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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里有许久不说话、不饮水而产生的沙哑。 “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吗,阿福?”他问。 爱是主观的,思维更是主观的,这种主观,必然会诞生不可避免的偏见。 如果一个十年后失而复得的女儿出现,有着让他头疼的成长过往和性格,他会对她有“偏见”吗? 他曾经对达米安有先入为主的偏见吗? 他会用作为父亲的权威来控制和限制她吗?甚至到了防备的程度? 老管家停下了手头多此一举的活计,看着高高沙发椅背在他的视角仅仅能够看到的黑色头发。 他听到布鲁斯老爷自问自答。 “不用回答我,阿福,我其实应该早就知道我不合格。”椅背上,那缕黑发低下,阿福几乎要看不见。 他看到布鲁斯老爷搭在沙发扶手上露出的手,正在摩挲那个小发带。 “达米安和海伦娜都不是期待中的孩子,在他们的生命孕育之初,我就是缺席的。” 驱动他的亲子关系的,实际上是责任,而不是爱。 迪克的到来,是因为他目睹了迪克经历了和他相似的双亲身亡,他在那双蓝眼睛里看到曾经熟悉的愤怒无助和绝望。 杰森的出现,是因为他亲眼所见一个问题少年由于生活所迫的犯罪行为的开端,他接纳他,训练他,给予他部分的信任,希望他能因此走上正途。 而提姆是自己找到了他…… 是的,布鲁斯自始至终,在主观的期许上,而且由于自己披风斗士的事业所限,根本就没打算要孩子。 曾经没有,现在也没有。 他只是去承担一份责任,说主动也好说被动也好,总之,亲子关系并不是他的初衷。 因此,他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布鲁斯并没有等来预想中来自老管家对于他为人父母自我怀疑的否认。 他只是听到阿福停下了手上给书架除灰的动作。 “你是怎么看待你的父亲呢,布鲁斯老爷?” 阿福没有停顿,仿佛并不期待他的少爷回答,只是作为接下来话语的引入。 “我想你会使用一切赞美父亲的词汇来称赞托马斯老爷,比如‘慈爱’,比如‘宽和’,以及,‘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人的记忆并不可靠——这一点,你作为常常要和目击者打交道的侦探,一定比我更清楚。”阿福的语调平稳,语气真诚。 “同样,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美化、失真、放大某些细节、失去整个轮廓,甚至,还会自我填补——用我们内心深处秘而不宣的期待作为材料。所以,我们的回忆会越来越主观。” “你几乎是世界上生活内容最丰富的人之一,不管是作为一个韦恩,还是一个蝙蝠,你为你自己创造了普通人几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记忆。若这些记忆是知识,你尚可以记录,保持客观;但作为记忆的底色,某段主观的感情,你会自然而然地,越来越模糊。于是,相对的,有些记忆会成为捕捉不到轮廓的幻影。即使聪明如你,有些记忆也会失去真实性。” 阿福一边说,一边注意到布鲁斯那只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停止了摩挲宝宝发带的动作。 “我无意纠正你对托马斯老爷的看法……”阿福顿了顿,最后,依然坚持说了下去。 “实际上,布鲁斯老爷,那个时候……八岁的你和托马斯老爷的关系并不好。” 书房依旧一片安静,静得连窗外的清晨鸟鸣都清晰可闻。 阿福把布鲁斯的沉默当做对于他继续讲述的鼓励。 “八岁的你,哭的很多,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不,你并不是任性,韦恩家族的财力可以满足你的一切物质要求,这个绵延百年的家族不需要、也没有任何在物质上训练后代‘延迟满足’和‘忆苦思甜’的传统。” “你的哭泣,是粘人和脆弱——这是一种并不应该在一个韦恩身上出现的特质,托马斯老爷为此……有过失望。” “每晚,八岁的你,还必须要求父母的陪伴才会入睡,不然,你会长时间的哭泣和尖叫……”阿福原本笃定的声音低了下去,“托马斯老爷和玛莎夫人,在这个问题上陷入了长期的争执。” “玛莎夫人认为你只是缺乏安全感,她希望能够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但托马斯老爷认为玛莎夫人对于你的保护太夸张了,让你娇生惯养,长此以往,韦恩家族会在世世代代中,第一次出现一位懦弱的继承人。” “当然,他们之间的相处,大多数情况下有着超出普通夫妻的恩爱程度,但只要遇到有关你的问题,他们会激动的争论后陷入争吵。” “是的,我的少爷,作为父亲,托马斯……曾经一度对你——他唯一的儿子——非常失望,甚至不耐烦。而失望,是一种比愤怒更伤人于无形的情绪。” 少见的,阿福没有在对托马斯的称呼前,加上Master的称谓,而只是简单的名字,似乎在默默指责老友。 “他觉得你太软弱……尤其是作为一个韦恩,这不能够被容忍。不知道你是否记得,在那个夜晚之前,他正在有意地引导你读一些残忍的故事、适者生存的故事。” “你记得那个小动物们跌入深坑,互相残杀相食的故事吗?” 许久未答话的布鲁斯依然保持了安静。 他记得那个睡前故事,那本封面和内页插图既可爱又无辜的书,却讲述了一个黑暗的童话——幼小的他因此做过噩梦。 八岁之前,在布鲁斯的眼里,父亲一直是最伟大的人。 不止小小的他这么认为,所有他能接触到的媒体也都这么说——他的父亲不仅作为医生救死扶伤,而且把家族积累的财富投身慈善。 尽管出身世家,但韦恩先生依然保持一颗对普通哥谭人民的悲悯之心——报纸曾经对他的父亲不吝赞美。 这样的父亲,作为儿子的他当然渴望被认可、被接纳。 在阿福刚刚不断的讲述中,布鲁斯开始想起模糊记忆掩盖下,那些童年里已经被逐渐遗忘的,渴望争取伟岸父亲认同的日子。 那时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给他讲这个故事,但这是父亲唯一会耐心坐在床边的小沙发里,对他读的故事。 而且,父亲似乎对于他没有哭泣的表现非常满意。 他没哭只是因为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一时间被吓呆了。 因此,善于察言观色的布鲁斯,便很快学会了直接要求父亲去读这个故事,以此来换取更多、更耐心的睡前陪伴,和那双鼓励认同的眼神。 那时的布鲁斯,思考过很久,甚至会压着恶心和胆怯,踩着小凳子,自己从书架上抽出这本故事来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