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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锦园要也办这么一出。他那厢正沉浸在玉山一袭霞帔的模样之中,赵府门房却迎上来,问他要那洒金请帖。王进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摸出一本大红册子,却见赵亭一身灿烂吉服,刺绣盘金,好不奢华。那赵元直也见了王进,三两步凑过去,与他行了一礼,笑道: “王备身亲临此间,寒舍蓬荜生辉。” 王进听他恭维,心中却无一丝受用,只拱手扯出个笑来,道:“大喜的日子,说甚么寒舍蓬毕的……” 赵元直闻言也笑,一叠声说“哪里及得上斥国公府风光”,便热络的将王进往里迎。王进打眼一看,院中置着十数桌酒席,西面多坐的是魏谨亲故,而东面则多是赵亭的熟人。而那赵元直却不把王进往东边带,只让他与自己同桌共坐,半晌,方忐忑不安问:“怎么不见玉山公子?” 王进道:“非是不给你面子,只是他近日感了风寒,虽不严重,人却懒懒的不愿走动。” 赵亭闻言,又道:“如此便是不巧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访,也祝玉山公子早日痊愈。” 王进点头答是,便再不多言,只兴趣缺缺的看着那赵元直起坐逢迎,八面玲珑。暗道这世上原来没有真正的痴人,只有那有心人与无心人罢了。他如此一想,便又掌不住疑惑: “那么从前见到的那个,为了辜玉清一句话而狂奔三里地的人,究竟是无心还是有心呢?” 他怀着这样的念头,便觉那一斗万钱的芙蓉清酒也索然无味,甚至不如当年延兴门外救济时,顺势喝的两口薄粥。但满座却很欢喜,或是为了这门婚事,或是为了这族姻亲。那二十出头的老姑娘魏娉婷寻到了夫婿,那报国无门的穷书生赵元直找到了靠山,魏谨有人接班,赵家有人依傍…… 皆大欢喜。 正在这皆大欢喜的当头,一个年轻女子却疾冲进门来,她穿着一袭黛紫色罗裙,在满座红衣宾客间,好像一个固执的杂点。她的身后,跟着那门房小厮,一面追,一面喊:“你且站住,我家主人成亲筵席,不许你胡闹!”那女子听罢,似是怒将起来,转身一个巴掌便将那小厮掀翻在地。 院中宾客见她动手,纷纷站起身来要看个究竟。王进正忖这身影眼熟,就听一把摔珠断玉的嗓音响起在院前: “赵亭,你这荤油蒙心的东西,忘恩负义的蠢材,我竟是瞎了眼了!” 王进听她说话,心中一寒,暗忖那狐大仙似的琵琶伎,竟也有失算误断的时候。 你道那女子是谁? 正是锦园歌女盈珠。 盈珠不依不饶,又是打,又是骂,拼了命的撒起泼来。她将近前的方桌掀了,指着北面又道:“你如今装甚么孙子,真以为两耳一掩,便天下太平了?有胆子出来与我说话,否则我都替你那婆娘不值!” 那赵元直骇得面如土色,他实然心中是记挂盈珠的。但为着盈珠是烟花出身,与那魏娉婷有云泥之别,便不得不断了这些念想。眼下见盈珠闹将起来,暗自心惊胆战,只道是顾头不顾尾,做事不做人。但他既然要娶魏娉婷,便只有一条路可选,于是趁着盈珠还未将事情和盘托出之时,忙挤开人群,劈头盖脸道: “你是甚么人,疯疯癫癫的,说这些不经之谈。来人,还不把她架出去?” 盈珠闻言,依旧冷笑着,脸上却多了两行泪水。她心中剧痛,却又痛极麻木,满口伶牙俐齿说不出一句整话。半晌,方想起要给赵亭一个嘴巴,却被那小厮仆役架着,动弹不得,竟生生落不下一寸手掌。 王进心软,这次第便有些看不过了。他拨开人群,护在盈珠面前,又示意那小厮放人,说:“误会一场,无意冲撞诸位,我王进替她向在座道歉,此间损坏之物,也当照价赔偿。” 赵元直缓过神来,自然不敢让那王大公子赔罪,只摆手作罢。他刚想与王进多说两句,就见那盈珠拔下头上玉簪,猛地惯在地上摔碎了。她红着眼瞪了会子赵亭,忽然扭头便走。王进心里堵得慌,恐生不测,与那赵元直客套了两句,便也跟着走了。 赵亭在院中怔怔然望着门前空旷一片,觉得胸中有甚么东西,与那自己送的簪子一同,刹那间碎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堵得慌……诸位看官老爷想的没错,我要狗血开虐了…… 第26章 第廿五回 话说七月二十二日,那秋萱被盈珠指出去倒茶,回来时见葳蕤堂里空着,心中便知不好。于是匆忙跑进琳琅阁中,上气不接下气的与那琵琶伎报信。玉山闻言也诧异,他此前听闻盈珠将赵亭之信一发全烧了,以为那二人并无瓜葛,却不料竟大意失算,百密一疏。他倚在屏风榻上,见秋萱红着眼睛唬得浑身战战,不住的向他赔罪,便展颜道:“罢了,你传我的话,让人在锦园上上下下的寻。若找不见,再来回我。” 秋萱诺诺的点头称是,还想再继续道歉,却被那琵琶伎挥手住了,便忙不迭转身传话,不敢多留。玉山见她走远,唤来小雀,披上一件玄黑色大氅便下了楼梯。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锦园众人大多午歇,冷不丁被唤了起来,多少有些怨言。却听是玉山的口信,忙足不点地的穿衣洗漱,分作三拨,向锦园东、西、北三面而去。一时园中呼声大作,奔走来往,衣袂如云,步履如飞。 玉山沉着脸见寻了两圈不见,只道事情不妙,正欲打发人往赵府去请王进,却见那门房小厮冲进来报说王大公子回府。玉山正坐在院里大榕树下喝茶,看王进翻身下马,忙舍了茶碗,打起珠帘迎上去,劈头盖脸便道: “盈珠可有去赵府?” “果真被你料中了,闹得天翻地覆。”王进皱眉叹了口气,四望见园中一片乱象,心里打了个突,便说:“怎么,她没有回来?” 那琵琶伎闻言摇了摇头,强定下神来,又道:“罢了,如她当真出了锦园,这偌大京城,凭你我之力也无济于事。” 王进听罢,也知无可奈何,便命众人各自散去,又让秋萱守在门前,若见盈珠回来,及时禀告。玉山见众人远去,悄悄执起王进的手来,将他拉到一所僻静处,问:“赵元直那里究竟怎样?” “我不过看了个热闹,只是胡乱揣测。”那王大公子正了神色,又将盈珠如何大闹喜堂,赵元直如何下令撵人,此间种种经过一一说了。言罢,叹了口气,慨然道:“原来世间薄情寡义,竟至如此。” 玉山见他心中不悦,强笑着安慰了两句,但终究担忧盈珠处境,无论如何也轻快不来。王进不忍见他那样子,伸手将他揽进怀里,道:“你且放宽心去,盈珠那蹄子虽是块爆炭,却到底是个有能耐,有眼界的,不至于自寻短见。”那琵琶伎听他如此宽慰,纵然心中依旧惴惴,却不再作那愁眉苦脸模样。他只道盈虚有数,富贵在天,便是担忧也担忧不来的,不如好生将眼前事料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