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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外,朝北十里处,有一座荒落已久的破庙。而一辆红色的马车,正向这个方向疾驰行去。 ——车厢内。 当方齐砚重重落到座上后,抓住他的那双手这才松开了控制。他捏着被抓出红印的胳膊,怒视这颠簸车厢内落座的另外二人。 身旁是个陌生的彪形大汉——即为刚刚拽他上车之人。肤色黝黑,穿着一身绿色短褐,满脸络腮胡子,年纪却至多二十。估计是留着唬人的。此时瞪着一双铜铃大眼,也在看他。 而坐在对面的另一个身穿冰蓝色丝绸长外袍,乌发以白玉簪束起,姿态闲雅地翘着二郎腿的清秀少年,却是十分眼熟。只不过,上一次见面时,他可没有现在这么张狂。虽然那次投来的视线里,就已经满是敌意。 既是认识之人,方齐砚先压下怒气,冷冷道:“你是,慕瑶的弟弟?”记得他是叫什么鲶鱼来着…… 对了,是计念御。 听到这声冰冷的生疏称呼,名为计念御的少年一惊,陡然变了脸色,生气道:“不过分开两年,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竟然还有一点委屈。 方齐砚心想:他被强行掳上车都还没发怒,你倒生个什么气? 何况,先行出言挑衅的人,不也是他吗?怎么好意思开口指责! 但又不知道这家伙过去和段云箫到底有什么渊源,要做出此等恶劣行径,便撇开视线,缄口不语,以免出错。 而计念御看到他无视自己,更为恼羞成怒,跺着脚道:“既然你现在本事那么大,就带你去个好地方见识见识!” 若不是这车厢狭窄,方齐砚毫不意外他又要暴跳着当场离去。气性真大……简直比那苹果树少年还甚!不愧出自一家。只是听到后半句时,不禁心起疑云: 这趟车程的目的地,究竟是何方? 即使挪开视线,可隔着贴满黄纸的车厢窗户,他并看不到外面。便希望这高速转动的轮子,也能像上次那样飞掉,这样才有机会逃脱——可惜未能遂愿。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马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直至停止。车厢外传来一道高昂的男声:“到了,下车吧!” 绿衣壮汉拉开车门,大步跨了下去,如城墙一般,候在外面。而计念御也未动弹,只是催促方齐砚先下,似乎是准备前后包夹,防他逃走。 方齐砚便也下车。初入目是一片荒郊野外,明明杳无人迹,前方却兀然矗有一座庙宇,只是十分破旧。像是荒废了很多年。 而后他看见了之前一直在驾驶马车的另外一人——穿一身褐色长衫,头束一条浅黄发带,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个头于三人中介于中间。看着斯斯文文,眉眼间却堆满了虚假笑意。他将计念御从车上扶下,一同站在自己身后。 对此,方齐砚猜测他们的关系:计念御看着年纪最小,其余二人大上几岁,却是都听他的话……可能就是有钱的村长子和他的两个跟班,抑或朋友?之前租借马车,估计也是一同出外游玩。而在归途时将自己抓来此地——自然也是在计念御的授意下,肆意报复。 他将目光投往那座荒庙。但见庙门前有数阶长满青苔的石阶,两旁各自立着一根褪色严重的斑驳石柱,从上面依稀可见的红点来看,原本应是涂有较深的红漆。而灰扑扑的石檐下方,两扇门板早已不知去向,任由入口大敞。凛冽的风便恣意穿过,在内回旋,发出阵阵海涛般的呼啸声。 庙内光线阴暗,从外面并不十分看得清楚,但一座没有人气的庙,内院肯定也是凄凉无比,阴森惨淡。 绿衣大汉显然是专门出气力的那种角色。他在计念御的指使下,将方齐砚挟持进庙门,一步步朝内院正中央的殿堂走去。他的两名同伴跟随在后,并不断发出刻意的惊呼。 “还真没见过这么荒凉的地方呀——”“哇,还有乌鸦!” “还有一口井。”褐衣男子附和道。 计念御朝前方笑道:“你就在这好好欣赏,并大展身手吧!”这个你,自然是指方齐砚。 方齐砚懒得反驳,只将注意力放到庙门与殿堂之间的那口古井上,并在经过之时,使劲探头往里瞥了一眼——井下一片漆黑,看不到底。 而他心中却有种不祥之感。 破庙……古井…… 这里会不会就是姜书昱所说的:天叶教过去的大本营——而今被称之为自杀庙的地方? 直到四人到达荒废程度不逊于庙门的废弃殿堂后,绿衣大汉才将方齐砚放开。计念御好奇地在殿堂内走动了几步,地上就扬起好大一股灰尘,他捏着鼻子,皱眉道:“好脏——”当抬头看见一角屋隅已经全然坍塌,露出灰蓝天空时,又对方齐砚得意道:“你就在这住一晚吧,还能看星星!” 随后三人围堵在殿堂门口,说说笑笑,渐渐拖至了日暮时分。 对于计念御的明显意图,方齐砚其实也心下了然。他就是想将自己扣留到夜晚,然后他们三人乘马车而回,将他独自丢在这荒无人烟的萧条之地。 而能过夜的,也只有这颓垣断堑的破庙。若说是恶作剧,实在是过于荒唐。 既然没法离开,他只好巡视了殿堂一圈。此地面积至少有一个篮球场大小,却基本空无一物。只在水迹明显的四个灰暗墙角边缘,安放着数十个没有头的褪色神像。地上还有一些已经被灰尘湮灭大半的破碎瓷片,不知是不是这些神像原来被打碎的头部…… 直到斜阳西下,余晖最后的光芒消失在地平线上,这三人才有归途之意,打算离去。却在走出殿堂没几步后,褐衣男子指向正前方的古井,惊呼道:“那是什么?!” 明明下午还空无一物的古井中,不知何时伸出了一根长达一米的枯枝—— 并在三人屏息凝神关注时,扶摇直上地出现了第二根,第三根……最后粗壮的主树干也升出了井口。于此呈现在他们面前的,便是一整棵完整的枯树。 不,不仅是树,那树干的侧面,还半嵌着一个,正缓缓抬起手动作的人…… “这好像是棵人形树?”绿衣大汉转头,看到计念御一脸仓惶,也是有点焦虑,问道:“继续走不?” “走吧。”计念御强做镇定,重新迈起步伐,想赶快离开这诡异的地方。 而愈是靠近井旁,地面的触感就变得愈发柔软,简直像是踩到了丝线一样…… 褐衣男子止住脚步,哆哆嗦嗦开口道:“这些……好像是头发啊!” “绕开井,赶紧走。”计念御咬牙,同时往左侧大幅度移动,试图绕弯去到庙门那里。可脚下绵软的感觉却始终未曾消失。 当三人匆忙绕过那口长着枯树的古井,充满希翼地奔向庙门时,入目所见,却是一片方方正正的墨黑色——原本大门敞开的庙门出口,消失了。 或者说,被隐藏在了如瀑布一样的漆色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