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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恋爱的酸腐气息…… 第17章 第十六回 却说正月十五日晚,玉山王进两人自灯市回来以后,又为着那句“随你高兴”折腾了大半宿方休。环儿与小雀歇在琳琅阁楼下增设的隔间里,被那动静着实唬得心惊胆战,瑟瑟缩缩。 环儿也横竖睡不着,便皱着眉头将那绵被扯了扯,低声问小雀说: “小雀姐,主子这是……打起来了?” 小雀听得扑哧一声笑,却又不知如何与她开口,愣了半晌,倒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最后只好支支吾吾道: “由,由他去,由他去就好了。” 环儿是个心思剔透的,见她不便言语,遂也不再开口,复又躺了回去。一转身,却见那窗纸里透出一段清清冷冷,皎皎洁洁的月光。她不禁心中一动,想到今日正是万家团圆,又想到那玉山待她种种亲切恩情,竟比家人更甚。顿时悲哀欣喜一发涌上胸怀,端的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小雀听她掩声啜泣,道她一人在锦园里到底惴惴不安,便生出几分不忍来,于是与她说: “你莫要哭,主子待人和善,王大公子也是好人,将来必定不会为难你的。你若睡不着,我就陪你说说话。虽,虽然我嘴笨手也笨的,倒要让你见了笑话。” 环儿闻言,轻轻应了声,沉默了会子,忽然说: “我,也曾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父亲因得罪了余国舅,外放出去,竟气得一病再没有回来。家中积蓄又花得七七八八,母亲只好改嫁,把我托给了族中一户亲戚……却,却怎料那是个狠心白眼的,平日里全把我当丫头使唤,还要克扣月钱用度。后来母亲也去了,我无依无靠,他们要卖我……我,我也没法!” 她愈说愈悲,忍不住落下泪来,最后竟哭得泣不成声。 小雀见她哭得撕心裂肺,一时想到自己身世,也跟着哽咽了嗓子。心说这为奴为婢,哪有一个不是命苦的?但却又怕她哭得太过,惊扰了玉山,忙哄她说: “我原想与你嗑嗑牙花,你竟又哭起来了,快歇了罢。从前我被彭婆子收养,她就与我说,进了锦园,便要将往日一概都忘了,只当自己是个新人。我自小过的便是穷苦日子,饭也管不上的。闹饥荒那年,乡里饿得狠了,连人都吃……你好歹还享过一段丰衣足食!” 环儿听她所言,知她是个更苦的,掌不住心中不安起来。暗道自己也是没见识,空流泪,星点儿大的事情便哭得无可不可,非要揭出这些话来。她诺诺的向那小雀赔罪,又道:“小雀姐,是我不好,扯出这段话头来。如今我孤身一人,也只仰仗着你与我说几句体己话了。” 小雀却说:“我在锦园里也没有兄弟姊妹,如今你来了,正好做个伴,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者,主子心细,思虑又深,我却是个呆头呆脑的,总有照顾不周之处。” 说起玉山,环儿便又忐忑起来,小心翼翼问:“那……玉山公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小雀道:“主子呀,心情好的时候是尊佛,不好的时候就是个魔。他要是明面上训你斥你,要你做这做那,那就是没真动气。但若笑着打发你走开,又颠来倒去打量你,那就是要你好看。王大公子却不一样,喜欢听好话,耳根子也软,遇见甚么事,讨饶就好了,不会真拿你的。” 环儿见她说起来一套一套,顿时破涕为笑,怪她: “你方才还说主子待人和善,怎么转眼就变成个魔了?” “这你却不懂了……”小雀笑她,又眨着眼睛说:“王大公子虽然明面上由着主子,但暗地里,却是主子事事都依着他。纵然主子有好些计较,被那王大公子一打岔,便甚么都没了。但这话你可不能说出来,不然非要你难受上十天半月才好。” 她言罢,又翻着眼想了想,续道: “还有,你做针线女红须记得,主子虽穿艳色,却不穿艳纹,那些孔雀呀蝴蝶呀的,见都不要让他见;只绣卷草纹,宝相花便好。” 环儿闻言,点了点头,极郑重的记下了,刚想再问些别的,就听王进在楼上要热水。小雀听见那声,连忙翻身下床,从被子里扯出件大红绵袄,裹上了,又对环儿说: “主子不让你做粗活,你去把西面描金矮柜里的,那些葛巾、皂角、玫瑰花露收拾妥了。然后装在黑漆盒子里,悄声放在二楼桌上便好,不要多事。” 她见环儿连声答应,便急忙系上腰带飞奔出去。虽然立春已过,但帘外夜风还是吹得她战战瑟瑟,她搓了搓手,三步并两步往那西南角的膳房而去。 膳房边上便是锦园的水房,此时正孤支着一点如星如豆的灯火,自窗纸里透出昏暗而温暖的光芒。值班小厮正打着瞌睡,抱了胳膊,倚在灶台边,煤灰蹭在他脸上也无知无觉。 小雀敲了敲门,高声道: “琳琅阁要二担热水,洗浴用的,越热越好。” 那小厮闻言一个激灵,从灶台边惊起,连忙答是,又喊起身边同伴。纵然睡眼惺忪,烧火担水也有条不紊。小雀听他回话,便调转脚跟,从廊下抄起两个铁箍木桶,打了满满的井水,双手提着回了琳琅阁。 琳琅阁中,环儿已将一干琐碎收拾完毕,热水也已送到。小雀四下一看,觉得齐全,便将水提了,领着环儿上楼。 楼上,玉山正扯着锦被歪在屏风榻上,眼睛湿漉漉的,脸上一片未褪的桃花红。而那王大公子则支着胳膊,披着件素白中衣,背靠屏风,手里一个乌银水杯。小雀与环儿道一声叨扰,低着头轻手轻脚的放下东西,又将热水倒进浴桶,试了水温,便退了出去。 那环儿自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脸上也很是平静,小雀下楼时正想夸她城府,却见她直着眼睛,木然道: “小雀姐,我先前……是不是问了个蠢问题?” 小雀听了,捂着嘴笑得肚痛,心说这姑娘哪里是有担当,原来是吓傻了。她半晌,方喘过气来,对那小丫头说: “环儿,这还算轻的,你往后若撞见了,也千万只当没看见。我从前回回唬得半死,被公子明里暗里损得体无完肤。” 那小丫头闻言怔怔然点了点头,却依旧如在梦里。 放下这些不提,次日锦园众人便起了个大早。王进站在院子里,端着一碗茶,看丫头小厮们来来往往,打点收拾。李全恭恭敬敬的立在旁边,指挥着摆凳子,设桌案。他又打发三五小厮,将新裁的葱绿色绣水波纹锦帐抬出来,仔细挂在廊外,又缀了五彩流苏,八宝璎珞,很是好看。台下的紫檀桌凳也修饰一新,凡有磕碰者一律蠲除不用,又重新上漆描金,在日光下闪闪熠熠。台前那杆百花宫灯,王进横竖嫌它媚俗,便换成了一盏彩云追月的鎏金灯笼,袅袅娜娜的吊在檐下。高台上的虾须竹帘又重新拢在软金钩上,卷着碧琉璃似的天空,一派清明俊朗。 正无话间,却听背后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