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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生意的之间相互认识也很正常,不过她说的是:“看看,我把你们李老板给你们带来了。” 李顾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 他还是被小闻拉着坐下来的,这时才发现周围坐了三桌人,都是他认识的店铺老板。小闻明显很兴奋,小声给他说:“你不知道,你自己没有电话别人联系不上你,这几天都来我们店里找你呢。” “找我?找我干什么?” 小闻偷笑:“就几个店主碰巧凑一块了呗,聊下来发现你这傻子给每家都补了罚款。你别把人想坏了,也是最近才开始规范市场,不是你这儿出问题,他们可能也有别的问题。都觉得不能光让你一个人吃亏,想找你呢,结果你就不见了。” 李顾惊得说不出话,结结巴巴道:“我,我是去想办法了,事情还是得做嘛。” 一开始都以为李顾是小闻她弟弟,所以这些个老板就来店里找他。老板娘今天看到他来,打电话把人找齐给他凑了一桌,也省得他一家家挨个去跑。她站起来拍了拍巴掌:“行了,大家都是有店要守的人,我也不耽误时间了。李老板人我给你们找来了,货他也准备好了能卖。别的不敢说,人是仗义人,这样一起做生意不会吃亏。” 李顾先是惊讶,后来是笑,他接住了这一捧善意,诚恳道:“谢谢……” 老板娘笑他:“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呀?趁着菜还没上来,赶紧地拿纸笔出来,记一下各位老板都要拿多少货呀。”李顾还有些懵懂地看过去,他一家家争取到的这些店主,都正看着他呢。 人生就是这么吊诡的东西,明里去暗里来。有人说得失不论,可人不论的,有天在论。日后所遇到的所有果,细细究来,都有自己种下的前因。 带着一沓订货单,李顾满心感慨回到小院。 平时纪寒星听见门响就会过来接他,今天却没见人。李顾悄悄进屋一看,小男生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盯着一本书瞧,是看入了迷的样子。李顾露出欣慰之色,无声地走过去,结果这么一瞄,看到他书页上满眼都是复杂的公式和图形,这个程度显然不是教科书。李顾心生疑惑,正要再上前一点,纪寒星却已经察觉到他来,迅捷而自然地把书合上,好似他只是刚好看完,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李顾的问句无声卡住。 纪寒星回过头来,看到他便张开胳膊:“哥,抱我下去,我饿了。” 他的桌前是窗户,斜斜的夕阳照进来,正好铺洒在纪寒星的身后,勾出一个会发光的小朋友。李顾二话不说把他给举了起来:“真是长高了,再过几年哥怕是就抱不动你了。” 纪寒星趴在他肩膀上,捏住他一只耳朵揉着玩儿,乖巧地问:“今天累不累呀?” 李顾眼里满是雀跃,抱着纪寒星往客厅走:“不累,做有用的事儿怎么会累呢。” 实际上销路一开,李顾的压力陡增。他原本兼顾着做的事情就这么意外成了正事,一家公司把他跟很多人的利益绑在了一起,叫他不得不认真对待。可眼前他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要在集英继续保持好成绩。 李顾分不出那么多精力,只能把公司里具体的事都交给了老村长去执行。这老村夫比他预期中表现得更好,他有多年丰富的基层斗争经验,各处都能起点作用。李顾扪心自问,有些事要他来做未必会比老村长做得更好。 哥,你能过来陪我吗? 李顾的三十七家店主给了他超乎想象的回报。城里市场规范化之后,有些经营范围不合适的店已经不能继续再拿他的货,但这些店主在城里扎根多年,各自也有一些门路,一户替他拓展个三两家,到李顾这里汇总起来就是相当大的销量了。 这一头的问题解决,剩下就是宁川那边的生产得量化。李顾每每回想都觉得人生就是如此,不会等你每件事都做好准备才发生,他是被迫着学会了组织流水线,学会了建立自己的供应链。这些事他规划起来倒不是最难的,真正去解决麻烦的还是老村长:他挨家挨户去拉人过来做工,把每个人干什么分配到位,之后还得验收做的效果。当时还没有规范的制度去管人,全靠人管人,少了李德正这公司就跑不起来。 结果也不算意外,这样的工作量让李德正吃不消。某天李顾收到消息,说李德正病倒了。 要不是这次检查,李顾根本不会知道,村长身体里还长了一个瘤。更叫李顾意难平的是,老村长自己早知道这件事,但一直憋着没说。李德正的理由像每一个长辈的理由那样听起来叫晚辈生气,这瘤子当时检查出来还小,也并不影响他日常生活,他觉得没必要花那个钱。 李顾去看他的时候他依旧那副老不听劝的样子,非说问题不大,这瘤子又不找他要饭吃,一点没影响,他打算挂几瓶水精神了就回去。李顾气得眼睛发红,当着医生护士的面不好骂人,可他心里的酸涩和恐惧像是一只被灌满了水的气球,就快要涨破了。 他忍着情绪规劝:“公司开起来了,销路也有,现在虽然还是负债,后面情况肯定会好的。你要是早跟我说,我就是去卖力气你的病我也要给你治了,我就缺那两个救命钱吗?” 这瘤子好赖未知,李德正被他押着去做了化验。李顾态度坚决,没给他抗议的机会。他在气头上,对李德正满脸写着大不敬,根本不愿多搭理,李德正态度也硬,目光不小心扫到他都要别过脸,活像两个打架斗殴才进了医院的死敌。 只在他走的时候,李德正声音才软和了些许,嘟哝道:“这周你回去不?你下次回去能给我把那半瓶酒带来么?” 他虽然嘴硬说不治病,可实际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李德正一直在想,他有很大概率会死于这个瘤子。买酒的那一天不是他捡到李顾的时候,是他查出有瘤子的时候。他花光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坛好酒——这是他对人间生活最好的想象。酒买回来,他舍不得喝,遇到一点高兴事就沾两筷子,怕喝的多了,人生尽头也再买不起好酒一口;又怕喝得慢了,到死还剩半壶美味来不及消受。 那不是李顾的“女儿红”,是他给自己准备的践行酒。 李顾气得心口生疼:“你没有这个份儿了!那个酒不给你喝,现在一滴都不给你!” 走出医院他还是不放心,想了多半天还是黑着脸,气势汹汹走回去威胁李德正:“你要是敢跑了,我立马找人把你那条宝贝路给炸咯,我说到做到!” “你敢?” “我真敢。”李顾声音却小下去,他背过了身不去看老村长:“咱们好好的成吗?日子还有的过呀。” 李老板前脚把他的老父亲按在医院准备检查开刀,后脚就发现村里的流水线跑不起来了。制度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