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九章 鱼饵

    晨曦把秋末冬初的天空渐渐照亮。

    刘一民抬头看去，只见微微明的天空中，全是日机，正疯狂的追逐着跳伞的八路军飞行员和李成毅、陆文扫射。李成毅、陆文的降落伞都被打坏了，人象一块石头一样沉重落地。

    刘一民目呲尽裂，大喊“李成毅、陆文快卧倒！”

    李成毅、陆文似乎没有听到刘一民的喊声，落地后没有任何动作。

    四架日机呼啸着冲了下来，对着落地后一动不动的李成毅、陆文疯狂开火，子弹溅起的一朵朵血花混合着泥土在不停地迸射。

    刘一民眼见一直担任他的警卫任务、和他生死相随的李成毅就这样死在日机的扫射下，什么也不顾了，狠狠扣动扳机，向日机打去。

    到了这个时候，刘一民的专机和护航战斗机已经全部被日军击毁，日机飞行员们再无任何顾忌，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撕碎每朵降落伞花，把跳伞的八路军全部打成烂泥。因此，这些日机飞行员狞笑着，呼啸着，在低空肆虐。

    刘一民一枪打去，子弹旋转着钻过日机挡风玻璃，准准地钻进了一个日机飞行员的眉心，那家伙连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随着飞机向地上栽去。

    一枪射出，刘一民从大树后跳了出来，双脚不丁不八地站定，仰面举枪，两只眼睛不闭不眨，瞄向了正在低空肆虐的日机。

    呼啸而过的日机，在刘一民头顶卷起一阵阵气浪，把他的军帽都刮跑了。刘一民不为所动，脑海一片清明，神识牢牢锁定迎面俯冲而来的日机飞行员的眉心。

    开枪，开枪，再开枪，一发发复仇的子弹射出去，三架日机无一例外地栽到了地面上。

    刘一民收起枪，身影犹如鬼魅一般，向倒在地上萎靡成一团的李成毅和陆文射去。

    到李成毅身边一看，李成毅两眼圆睁，早已牺牲，身体也被日机机载机枪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刘一民悲愤莫名，伸手捂住李成毅的双眼，感觉捂热了，才把李成毅的眼皮合上，然后把李成毅散落在地上的八一自动步枪拾起背到肩上，把弹匣、日记本和手枪放进帆布袋，就又去了陆文的身边。

    陆文的情况和李成毅一样，也是在跳伞过程中就牺牲了，他随身携带的电台也已经被打成了一堆零件。

    刘一民合上陆文的眼睛后，从陆文贴胸处找出了密码本塞进自己口袋，取下陆文的钢笔、日记本，带在身上。然后在地上快速翻滚，向刚才隐蔽的大树退去。

    要是刘一民不开枪揍下鬼子四架战斗机，可能小鬼子就会认为他已经毙命了。接下来鬼子的飞机就会飞走，让地面部队来打扫战场，寻找刘一民尸骨。现在不行了，接连四架战机摔到地上，就是个傻子也知道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它们一定是被地面火力击中了。

    日机带队的指挥员稍一思索，就知道刘一民跳伞成功。因为刘一民的名气太大，华北日军的各级指挥官对他的事迹基本上都耳熟能详，知道他曾用步枪击落数架飞机。这地方荒无人烟，没有地面部队，更没有高射火力，除了是刘一民开枪击落战机就再也解释不通了。

    日机带队指挥员立即命令所有战机拉升，实施投弹，炸死刘一民。

    下达完命令，日机指挥员没有隐瞒战果，老老实实通过机载电台向远在北平的木下敏报告了刘一民跳伞成功、击落四架皇军战机的情况。请求通知地面部队尽快到达，进行合围。

    退到大树下，接着树干、树冠的掩护，刘一民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见这一带属于浅山区，山丘、山梁、沟壑交错相连，看不到村庄，暂时无法判明自己的准确位置。

