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三章 向前、向前、向前（一）

    有经验的猎手都知道，晚上打猎比白天打猎收获更大。原因是晚上的时候，猎手们头顶的矿灯只要照住躲藏在草窝里的兔子、山鸡，兔子、山鸡在较短时间内会发生目眩，甚至猎枪戳到尾巴上它都反映不过来，猎手自然会百发百中了。

    八路军12个炮团两个炮群近六百门大炮齐射，比后世猎手头顶的矿灯和猎枪厉害多了，成群的炮弹流星一般划过天空，阴沉黑暗的天空登时变得明亮起来，一下子就把小鬼子给照晕了，他们象兔子、山鸡一样，目眩了，吓傻了，呆愣了。

    炮群在怒吼，大地在震颤！

    这个时候德军还没有闪击波兰，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炮战还停留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记录，无论是第十四师团师团长关井隆昌还是有炮兵专家之称的第三十五师团师团长前田治，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近六百门大炮齐射的概念。八路军炮群的炮击，让他们震惊的心脏都跳到了喉咙眼上。

    天快黑的时候，第三十五师团师团长前田治和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旅团长森田正范聚到了一起，两个老鬼子对白天一天的攻击都很不满意，但是又摸不着头脑，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和十四师团师团长关井隆昌中将商量一下，是不是把部队往一起靠拢，构建阵地，宿营过夜，明日再战。但是，不等他们找关井隆昌，华北方面军、第十二军司令部的命令就到了，要他们连夜攻击，牵制八路军阻击部队，掩护和支援第十四师团连夜北进，夺取济南。

    森田正范急于将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扩编成师团，心头火热火热的，一见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和第十二军司令部的命令，马上就连声叫哟西，把自己部队的伤亡都忘了，鼓动前田治将第三十五师团主力集中起来，一鼓作气攻下泰安，掩护和支持第十四师团袭占济南。

    前田治没有森田正范那种心情，他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上次安驾庄之战时，和第三十五师团对阵的也是八路军泰西集团的部队，其中就有泰西警备旅。当时，第三十五师团的炮兵联队一开炮，再用战车掩护步兵攻击，辅之以航空兵轰炸，泰西集团根本抵挡不住，只能匆匆向北面的山地转移。今天的情况可不是这样，还是原来的泰西警备旅的部队，打起阻击来，竟然攻防有序，而且有了对付战车的利器，依托村庄和城镇，死战不退。他们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是要拼死阻击、为刘一民实施鲁中伏击或者回防济南赢得时间么？

    难怪前田治生疑，八路军阻击部队今天一天打的太出色了，第三十五师团的全线进攻没有达到预期目标，部队伤亡还很大。前田治已经把两个补充大队全部充实到作战部队去了，再打下去的话，第三十五师团就没有补充兵力了。天黑前，还遭到了八路军机群突袭，伤亡更大了。

    前田治想来想去，觉得东线、北线、南线三路大军中，自己所在的南线部队兵力最少，只有第十四师团、第三十五师团两个师团外加一个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配属指挥的伪满洲国防军一个旅已经基本消耗光了，他们的战斗力是不弱，但是一大早就被八路军战机轰炸，打乱了建制，被缩编成了一个团。就这一个团还被森田正范当成了炮灰，一天下来已经没有几个能走路的了。这种情况下，刘一民要是想打的话，一定会首先选择南线皇军动手。这是兵家常识，没有什么玄虚可搞。

    这个念头一上来，前田治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他的第三十五师团刚到华北时间不长，就在冀鲁边被八路军击溃过。当时，那些新兵蛋子为了逃命，不但把枪弹扔了，连军装都脱了，大部分人脱的只剩下一块兜裆布了，创造了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虽然现在经过战场磨练，第三十五师团的战斗力大幅提高，士兵的作战技巧明显进步，士气也很高，但前田治心里有数，上次安驾庄之战遇到的是八路军泰西集团，是刘一民部两个警备旅。如果遇上消灭第十师团、第八师团的刘一民主力，第三十五师团恐怕绝对不是对手。不说别的，光是刘一民部击溃第三十五师团时的炮群火力，第三十五师团就承受不起。

    前田治把自己的想法对森田正范说了，不料森田正范把嘴一咧，满不在乎地说道：“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上说的清楚，刘一民原本是要去伏击第五师团的，只不过他情报不准，不知道东线集中有四个精锐师团十万大军，这才有可能弃守鲁中，回防济南。现在北线部队把阻击的土八路打的狼狈逃窜，东线又没有发现八路军主力，只有南线的土八路拼命阻击，说明方面军司令部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判断，再过两个小时，北线的土八路就可能全军覆没。北线各师团完全可以连夜渡河作战，天明前就可以和十四师团夹攻济南。等刘一民主力从鲁中撤回，这济南城就已经收入大日本帝国陆军的囊中了。”

    前田治听听，觉得森田正范说的也不完全是没道理，北线打阻击的土八路无论怎么说，也不可能是第一师团、第二师团的对手。就是放眼全天下，也没有几支部队会是第一师团、第二师团对手。东线也是这样，有装甲旅团这样的钢铁箭头，还有近卫师团、第五师团这样两支机械化师团，加上第六师团和第十六师团，要是刘一民还敢进行伏击作战的话，那他真的是狂的没边了。大日本帝国四大精锐师团，不要说对付刘一民部了，就是对付苏军、美军，那也是所向披靡！

    “森田君，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是我总觉得有一点担心，万一刘一民主力不是在鲁中，而是隐蔽在济南周围，准备对付我们呢？”前田治还是有点犹豫。

