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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轻越本是领医生进来给韩惊墨做例行检查的,忽然看到昏睡多月的人居然奇迹般睁开眼睛,他错愕地颤抖了嘴唇,眼眶霎时就红了。 “墨儿!” 尹轻越猛地上前,一把抱住韩惊墨,呜呜放声大哭起来。 “姐姐的小天使,姐姐的小宝贝,姐姐好想你哦!你吓死姐姐了呜呜呜……!” 韩云低提溜着他衣领把他丢开,忧郁的眉宇整个隆起,冷声道:“墨儿刚醒,别压他身上。” 尹轻越不依不饶,还想厚着脸皮蹭到韩惊墨旁边,一见韩云低不注意就偷亲韩惊墨,终于被忍无可忍的韩云低叫来属下把人强行叉出去。 韩惊墨虽然口不能言,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尹轻越你这死变态,口红肯定又蹭我衣领上了。 经过一周的休养,韩惊墨渐渐恢复了健康。虽然找回了声音,但他只是一味沉默地进行着复健工作。 周围的人都很紧张他这位失而复得的小少爷,除了尹轻越。 这女装大佬天天涎着脸跑来闹他,他忍无可忍地骂他:“死变态,别来烦我!”能把尹轻越感动得不行。尹轻越说:“墨儿终于肯和姐姐说话了,墨儿果然是最爱姐姐的!”韩惊墨简直不知道他什么脑回路。 原来韩惊墨已经在床上昏睡了两年。这些日子,虽然他的意志不在,身体却自顾自地在变化。 像一棵小树拔高了躯干,生长出新的枝叶,他褪去青涩,多了一点成人式的高冷傲慢,身高一下子窜到188公分,肩宽腿长,像一道墨黑坚硬的剪影,英俊得浓墨重彩又桀骜不驯。就是营养没跟上,体型偏于消瘦。 韩惊墨在庭院里,由私人医生陪同做复健,韩云低则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后看着他。 幽暗的房间中烟雾缭绕,窒闷的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烟草味。 一点火星在韩云低修长的指尖闪烁着。他看得出神,烟蒂落在手上都没发现。 “啪!”吊灯被一只手粗暴拍开。 喜欢穿不同花样款式旗袍的尹轻越斜靠在门扉上,手指勾绕着自己的大波浪卷发笑道:“这么想人家,就下去陪着呗,干嘛偷偷摸摸地躲在房间里偷窥。” 韩云低转过身来。 他常年生活在硝烟战火中,在九死一生的战场厮杀,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一股杀伐决断的戾气和凶意,哪怕慵懒放松的时候,也不怒而威。 他背着光站在窗前,身材魁梧高大,宛如渊渟岳峙的山峰,眼神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尹轻越虽然跟着他几次出生入死,两人早已是性命相托的好兄弟,但是对上这个男人的时候,他还是打从心里地发怵。 只是他这人向来都是不怕死的,还喜欢在死亡边缘跳舞。 尹轻越道:“老大,你干嘛一直瞒着墨儿,你明明没杀那个人!再说了,你当初若是把那个叛徒直接宰了,也就没今天这些破事了!” 韩云低把烟摁熄在烟灰缸里,淡淡道:“别管我的事。” “呵!”尹轻越挑衅似的冷笑了一下,“我TMD就是看你演苦情戏看得很烦!你这个闷骚!喜欢人家就说啊,又什么都不敢做!我告诉你,我是看着是你才让着的,你要是不上,我可要上了!” “嘭!”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掐住脖子,狠狠往墙壁上一掼! “别动他,你不配!”韩云低面若寒霜,眼神危险地警告道。 “咳咳!”尹轻越艰难地掰扯他的手,不服气道,“是你自己不要的!凭什么还不许别人要了!” 韩云低冷漠地注视尹轻越渐渐涨得青紫的脸。直到见好兄弟快被自己掐晕过去,才松开手。 他的手劲有多大,他很清楚。什么样的力度能扭断人类的喉骨,他也知道。 他背过身,重新敲开一根烟叼在嘴上,对靠在墙壁上喘气的尹轻越道:“他还小,未来可以更好,我不许任何人连累他,你不配,我也不配,懂吗?” “自以为是!” 韩云低这个死脑筋,真是无法沟通! 尹轻越大声哼了一哼,踩着高跟鞋锵锵锵地走了。 韩云低一下摔坐在沙发上,他闭上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中怅然地喟叹了一声。烟雾从他两片薄唇之间飞溜出来,把他笼罩在一片云雾缭绕的虚幻梦境中。 他想起过去,和弟弟一起生活的那些时光。 并不是每个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 母亲因为意外怀上他,只能无奈中止了正进入上升期的事业,母亲怀胎十月那段时间,父亲生意亏损,生活中的鸡毛蒜皮让这个家口角不断,几近破碎。 他出生的时候,母亲直接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自此患上抑郁症,好几次,他差点死在发病的母亲手上。 五岁的时候,姥姥在去幼儿园接他的路上出了车祸,姥爷一家和他们反目成仇,甚至赌咒说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气话。 他的降生,对这个家简直是一场灾难。 直到后来,他们领养了弟弟韩惊墨。 就像一束阳光驱散乌云,圣光重新披洒人间。弟弟的出现,给这个家带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改变。 父亲的事业有了起色,母亲的抑郁症也得到缓解。与左邻右舍的关系跟着融洽起来了,家里也开始有了欢声笑语。怨怪母亲很久的姥爷,终于肯开口和母亲说话,甚至还叫母亲多带弟弟回娘家走动。 就连他,也被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孩子治愈了。 他在他的天真笑容中,获得了救赎和新生。 他至今还常常想起那个雷雨轰隆的夏天。 他因为在学校打架,被父亲绑在院子里的木棉树上抽鞭子。后来刚好遇上公司加班,他的父母就把他给忘记了。那天晚上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天际的雷电一道比一道明亮。他那时想着,要是雷电刚好劈到他这里,可真是太好了。如此在他黑暗的生命中,也算有了一次光明。 远远的,他看到雨幕中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第一个想起他的人,居然是他平时总是妒忌怨恨,冷脸敷衍的弟弟韩惊墨! 风太大了,刮得小孩的雨伞不断摇晃甩动,他还太小了,还难以抵挡人世的风雨侵袭。但他努力地抓着伞骨,不顾飞溅的泥水沾湿他的衣服,啪pa啪地朝他跑来。 他还不够高,只能抓着哥哥的衣袖,吃力地踮起脚尖,才能把雨伞够到哥哥头顶上。 “哥哥,你别怕哦!打雷其实一点都不可怕!”那个小小的孩子这样说道。他是那么的勇敢无畏。 从此,他的心便被攻陷了,沦没入一片隐晦而不为人知的企望中。 他想好好活着,保护弟弟,陪弟弟长大。成为弟弟头上那把伞,为弟弟遮风挡雨。然而生活又再次和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