    电台被打坏了，李成毅和陆文牺牲了，已经无法和中央、总部及师部联系了。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迅速和当地的八路军、游击队取得联系，想办法报告自己脱险。要不然，得不到自己脱险的消息，还不知道盛怒之下的首长们会不会调动部队和小鬼子大打一场呢！那样的话，很可能会堕入寺内寿一老鬼子的圈套。这老鬼子，狠着呢！

    刘一民想不走也不可能了，鬼子战斗机已经开始对他所在位置发动空对地攻击了，炸弹接二连三地爆炸，石块啊、树枝啊、尘土啊，就象起了龙卷风一样，呼呼啦啦卷了过来。再不走的话，恐怕真的是要死在小鬼子的炸弹下了。

    刘一民顾不得多想，带好随身武器弹药，滚了几下，把军服弄成土色，然后一低头就蹿了出去，借助山势和鬼子航空炸弹爆炸的尘雾掩护，隐入了沟壑之中。

    接到报告的木下敏，气得大骂巴嘎。骂完，命令刘一民着陆点附近的日军机群快速前往，务必找到刘一民，用炸弹炸碎他，用航炮撕碎他，用机载机枪打烂他！

    下达完命令，木下敏赶紧向寺内寿一报告，请求司令官阁下催促第一军各部队加快行动，在刘一民着陆点周围布设封锁线，务必擒拿刘一民。

    寺内寿一要比木下敏乐观的多。

    接到日机成功拦截刘一民专机编队的报告后，寺内寿一和参谋长山下奉文、特务机关长喜多诚一三个人就在办公室弹冠相庆了。

    寺内寿一兴高采烈，大冷天的，光光的头顶直往外渗汗，八字胡也是一抖一抖的，从眼睛到嘴角都是笑意，不停地说着哟西。

    山下奉文也是日军名将，思维缜密，提醒寺内寿一道：“司令官阁下，我觉得这是一个大大的战机。我建议马上对外公布刘一民专机编队被拦截的消息，同时公布刘一民乘坐的运输机和护航的战斗机全部被击毁的消息，但是不公布刘一民是否被击毙。这样一来，**高层必然阵脚大乱，他们会怎么做呢？我判断他们会命令山西的土八路全力以赴营救刘一民。这样一来，那些躲在暗处的八路军主力就会跳出来，暴露在太阳下，我们可以集中第一军主力打歼灭战，彻底改变山西的战略态势。”

    寺内寿一实际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由山下奉文提出来，他心里更欢喜。原来八路军攻占济南时，山下奉文和副参谋长武藤章都曾提出让第一师团、第二师团、二十三师团打头，夺回济南，这让寺内寿一心里对他们两个的指挥能力起了疑问。现在好了，山下奉文这个建议一提出，寺内寿一就知道他的水平足够胜任华北方面军参谋长了，甚至将来还可以担当一个方面的重任。

    心里高兴的寺内寿一，用手里的葡萄酒杯和山下奉文、喜多诚一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微笑着对喜多诚一说道：“喜多君，拜托你按照参谋长的意见马上对外公布。另外，向天皇陛下报告，樱花建立奇功，请予以重奖。”

    喜多诚一现在高兴的嘴都快裂开了，因为樱花虽然不属于他的特务系统，他也不知道樱花是何许人也，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樱花是用大桥熊雄布设的秘密联络点的电台发回情报的，这一点可是华北方面军特务机关大大的功劳。

    一听司令官阁下让他去向天皇发报和对外公布成功伏击刘一民专机编队的消息，喜多诚一认为这是对自己的一种奖励，眉开眼笑，哈伊一声，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发报了。

    喜多诚一走后，寺内寿一又对山下奉文说道：“山下君，你的建议极好。拜托你组织参谋人员迅速制定作战计划，下达第一军、第二军执行。请务必告诉第二军司令官饭田贞固中将，要他立即饬令徐州、青岛和德县各部队，严防八路军教导师疯狂报复。我在想，刘一民一死，这华北战局就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接下来，我们要好好计划计划，怎么样才能快速消灭八路军教导师主力，最起码也要把他们打回山区去。要知道，一支部队战斗力再强、训练再好，装备再优良，失去了一流的统帅，失去了一流的策划，也会不停地打败仗的。”