    森田正范是吃过八路军的大亏的，只不过他被上次安驾庄之战的战果蒙蔽了，以为只要八路军教导师主力不在济南，打阻击的八路军警备部队不是他们的对手，一心一意要抓住八路军主力远在鲁中的机会，击败南线阻击的八路军部队，建立功勋。

    见前田治还在犹疑不决，森田正范想了一下，提出了个办法，那就是集中第三十五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全部力量，发动一次大规模夜袭，攻占泰安。如果攻击泰安得手，说明八路军主力不在这一地区，可以放心大胆地北上。如果攻击泰安依然不能奏效，那说明八路军在泰安的兵力十分庞大，必须立即电告第十二军饭田贞固司令官和方面军杉杉元司令官，停止攻击，迅速向第十四师团靠拢，构筑阵地防守，只要能坚持到天明，得到航空兵支援，就安全了。

    前田治觉得这个办法值得一试，不过他修改了森田正范的意见，那就是如果攻击泰安不顺，第三十五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要立即撤出战斗，构筑坚强防线，掩护第十四师团。只要保住第十四师团的重炮旅团，凭那些重炮，就可以击退土八路主力的进攻。

    打定主意后，前田治下令各部队开饭，饭后开始发动强力进攻。

    为了保证攻击效果，前田治下令炮兵联队在开始攻击前的炮火准备后，把所有的特种烟都打到泰安城去，要把守城的土八路全部毒死。

    小鬼子打仗，习惯于以烧杀抢掠来满足辎重需要。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小鬼子都知道八路军善于搞坚壁清野，让他们找不到粮食。因此，也破天荒地让士兵们带足三天的干粮。出发前，前田治相信，有三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占领济南了，到时候中国人就是把粮食埋在地下也能挖出来，后勤辎重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打了一天，小鬼子死伤惨重，再也没有早上刚开始进攻时的那种骄狂了。士兵们磨磨蹭蹭吃完饭，在军官们的呵斥下，才开始做攻击准备。等炮兵联队集中全力炮击时，第三十五师团各联队都还窝在出发阵地呢。

    就在这个时候，八路军炮群发言了。

    前田治是炮兵专家，一看八路军炮群的开炮的阵势，就知道完了，被他不幸言中了，杉杉元、山下奉文、饭田贞固这帮蠢货又上了刘一民的当了，第二十一师团、第八师团、第十师团的命运又落到了他的第三十五师团和关井隆昌的第十四师团头上了。不用说，刘一民早已经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现在开始收网了。

    呆愣愣的前田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嘴里喃喃自语：“原来炮兵也可以这样集中使用啊！土八路是不是疯了，不知道炮弹很珍贵么？”

    森田正范也吓傻了，不过他见过八路军炮兵的威势，他原来的几个步兵大队就是葬身在八路军的炮群下面的。

    见前田治傻愣愣的，森田正范慌忙照着他脸上打了一耳光。还别说，这一耳光起作用了，前田治从愣怔中醒了过来。

    清醒的前田治知道机会稍纵即逝，马上下令部队停止攻击，迅速疏散躲避炮击。待八路军炮击结束后，各部队就地构筑阵地，准备反击八路军的攻击。

    森田正范提醒前田治，得马上报告第十二军司令部和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不然的话，等八路军把电台炸坏了，想报告都来不及了。

    前田治此时恨极了瞎指挥的杉杉元和饭田贞固，想杀他们的心都有了，哪里会愿意给他们发电报？但是情况紧急，容不得他使性子闹别扭，还必须得报告敌情。于是，日军战史上一封最奇怪的战报诞生了：“陆军大将、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杉杉元阁下及第十二军司令官饭田贞固阁下：

    在二位的指挥下，陆军第三十五师团、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和陆军第十四师团，在泰安、肥城一线遭遇八路军强大炮群袭击。事实证明，八路军教导师主力根本不在鲁中，方面军司令部和十二军司令部的作战计划，都是为了配合刘一民而制定的。恭喜两位，你们可以以牺牲大日本帝国五万多精锐士兵为代价，攻占胶济路和济南了。但我得提醒二位，得抓紧行动。否则的话，等刘一民消灭了陆军第十四师团、第三十五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之后，你们还能不能占领济南就很难预料了。”

    落款是大日本陆军中将、第三十五师团师团长前田治。

    前田治这家伙，死到临头了还不改他的牛脾气，把在日军中权力极重的杉杉元当成了勇足将军尾高龟藏，直接奚落开了。当然，前田治不傻，知道这封电报一发，算是彻底把杉杉元、饭田贞固得罪了，就是自己死了也会被他们陷害，家属恐怕还要倒霉。因此，前田治这封电报同时发给了闲院宫载仁亲王、新任陆相畑俊六大将、原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等于是临死前狠狠地咬了杉杉元和饭田贞固一口。

    前田治的命令下得不错，只不过有点晚。八路军两个炮群分别对付第三十五师团和第十四师团，落在第三十五师团头上的，一次就是三百发炮弹，那是什么概念？要是这种高强度的打击第三十五师团还能扛得住的话，它就不是三十五师团了。

    果然，前田治的命令下到各联队的时候，第三十五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已经乱套了。汽车、马车、坦克、装甲车、摩托车、大炮，包括士兵们全部都在八路军炮火中跳舞，谁还会理会师团长阁下的命令么！

    打击才只是刚刚开始。

    前田治和森田正范突然发现，北起界首车站、南到大汶口，绵延几十里的津浦路北侧，突然亮起了许多火把。一队队八路军从津浦路北侧涌了出来，呐喊着、呼啸着由东向西发起了攻击。

    八路军东集团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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