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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只能把眼泪擦干,浑浑噩噩点头。每到这时,他都想做一只蚂蚁,躲在随便哪个角落,只要有地方愿意让他躲一躲。 唐太太数落完他,将灯关上,黑暗中士乐就抱着被子靠在墙边,他发了好一会呆,什么也不去想,眼泪就聚在眼眶底下来回,终是熬不住,他埋头低低在被子里啜泣。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妈妈,从没有见过她,连照片都没有一张,她是没有形体的一个称呼,士乐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轻声喊她,好像只要这样叫她,心里就没有这样难过。 士乐妈妈,对他,是遥不可及的神,平生不会相逢,只有放在心里念。 唐穗气冲冲走出士乐房门的时候,士礼就站在楼梯上看她,他不知怎么被吵起来,也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他走到厅里,轻轻喊了一声,“妈。”唐穗看着他胖乎乎的脸,无法遏制得紧紧环抱住他,士礼揽着她的腰,慢慢地拍,他在她怀中闷声说,“那是我不要了的。”唐穗手中的盒子跌在地上,她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心爱事物,要用尽全力抱在怀里,才能不叫任何人夺去。士乐如此,她也如此,人之常情。 第7章 第 7 章 士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睡过去的,人就是这样,再伤心也总会睡着,哭泣忧伤消磨大半血肉精力,起床时难免头脑发懵,他就这样刷完牙吃完早餐,一如既往的去上课。直到看见阿婆拿着一堆垃圾往外面小区的垃圾桶扔,黑色的塑胶袋口露着一角,士乐瞥见那里面是他的蚂蚁。 昨夜的事又一股脑儿得回来,他再也没有办法将它们拾回来。士乐背着书包,呆呆站在绿色垃圾桶前,阿婆见他样子不好,关怀到,“站在这里做什么,上学要迟到唻。”“阿婆,这些垃圾,最后被扔到哪里去?”“总归是垃圾场。” “垃圾场?垃圾场会怎么处理它们?”“垃圾场么?是要把垃圾压压扁再处理的。”她看看士乐,表情不好,不大开心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丢在里面了?”他凝视着那一角,春天马上就来了,它们却要被压瘪,不知道和什么别的垃圾混在一起。士乐难过,沙哑着说,“我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扔在里面了。也不是我的。” 阿婆听他这样一讲,连忙把袋子打开,问他,“是那一样,看还找不找的到,找到了就拿回去好好保管,不要再丢掉了。”士乐从垃圾袋里拿出那个盒子,打开投饲料的口子,把蚂蚁统统倒了出来,它们甫一出来,就四散开,谁也不留念。士乐想找找那只小红蚁踪影,地上早就一干二净,哪里还有蚂蚁。 他拍拍手上的灰,仍旧把盒子放回垃圾袋里,朝阿婆说,“不是我的,就不会丢了。”在这个晴朗的还未完全回暖的冬日早晨,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学日子,蚂蚁从他脚边逃开,士乐了悟一个道理,只要两手空空,就不存在失去,他不拥有分毫,自然就无人来夺。 他想,小红蚁也许就会在屋子外这片院子里盘桓,也有可能离开这里去很远的地方,他的思想附着在它身上,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他重叠,它是另一个士乐,不会去上学,不会躲在房间,微小自在地生存在世界的其它角落。 这个学期结束,唐穗要带士礼去美国呆上一阵日子,她也不瞒着他,很直接了当地和士乐讲了其中道理,“我带着士礼去国外,你爸也不在家,你就和阿婆好好住着。我不见你,你不见我,大家爽快。”士乐点点头,他偶尔觉得唐太太在他面前反而才更加真实,她不再装着大度礼貌,总是摆着高贵世家小姐模样,仪表堂堂得和自己儿子四手连弹,她会恨,她会嫉妒,这才是完整的她。 士礼自暑假开始,就节食跑步,他要看的电视节目在新闻联播结束之后,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在院子里慢跑减重。唐太太在的时候就由她来算时间,她但凡出去和别家太太交际,就全权由士乐负责。 士礼先慢走热身一会,不久士乐就会从他那扇窗户探出脑袋,喊到,“哥哥,新闻联播开始了。”士乐也不爱看新闻联播,他会杵在窗边,撑着下巴,数士礼今天跑了几圈,他有时候能跑个十圈,最多跑过十二圈。跑起来,脸上肉都在颤抖,士乐觉得他不必这么努力,他从不认为士礼这样就模样不好了,他只是脸圆一点故看着胖,没有轮廓才更显他温和。 第8章 第 8 章 大概跑了一半的时候,士乐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喝水吗?哥,休息一会吧。”士礼喘着,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你,拿过来。”士乐就颠颠从自己房间出去,走到他那已经说不出话的哥哥身边递水,士礼仰头一口气喝了大半,又深呼吸几口,才缓过来,看士乐要捧着杯子回去,士礼喊住他,“就放在这边秋千架上,你也别回去了,总是窝在房间里不好,也一起走走。” 兄弟俩就围着院子慢悠悠打转,他们很少在一起说话,比起唐太太的不屑,爸爸的过分关怀,士礼对他很普通,他不忽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重视他,将他视为眼中钉。他们差着两岁,住在不同楼层,被有意得隔开,却总能说上话。 “我看你今晚也没有吃多少,只吃了半碗饭,晚上就少跑一会儿吧。”士乐看他一额头汗,浅灰色短袖背后洇开一大块,有点担心他是否过头。士礼拒绝,“要做就不能偷懒,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否则每日定下多少就要按时完成。“他说这话老气横秋的,配上他圆嘟嘟的脸,怎么也不让人信服,但士乐点点头,“可我见你很累,以前很喜欢吃的菜现在也不吃了。” “很多事都不喜欢。”士礼望着前方,天已经全暗下来,只能靠着家里的灯看清前路,“我不喜欢跑步,也不喜欢弹钢琴。阿乐,很多事不喜欢也要去做,不能想理由。”他和他妈妈很像,很多时候都选择隐藏情感,表面在笑,实则隐忍痛楚。 士乐并不能完全明白,懵懵懂懂点头,听见士礼问他,”我和妈要去国外,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忽然许多想法涌到脑子里,晚风袭来,把他略长的头发吹乱,士乐双手抹了一把脸,“没有什么想要的。” 士礼看他一眼,又说,“国外有很多新奇东西,吃的用的玩的,活物也能买。”士乐只是比上一次他问的时候,更爽快的拒绝了,他摇摇脑袋,“没有特别想要的,我什么都有,也不缺什么。”说完转身跑走,“哥哥你快跑吧,新闻联播都要放完了。” 何止士礼母子,他也不外乎如此,两手空空也要强装抱个满怀。 士礼看他匆匆背影,又跑起来,他那晚是实实在在地将整件事看完,士乐不过是拿了他不要的东西,他早就把这些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