    山下奉文是寺内寿一的晚辈，内心对寺内寿一的提携照顾一直心存感激，听完寺内寿一的话后，马上就“啪”地一个立正，大声说道：“请司令官阁下放心，我一定迅速拿出作战计划，保证让华北的八路军尝到皇军铁拳的滋味！”

    寺内寿一眼里的笑意越发浓了，拍着山下奉文的肩膀连声说哟西。

    接到木下敏的电话，寺内寿一波澜不惊，这种情况在他的意料之中。能在飞机上直接击杀刘一民当然是求之不得，万一刘一民跳伞成功他同样也不在意。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以刘一民为饵钓鱼，要是刘一民真的死在飞机上，消息传回八路军总部的话，那接下来还怎么钓鱼呢？因此，他告诉木下敏，不用害怕，刘一民现在孤身一人，等于是拔掉了牙齿的老虎，吃不了人了，顶多只是蹦跶几下、多杀几个皇军士兵而已，被击毙或被俘虏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讲完宽心话，寺内寿一对木下敏又下了四道命令：一是命令木下敏指挥战斗机群和侦察机，紧紧咬住刘一民，无论他逃向哪里都要跟在他身后，务必将其击毙。二是命令木下敏立即多派运输机，搭载大日本帝国新成立的特战部队，到刘一民着陆点实施机降，用特种兵来对付伸手超群、枪法超群的刘一民。三是命令木下敏合理调配战机，布置空战陷阱，准备对付八路军航空兵的疯狂报复。四是命令木下敏组织轰炸机、战斗机编队，准备轰炸可能会前往刘一民着陆点增援的八路军部队，配合第一军彻底消灭这些急于救出刘一民的土八路。

    最后，寺内寿一告诉木下敏，要把刘一民当成一个大大的鱼饵，把那些平时躲在暗处对皇军实施偷袭的土八路统统钓出来，用大日本帝国航空兵的炸弹、子弹喂饱他们。

    给木下敏交待完任务后，寺内寿一喊来副参谋长武藤章，要他立即飞往第一军司令部，坐镇督战，务必擒获或击毙刘一民，务必利用八路军急于营救刘一民的心理，好好打一仗，重创山西的八路军主力。

    自从八路军教导师凌迟谷寿夫、绞死关龟治后，骄狂的武藤章吃饭不香、睡觉不稳，就是走路也总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凉飕飕的。短短几天功夫，骄横的武藤章就瘦了几圈，个子好像也更低了，眼窝也塌陷了，整个人看上去就象个小鬼一样。

    这一听刘一民专机编队被皇军战机全部击毁，武藤章一下就来了精神，不由自主地活动了下脖子，就大声地向寺内寿一报告，说是请司令官阁下放心，他马上到太原去，和梅津美治郎中将会合，一定抓住或击毙刘一民，趁势对山西的八路军、中央军、晋绥军发动全面攻势作战，一举恢复山西治安。

    寺内寿一听的直皱眉头，告诉武藤章，是八路军教导师师长刘一民出事了，不是八路军115师的**、129师的刘伯承、独立师的徐向前出事，更不是中央军的卫立煌和山西土皇帝阎锡山出事，中国人的思想很复杂，山西的形势也很复杂，中**队到底会有何反应还需要进一步研判，八路军是一定会全力以赴营救刘一民，但绝对不会把所有的部队都开出来去发动攻击作战。至于阎锡山、卫立煌部如何动作，就更不好说了。因此，第一军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擒获或击毙刘一民，消灭营救刘一民的八路军。千万不能头脑发热，中了八路军的奸计，让他们的疯狂报复得逞。更不能四面树敌，多路出击，要想法利用阎锡山和八路军的矛盾、利用中央军与阎锡山和八路军的矛盾，集中力量专门对付急于营救刘一民的八路军。

    武藤章一听，知道自己被寺内寿一小瞧了。马上报告说：“请司令官放心，我一定牢记你的训示，不骄不躁，督促协助梅津美治郎中将作战，力争给八路军再来一个杭州湾登陆。”

    寺内寿一这才挥挥手，让武藤章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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