瞧清楚了人,大叹了一声:“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再教宋哥笛子了,他呀,没那个天分,音不着调,曲不靠谱,还不若吹不响。” “你这丫头,哪一个不是这么学过来的,学会了不就好了?”稀云走出来,掰着碎雨的肩膀将她扭了个个儿转回去,“你回去再睡一会儿。” 碎雨不依,自己扭了回来,抱住稀云撒娇:“阿姐,就你心太善。阿越都不愿意教宋哥学琴,才将宋哥赶到咱们这儿来的。” “什么阿越,阿越是你喊的嘛。” 阿越……秦棠刚转身要离去,突然被碎雨这一声“阿越”震住了,脚下好像突然生了根,身上好像被人灌了铅水,竟动弹不得。 “好好,魏先生,魏先生都教不会,朽木不可雕也,阿姐你就别费这功夫了,大清早的,雀鸟都给惊得从树枝上掉下来了。” ……阿越,姓魏?是他?他还活着?! 不,不可能。世上人同名同姓的太多了,何况,他根本就不知这位魏先生究竟何名,自己的胡思乱想毫无由来! 宋怡临手里握着竹笛,从屋内踱步出来,嘻嘻笑着向碎雨打招呼:“碎雨姑娘早啊。” 宋哥,原来是宋怡临。文然和无忘斋,不过到卞城一日,两次见到宋怡临,是否太过凑巧了? 秦棠握了握拳,将混乱的神思全部按了下去,转身回来,将目光挪到了宋怡临身上。 两年前文然突然离开了京城,一字一句都未留下,居然不远千里跑到卞城安家落户,又说宋怡临是恩人。当时京中一片兵荒马乱、四处戒严,但文然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若是无人帮助,文然一个人做不到,若说与宋怡临无关,而宋怡临亦与无忘斋没关系,秦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 秦棠远远望着,心里兜兜转转、弯弯绕绕了无数个念头和猜测,轻轻皱起了眉头。 第7章 “这样任由他在院内四处闲逛真的好吗?” “昨夜他不是很安静?” 假山里藏着两个人,正遥遥望着秦棠。魏林看向身边的魏楚越,有些不很明白他的用意。无忘斋面上是正规生意,但内里还是有许多说不得,尤其是对大理寺少卿秦棠。 魏林看了看魏楚越,眉头一皱仿佛一下子就多了几分老气横秋,一脸笑意也荡然无存:“昨夜是乘其不备,今日若想故技重施恐怕不能了。” “今早他在院子里来去自如,又查到了什么?” 魏林愣了愣,明白魏楚越的意思,秦棠此人素有中直之名,若无实证也不能拿勿忘斋怎么样。 “少爷,我还是担心……” 魏楚越打断了魏林,摇头道:“他想查白日夜里都能来,除非杀了他,否则拦不住。” “所以少爷为什么要将账册给他?让他去徐州碰钉子,凉他也查不到我们身上来,少爷何必帮他?秦棠师承惊风剑邵仲扬,他若非身在朝堂而在江湖,也会是年轻一辈中数一数二配得上名号的高手。少爷无须担心……” 魏楚越扫了魏林一眼,魏林自知说多了,默默闭了嘴,却忍不住低声一叹。魏林哪里会敲不出来魏楚越的私心,他若不是想见秦棠,根本无需留他住在无忘斋,要利用秦棠有太多方法,最简单的便是命人暗中监视,无忘斋根本不必插手。 “徐州的事,我们目标一致,帮他既是帮我们自己。敌暗我明总不能永远追着他们跑,被人牵着鼻子走。况且大理寺能动用的力量非比寻常,能利用,何不利用一下呢。我们先向秦棠和大理寺示个好,希望他能承我们的情,日后江湖好相见。再者,邵仲扬的信都接了,你现在才将他拒之门外也太晚了。” 魏楚越话说到这个份上,究竟是否处于私心都不重要了。 “林叔,麻烦你将他支走吧。” “是。” 魏楚越一直望着秦棠的身影,时光仿佛突然静止了,他皱了皱眉,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在魏林面前说的尽是强词夺理,不由低了低头,轻笑一声。 待秦棠走远,魏楚越才慢慢悠悠走入琴斋。 碎雨正和宋怡临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稀云自知劝不住便不如在一旁瞧个热闹,见魏楚越来了,略有一惊,他平素起的晚,这个时候通常都在晁云楼,不大会没事闲晃到外头来。 “魏先生。”稀云低身一福。 稀云与碎雨是亲生姐妹,年纪相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