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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贤德门近在眼前,能看到德王一行人了,他方才转了话题,顿了顿,道:“此前前去西蜀,鄙人曾去拜访过德王妃娘娘,娘娘跟鄙人说过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 宋韧侧首,洗耳恭听。 “她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符简背手,看着前面雪中的身影,脸上看不出表情:“她说这天下的兴衰,帝王有帝王的责任,臣子有臣子的责任,百姓有百姓的责任,而世道不兴,全国上下谁都无法幸免,正是这点……” 他转而头向宋韧:“说服了我,从而说服了圣上。” 但这也没让你们少为难德王,少苛求德王府,哪怕时至今日亦如此,宋韧笑笑,朝符简拱手,“惭愧,惭愧。” “宋大人何愧之有?”符简微微一笑,“不知宋大人等会见到王妃娘娘,能否替本官把这句话回赠给娘娘?”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德王妃既然能跟他们说,想必也能跟自己说罢? “自然。”宋韧应下。 “圣上驾到。”前面起了传报,落后于龙辇的诸人皆加快了步子,宋韧慢一步落于符简,又笑着等董大人迈过他,这才低着头跟在了两人之后。 董之恒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他一眼。 宋家一家,无论老小,个个都沉得住气,也不知是如何教出来的,一个骄败的也没有,更有甚者,不求出人头地,反倒出走燕都,远走他乡谋生,让人啧啧称奇,也让董之恒不由得深思,宋韧此举,是提前避祸,还是深信族人在异乡也能扎根延伸? 宋家蛰伏,诸家起势,宋家又会给各家送人情,在圣上面前更是百依百顺,董之恒对宋韧这种什么都忍得下,什么都不争的脾气也是叹服。 在外盛传德王妃冷傲无比,其父却是个毫无血气的谄媚鼠辈,也不知道宋大人是怎么忍得下的。 前面德王府一家人与皇帝见过礼,皇帝给德王叔赏赐了辇车,德王谢过恩典,带着媳妇儿女上去了,一点儿也没客气。 宋韧想上前说话,但被德王府那边的人有意无意地拦下了,便没有再刻意上前。 大燕天坛建在北山禁山龙吟山之下,龙吟山是历朝必围之地,传言山下龙脉能护天下数千年,集天下气运于一山,每一年山中必有异象发生,且被民间嘴嘴相传,发展成天方奇谈。 龙吟山归属于皇城,只是前去天坛之路不许建府立街,这一路前去四周广阔,马车划过覆着雪的石板路的声音因此也显得格外空旷。 这是宋小五第一次前去龙吟山下的天坛。 他们出紫禁城时,雪下得越发大了起来,这一近龙吟山,雪却是停了。 由禁卫军带头的官兵们连着几日赶工,尚只扫了一条道出来供皇帝一行人通过,怕再下下来的积雪阻碍了马车的通行,数百人皆等候在山后待命,没想一直下的雪却是停了,这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 德王府的铁卫由立春带头远远跟着,接近龙吟山的时候被禁卫军拦了下来,立春上前跟领头将军套近乎没成功,带着手下退了一里地,就近候命。 这次德王府但凡在京的铁卫分作了三路人马随时待命,立春带的人是唯一一队在明路让人看着的。 前去天坛之事,王妃无所谓,德王心里却是有些发怂。 这种毛怂到了近天坛就愈加明显,眼看就要到了,马车里,德王忍不住跟王妃小声道:“早知道我昨晚就不在皇兄面前吵架了。” 妖女看着他。 德王被她看得心里发凉:“怎么了?要不我们就不去了?我病着呢。” 他有托词。 “你周家祖宗要是想让我死,”德王妃沉吟了一下,含蓄了一点,“我应该早就没了。” “可……” “没事。” 宋小五是一家人第一个下去的,世子有些不明白地看了他父王一眼,跟着第二个下去了。 前头皇后和太子还没下来,他们被扶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德王妃伸手欲扶德王下来,德王叔正站在马桩上在喊:“地上是湿的。” 德王的意思是地上是湿的,把王妃妃袍浸湿了,让王妃小心点。 听在皇后和太子的耳里,就是娇贵的德王叔嫌地上是湿的,不想下来,皇后嘴角抽搐了几下,太子则低头掩目。 前面孙公公马上把这事报给了燕帝听。 燕帝往后看了看,等德王相近,他跟王叔微笑道:“王叔放心,路早就令宫人扫过了,王婶小心点行路,不会滑倒。” 德王绷着脸,不说话。 大侄子满是算计,一环接一环,如果小辫子不是小辫子,早被吓死了。 连他都怕。 后面宋韧这次等到了女儿,冬日寒冷,人人身上裘衣斗篷加身,宋韧看着女儿那张在狐毛斗篷下那张粉雕玉琢,透着清丽华美的脸,见她朝他从容不迫地微笑,他不由地怔了怔,随即失笑摇头。 他担心什么呢?她畏惧的,从来不是某些人惦记的那些。 “爹。”宋小五叫了他一声。 “臣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宋韧见过与女儿一道的皇后和太子,才跟宋小五说话,“王妃娘娘。” “父亲大人。”宋小五也叫了他一声,朝皇后看去,“皇后娘娘,请。” 皇后一笑,带着太子跟在了皇帝他们后面。 天坛看着近在眼前,但要爬三百六十五道阶梯,颇需要一点时间,北晏被德王抱着,世子跟在了德王身边,最后宋小五与宋韧走在了最后,为了让他们父女说话,后面的太监和禁卫军都远远跟着。 连着爬了数道阶梯,宋韧一直都看着前面耸立的天坛,等到几十步走过去,他就有点喘气了,宋小五上前一扶,宋韧回过神来,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跟宋小五道:“闺女啊,你这几年,我们这几年,还是太打眼了。” “我从来不是贪心之人。”宋小五回。 宋韧看她。 “白首之人与名声,个人野望与安全,”宋小五扶着她爹慢慢往上走,“两者我皆在其中选择了我最想要的,如此,我就是明天身亡,也论得上‘死得其所’四字。” “胡说什么。”宋韧捏紧了她的手臂。 “我从小如此,不是?”宋小五看向他。 哪怕初降宋家,每一天索然无味的那几年,她也没有掩饰自己,她过的皆是她想要的日子,走的每一步都是她想走的路。 因为坚定,也就从无彷徨。 宋爹老了,他以前蛰伏为出人头地,现在蛰伏为儿女,为自己的时候他勇气十足,为儿女的时候他裹足不前。 “可到底……”活着才能看得到胜利。 “老爹,就让你成为你,我成为我,”路可以分开走的,以前她在宋家,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