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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急。 禁廷。 长凤宫里装潢华美,清一色的黄花梨木桌椅坐榻,东次间设三面百宝阁,陈设着价值连城的珍玩古董,西次间被打造成佛堂,供着一尊通体纯金的观世音菩萨像,下头设着八宝璎珞五蝠蒲团,佛堂里香火缭绕,经幡招展。 江贵妃穿一身黛蓝色团花宫装,手里捻着一串十八子佛珠,双目紧闭,正跪在蒲团上虔诚念经。 外头风急雨骤,疾风呼啸。江贵妃心绪不定,额上沁出一层冷汗,红唇中的佛经越念越急。 一阵惊雷出云,闪电划开漆黑的夜空,乍起霹雳巨响。 江贵妃心魔渐起,头痛欲裂,口中突然惊呼一声,整个人重重跌坐在地上。 石嬷嬷闻声,快步打帘子进来,将她从地上扶起,“娘娘!” 江贵妃鬓发散乱,冷汗顺着白腻两腮淌下,“今日在金玉楼,你可看仔细那女子了?” 石嬷嬷手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点点头道,“那女子和娘娘的年轻时候有三分相像。” 江贵妃浑身颤粟不止,“若是当年没有把茗儿送出宫,也该有这么大了。” 石嬷嬷一惊,忙道,“娘娘莫急,已经命心腹去查探那女子的底细了!想必一会儿就能有结果!” 说话的功夫,小太监垂着头入内,“秉娘娘,已经暗中查探过了,那女子是辅国将军顾湛身边的奴婢,唤做陆茗庭,年方十五,扬州人氏,乃是扬州明月楼瘦马出身。” 江贵妃面色煞白,满是惊惶,厉声叫道,“嬷嬷,是她!是茗儿!” 十五年前,江贵妃和宛妃一同怀孕,一同生产,江贵妃生下陆茗庭,宛妃生下太子。 江贵妃为了固宠,买通宛妃身边的宫人,做下“偷龙换凤”之事,将宛妃的太子偷来,据为己有。让石嬷嬷抱着尚在襁褓的陆茗庭送出宫,换了一个女婴死胎进来,放在宛妃身边。 后来发生的事,便如传闻中所言——宛妃产下死胎,元庆帝龙颜震怒,将宛妃打入冷宫,从此江贵妃扶摇直上,母凭子贵,宠冠六宫。 江贵妃满目仓惶,死死攥着石嬷嬷的手,“嬷嬷,这十五年来我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每每午夜梦回,我心中都无比懊恼!我知道茗儿她是无辜的,可我没有别的办法!要想弄死宛妃那个贱人,在深宫里活下来,我就必须有嫡长子傍身!” 当年石嬷嬷抱着陆茗庭出宫,将其托付给一位老宫女抚养,一次中秋灯会上,老宫女抱着陆茗庭去御街游玩赏灯,没想到却被人贩子抢走了。 后来江贵妃心中悔恨愧疚,派人去寻找陆茗庭,才知道她被人贩子带到了扬州地界,因女婴日日高烧啼哭不止,被人贩子丢进了小秦淮河里,从此音信全无。 陆茗庭是元庆帝的第一个女儿,如果当年她没有被送出宫,就该是尊贵无比的「长公主」。 十五年来,江贵妃倚靠太子赚来满身的尊贵和宠爱,而这一切,本该属于含恨死去的宛妃。 后来,江贵妃又诞下三公主,但她始终受着悔恨的折磨,渐渐开始礼佛参禅,吃斋念经,企图减轻自己犯下的罪孽。 “这两天我总是噩梦缠身,梦到茗儿化成厉鬼来来索我的命!今日去相国寺,明寂高僧说今年可以化解此灾,莫非,莫非说的就是……” 江贵妃尖叫一声,“这是神明在指点我!嬷嬷,我要把茗儿寻回身边!” 石嬷嬷是江贵妃的心腹,当年亲手做下“偷龙换凤”之事,亲自把尚在襁褓的陆茗庭送出宫,陆茗庭的丢失,和她脱不开关系,这些年来,石嬷嬷心中的内疚并不比江贵妃少。 石嬷嬷回过神儿,忙道,“娘娘三思!倘若将长公主寻回,需要有个恰当的理由搪塞皇上才是!” 江贵妃深思片刻,眉眼狰狞,“就说她是宛妃的女儿!” 她的长指甲紧紧嵌入掌心,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控,“把罪过栽赃到宛妃的贴身宫人身上!反正宛妃身边的宫人已经死绝了,当年的事,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都死无对证了!” 石嬷嬷沉吟许久,方道,“这个理由倒是可行。只是……「长公主」出身扬州瘦马,如今又在辅国将军府做奴婢,咱们须得小心行事,万一长公主的身份泄露出去,恐怕会损了皇家颜面,惹的皇上龙颜震怒。” 夜风穿堂而过,带着春雨的森寒湿气,高高卷起佛堂中的经幡。 江贵妃双眸幽幽,一双眸子在暗夜里分外骇人,“都把嘴巴给我阖紧了!长公主的事儿谁敢说出去一丝一毫,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本宫就把把你们统统做成人彘!” 殿中站着寥寥几位心腹宫人和太监,听了这话,双腿一软,纷纷跪地磕头,“奴才遵命!” …… 陆茗庭和珍果从金玉楼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顾府,而是坐马车去了醉仙居。 五日之前,姚府举行大婚,姚文远迎娶崔氏嫡女为正妻,并纳柳雨柔为通房。 顾湛并没有出席姚文远的婚宴,转眼数日过去,陆茗庭无从得知柳雨柔的近况如何,心中有些担心和不安。 今日一早,柳雨柔差人送来请帖,依旧请陆茗庭在醉仙居一见。 “陆姑娘,方才那金玉楼的掌柜真是嚣张至极!那一对母女也眼生的很,不知是哪家高门的女眷!幸好将军看重姑娘、宠爱姑娘,今日出门,除了令牌,将军还叫岑侍卫给我拿了一张万两银票,叫姑娘看中什么便买什么,我看的眼都直了!” 珍果年纪不大,做事风风火火,平日里若是受了委屈,一概要十倍奉还回去。 陆茗庭性子清正,不爱与人争执,顾湛看中珍果身上的草莽气,命她日日跟在陆茗庭身边,免得陆茗庭被人欺负,傻傻的忍气吞声,凭白受委屈。 陆茗庭听着珍果的絮叨,脸上挂着抹浅笑,她提裙上了二楼包厢,顿了顿步子,冲珍果道,“我进去同柳姑娘说两句话,你在外头等我可好?听说醉仙楼的点心甚是可口,你去买些,边吃边等我。” 珍果十三岁的年纪,满满的孩子心性,一听「点心」就来了精神,笑着说,“陆姑娘,那我在一楼大堂等着你。” 陆茗庭推门进了包厢,抬眼看见坐在桌边的柳雨柔,顿时惊住了。 柳雨柔生的柳弱花娇,本就不算丰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