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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宫里出了乱子,贵妃娘娘协理六宫,特令吾等来瞧瞧郡主是否安好。太后与陛下驾幸汤泉山,走之前太后娘娘吩咐微臣,必要好好照看碧溪阁,此番若不能尽职,臣亦只能待太后回宫,再向太后娘娘请罪了。”这话倒是对景辞说。 半夏为难地向后望了望,见无人出声,便道:“请安倒是使得,只是我们主子清清白白姑娘家,屋子里可是一个外人不许进的,怎能说搜就搜。” 陆焉道:“实乃情势所逼,望郡主见谅。” 言语中绵里藏针,远比曹得意强硬。 终是等到忍冬上前来,扯了半夏到一旁,行了礼,招呼三两个小宫娥,“快把东西搬走,可不要耽误了陆大人办差。”又向陆焉赔罪,“大人恕罪,郡主才要起身,都是奴婢们笨手笨脚伺候不好,耽误了时辰,陆大人快请。” 陆焉提步前,随侍的小太监已提着灯笼跨过门槛,这才望见碧溪阁亭台花谢与旁的宫里不同,小桥流水,俊秀钟灵,确有几分江南风骨。 “初一赏月,陆大人好兴致呀。” 闻声抬头,碧玉妆台,绿树小亭里藏着皎洁如玉一美人。一颦一笑似天上月,一眉一眼如叶上雪,教人不由得呼吸一窒,抬头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眼,连行礼也不记得,提灯的小太监在身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听陆焉沉声道:“郡主万安。” “叫陆大人久等,是我的不是。大人奉旨办事,我是晓得的,这园子该怎么搜,全凭大人做主,桂心,把人都叫出来。”景辞由白苏扶着,一步步走下小山亭,大约因半夜突访,她只穿着家常衣裳,比甲是爽脆刮辣的碧玉,襦裙是雨过天晴的浅青,乌黑柔顺地长发披散在肩头,衬着一张若白玉无瑕的面庞,躲不开一双清亮双眸,未语人先笑。 今时今夜,似与往常不同,却也参悟不出不同在何处。 待他一个眼神,春山便领着一队人匆匆进了屋里院中,四处翻找。 春山扯着嗓子喊道:“都给我仔细了,若碰坏了东西,掂量掂量你们这条命够不够赔!” 景辞转过眼看春山,“公公说得对,确实需掂量掂量自己,毕竟,命只有一条。” 春山偷偷睨了眼陆焉,低着头不敢多言,“郡主说的是。” “呀,我的花。”她似恍然大悟,转过身走回亭子里。那昙花在灯下,仍是羞答答模样,不肯搭理凡尘俗人。 陆焉亦提步而上,周边花草盎然,分毫不见初秋萧索。可见她是个极爱热闹的人,又不肯守这四季变换旧规矩。抬头望,匾额上写“小山亭”,不自觉低吟出声。未料景辞答道:“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女儿家画眉梳妆小心思罢了。” “贵在意境。” “你知我为何不让曹得意进院子?” 陆焉道:“微臣愚钝。” 她笑,“因他长的丑,我不喜欢。” 白苏怀抱着玄领披风上前来,“郡主,更深露重,当心着凉。”刚要扯开披风,便让陆焉接过,抖开来披在景辞肩上,仔仔细细系上衣带,又拨出她长发,柔顺发丝滑过他细长手指,凄凉的夜里也突然有了温度,似玉,触手生温,又似着温柔月光,轻纱一样笼在心头。 景辞道:“怎好劳烦陆大人。” 陆焉道:“无妨,微臣是伺候惯了的。” “我这儿也没什么可赠与大人,唯桌上一壶酒。”她笑,说赠而非赐,与传闻中的“叼毒”大不相同,“好在酒是自酿的桑落酒,我敬大人一杯。” “奴婢不敢。”到底是皇亲国戚,称一声“大人”是给你脸面,他却怎敢将自己当人?奴就是奴,见她倒酒,便又要代其劳,不想被她拦住,景泰蓝小酒杯亲自递到他手中,听她轻声细语,“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陆大人,请——” “微臣僭越。” 饮过这一杯,仿佛将今晚夜色都灌进肚里,缱绻入柔肠。 亭台下,春山一路小跑而来,“义父,搜着了,后院里——” 却叫景辞喝住,“别说话——” 她弯了腰,灯在近前,花也在近前,一缕发落在砰然开裂的花苞上,让人没来由地着急,一双眼不够用,不知是看花还是看美人。 那昙花初开,不过瞬息之间,她笑意欣然,如春光纯色瞬息开遍。转过脸,盈盈双目竟看的是他,是情是缘,是劫是灭,要将他湮没在这一池波光潋滟的温柔里。 听她低语呢喃,“莫叹人生能几何,今生结得来生缘。的的确确,执手千年只等这一回。”人生几何,相遇都似昙花一朵,破云遮月。 语音落地,花*径已断,雪白花簇捏在指尖,把玩不过片刻,便递到陆焉眼前,“宝剑赠英雄,鲜花配美人。陆大人且收下吧,只当是今日谢礼。” “臣不敢——”耳边微凉,继而一阵幽香,她将花别再他头顶乌纱帽上,轻叹道,“可惜美人心如蛇蝎。” 他面上有薄怒,心中亦不平,但也不过一瞬。他原是个看不出喜怒的人。 她负手站在亭中,居高临下,俯瞰着碰着污物的春山道:“为着这么个小东西便来搜我的屋子?也不知你们谁出的主意,向前数一千八百年,早有陈阿娇因此贬谪,此后历朝历代为此而死的人不胜其数,你主子还指望能独善其身?真是……无趣得很。” 陆焉上前一步,“此事事关重大,怕是要请郡主在碧溪阁静养一段时日。” 景辞拢了拢披风,侧过脸来,细细瞧陆焉神色,“静养便静养,横竖太后不在宫里,我也懒得去见喻贵妃,她那宫里不知用的什么香,俗得很。不过说到静养,我可要提醒陆大人一句,我这个人,是极难伺候的。” 眯着眼,活像只得了志的小狐狸。 待她回了屋,大门紧闭,陆焉仍站在原地,头上昙花幽香仍在,却花瓣落尽。 春山颤颤巍巍来问,“义父,回春和宫么?” 陆焉抿着嘴角,一甩披风道,“走——” 只碧溪阁西厢房,半夏今日不值夜,闲来也对月吟诗,琢磨陆大人风流俊俏怎就净身为奴?啧啧,真是可惜了了。 到头来盖大被,一睡千秋。 ☆、第2章 绝食 第二章绝食 碧溪阁的夜尽了,春和宫的仍未销。曹得意在景辞那丢掉的脸面,在坤宁宫统统找回来,他领着一队人浩浩荡荡搜宫时,皇后还在小佛堂里念经,直到西北角挖出罪证,也未见这位活菩萨多问一句。 “她有太子,自然乐得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