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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有愧疚之心,虽说当初某种程度上,过继宁织月是他与宁叔白一家的一场交易,但这么多年处下来,现在又有了这般变化,他的心情复杂可想而知。如今宁织月知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对他的态度却依旧没有变化,依旧敬爱十分——这点眼里他还是有的——更是让他五味杂陈。 罢了,织月也大了,只是照拂一个孤女,算得了什么呢?曼说织月这段时日手腕已经锻炼得日渐成熟,他宁家再怎样,一笔嫁妆也还是出得起的。 想通这一点,宁独秀便应下了宁织月想要将宁织云留下照顾、安排终身大事的心愿。 当然此话已是之后,现下宁独秀只是微微皱眉,见宁织月眼神坚决,心知她不会无的放矢,便轻轻冲那小姑娘点了下头,没有多太在意。 见他同意了,宁织月松了口气,露出感激地笑容。这是顾雪君正好插进来,拉开一个笑容,两个年轻的“未婚夫妻”好友抱了一下,宁织月还小小抱怨着:“一下就不见人,还是福伯告诉我才知晓你跟着跑去了上海,可要担心死我了。” 顾雪君眨了下眼,忽然不当回事。眼角余光一瞥,见宁独秀正仿佛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和宁织月搭在一块儿的手,立刻撒手拉住他:“宁叔叔,雪君累得快要散架了,我们进去吧!” 再被拉住的宁独秀脸色稍霁,方一矜持地点头,便见顾雪君倏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颊边犯规的酒窝浅浅,下一刻眼前景物一晃,便被大步流星地拉进屋里去了。 留在后面的宁织月暗暗咬牙:雪君这个傻不愣登的,上赶着被人占便宜还傻乐! 而从头到尾,顾雪君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家里要多一个大活人。然而他却想不到,自己那一笑、他的好叔叔那轻慢的一瞥,却在少女的心中掀起了一番滔天巨浪。 害羞的少女落在最后,抬眼看着自己的亲姐姐叹了口气,仿佛很无奈也似的走上去,仪态万千,风流隽秀,与那对关系极好的叔侄相处间,自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亲密和谐。她定定地看着,一时觉得自己仿佛是台下角落里的看客,而万千光华,无限风流,却只会属于台上最标志的人物。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看到的那位姐姐的密友,慕容先生。说是密友,然而她对慕容先生是极为同情的。慕容先生分明已经对姐姐情根深种,那满眼的温存,便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也知道姐姐有个未婚夫,却依旧甘之如饴地付出。可姐姐却只将他当做良师益友,也是啊,有这样两位风华绝代的人物日日摆在眼前,慕容先生确实不算什么。但在宁织云看来,姐姐这样吊着慕容先生胃口,实在是有些过分。 可转念一想,宁织云心底又泛起更深的忧伤—— 她是谁?又有什么资格说姐姐呢? 姐姐那样优秀;而她却是平凡的孤女。萤火之虫,岂可与皓月争辉? 只是、只是到底还是为了慕容先生不平:从小陪伴姐姐的两位男子,竟都是这样优秀不凡的人物,就连、就连据闻身有脑疾的顾公子,也是如此英俊潇洒…… 她深深地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可怜的孤女,实在不该与姐姐攀比,如今能够衣食无忧,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她对自己的恩情,她一辈子都还不完,可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心底丝丝缕缕的羡慕……为什么世上所有的幸运,都给了姐姐呢? 明明……她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呀,不是么? 第39章 菟丝花开之地主家的傻儿子(13) 宁织云的出现当然不可能对顾雪君毫无触动, 这么个大活人摆在眼皮子底下, 他想忽略也难。实际上,早在她一迈出门,六六就在顾雪君脑子里炸了起来: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这模样, 似乎还和宁织月无比亲密?宁织月分明对她恨之入骨, 我有好几次都检测到宁织月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身边翻腾的怨恨。”六六震惊极了, 一会儿又疑惑道,“奇怪, 即使是现在, 宁织月分明也存着厌恶的情绪,却为什么表面上如此温柔亲切?我记得宁织云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她有什么必要要伪装?” 虽然六六是宿主和主人坚定不移的CP粉,但对宁织月这个用大无畏勇气与魄力, 屡次坏了宿主好事的女子,它已然生出了一种蜜汁好感。当然,这种类似幸灾乐祸的情绪自然不能被宿主知道,但六六却欣然接受了宿主要求它关注宁织月的任务。 它观察日久, 便敏锐地发现这看似温温柔柔的姑娘,实际上热衷于手撕打脸的伟大事业, 到了商行不过半月,已经成了许多人心中的笑面虎, 生猛异常。看惯了多年来宿主扮猪吃虎的装模作样, 猛然见到如此人物,倒是让六六忍不住回忆起曾经在“盒子”里结识的那一个个彪悍的女轮回者, 越发兴致勃勃。 而以它的智能,虽然能看出宁织月是在装模作样,却想不通她有什么必要如此。毕竟它的两任宿主,无论秦卷还是意沧浪,都是不折不扣的利益驱动生物,从来只会选择最省心省力的方式来完成任务。譬如完成复仇打脸任务,便是“君子报仇,一刻都晚”,一套组合拳下来打得酣畅淋漓,虽死犹生。当然更多的时候,他们舍不得浪费一丝的力气,一完成任务要求,便当即收手不干,绝不牵扯因果。这样虽是十分“恪尽职守”,却难免少了一丝真正报复的快意。 六六不懂这其中的区别,也想不通宁织月为何要精心伪装,假意温柔,然而顾雪君只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关隘,在心中轻轻一笑: “总归她心里有所盘算,妨碍不到我,便随她心意好了,若有需要,我等再随手帮忙,也非不可。”顿了顿,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忽然道,“这还是我头回遇上重生者,却是友非敌,既然不用想方设法,阻碍她的重生,那不若我们就当个观众,也好看看真正重生之人,会如何报复她的死敌。” 六六似懂非懂,但见一肚子坏水的宿主笑而不语的模样,便知道他又有什么盘算,啧啧两声便又潜伏了下去。 顾雪君的确对宁织月的想法略知一二,不过在他想来,自己在宁织月的计划中怕是连路人甲都算不上,便没太往心里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虽然宁织月没有将他算在局中,却耐不得一些不可控的因素。 “哇!雪君哥哥真的……好厉害,云儿、云儿真笨,什么都不知道……” 顾雪君:…… 他低着头,开始默默收拾桌上的纸笔。面前的书桌上铺着一卷宣纸,被镇纸压着的素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页道德经。 这已经是今日第五次了,面前的少女羞红着脸,怯生生地睁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用可以被形容为“是男人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