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0九章 血沃冀鲁边（一）

    日军重占沧县后，作出的动作让刘一民感到匪夷所思。

    在刘一民想来，日军攻占沧县后，必然会对冀鲁边或鲁西、冀中、冀南再次实施疯狂扫荡。因此，刘一民给冀鲁边、鲁西、冀南、冀中我军发去了指示电，指出：“日军攻占沧县后，因为一直没有捕捉到我军主力，势必要集中力量扫荡我根据地，恢复对冀鲁边、鲁西、冀南、冀中的占领和统治。上述地区我军各部，应提高警惕，严密监视日军动向，严防日军突袭。如日军集中向我某个方向作战，曾中生、蔡中负责统一指挥冀鲁边、鲁西、冀南、冀中我军作战，采取北打南拉、南打北拉、东打西拉、西打东拉战术，粉碎日军进攻。我在鲁东、鲁南、皖东北待机各部将配合作战。”

    但是各部队侦查来的情报却让刘一民感到莫名其妙，先是第六师团、第十六师团紧急撤离宿县和阜阳，称火车南下归还第11军建制。所留宿县、阜阳地区防务交给协防陇海路的第二十三师团。紧接着是第一师团、第二师团归还关东军建制，再接着是近卫师团、第五师团被调回国内休整补充，连装甲旅团也被紧急抽调到华中地区，加入了华中派遣军第11军建制。根据情报，连日来日军调动频繁，津浦路、平汉路车轮滚滚，铁路沿线各部队都加强了戒备，严密封锁交通，保证大军通行安全。

    日军的这些变化，实际上都是按照历史轨迹走的。历史上日军此时已经下达了攻占南昌的作战命令，而第六师团、第十六师团也都是攻占南昌的主力。关东军的三个师团，历史上就没有成建制地入关作战，此时也正忙于备战，准备对苏联作战。至于近卫师团和第五师团，由于日本国内已经没有一支师团简直的部队，回国既是为了休整补充，也是为了镇守。

    刘一民想不通的是，历史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日军开始的时候也是按着不消灭八路军教导师誓不罢休的架势部署的，怎么就这样草草收尾呢？

    后来，刘一民想明白了，这日军内部派系重重，哪个派系上台，都会搞一套自己的政策出来，看来是平沼骐一郎组阁成功了。

    刘一民判断的真对，确实是平沼骐一郎组阁了。近卫内阁辞职时，裕仁天皇心里还一阵窃喜，以为近卫文磨声望过高，有威胁皇权的潜在可能，辞职了更好。但是近卫辞职以后谁来组阁成了大问题，日本毕竟是一个较发达的国家，各种政治势力盘根错节，裕仁天皇就是想圣断独裁，那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随心所欲的。结果，挑来选去，裕仁天皇不得不接受了近卫文磨的推荐，让枢密院议长平沼骐一郎组阁。

    新首相上任，自然是要重新检讨日本的内外政策。不过，平沼骐一郎并没有什么高招，他之所以能在日本政坛成名，主要是鼓吹并坚持**政策，和近卫文磨之流尿到了一个壶里。因此，他当首相的第一件事，就是检讨对华战事。检讨来检讨去，平沼骐一郎内阁和近卫内阁一样，认为应该在政治上压迫蒋介石政府投降，军事上在长江沿线取守势，在华北对八路军取攻势，恢复华北治安。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华北各师团被八路军牵着鼻子打，十分被动，导致日本在国际上颜面丧尽，国内经济受军事拖累，通货膨胀率提高。因此，平沼骐一郎责成陆、海军认真研究华北战局，尽快挽回颓势。

    刘一民知道，日本的陆海军各有各的战略，就是陆军内部，关东军要北进，华中派遣军要发动南昌攻势作战，华北方面军要发动扫荡作战，华南的21军要打退中国第四战区的反攻。平沼骐一郎让陆海军检讨战事，等于是让这帮军阀们吵架，根本就形不成统一的战略。

    要真是这种情况，日军只有按既定战略行事，关东军仍然对苏备战，华中派遣军准备发起南昌会战，华北方面只好乖乖地交出各精锐师团了。看来，日军已经回到了历史的轨道上，等于是刘一民的一系列措施见效了，华北战局要暂时平静一段时间了。

    日军大规模调动的情报，不但刘一民得到了，中央和八路军总部也得到了。主席和总部发来电报，要求教导师抓住日军重兵集团离开山东的良机，放手发展苏皖根据地，巩固胶东、胶莱、清河、冀鲁边、鲁西根据地，扩大鲁西南、泰西根据地，支持冀中我军恢复根据地。

    最高统帅部也得到了日军第六师团、第十六师团南下参加南昌作战的情报。此时的南昌，战略地位更显突出。因为武汉会战结束后，中国在长江南北分别以第9、第5战区重兵武汉形成包围态势，南昌地区既掩护联系第3、第9战区的战略运输线浙赣铁路，又是中国方面集结重兵的战略基地，对日军构成重大威胁。南昌还有飞机场，中国飞机经常前往轰炸日军长江中的军舰。针对这种情况，日军为了扩大对华中地区的占领，改变战略态势，完成从政治、军事上逼迫蒋介石政府投降，势必要攻占南昌。

    为此，最高统帅部下达了保卫南昌的作战命令，要求第九战区对南浔线之敌发起攻击，转移日军攻击方向，破坏日军战略部署。要求华北我军各部，积极发动攻势作战，牵制日军，迫使其不能全力进攻南昌。

    这次，蒋介石给八路军总部发的电报充满了誉美之词，表扬八路军各部开战以来不畏强敌，勇猛出击，取得了骄人战绩。特别是第十八集团军教导师，在山东和苏皖地区南下北上，牵制了侵华日军主力，掩护了其它战场作战，战绩辉煌，国人有目共睹。蒋介石要求朱、彭二位督率所部，积极行动，在华北发起大规模攻势作战，迫使日军不得不抽调主力回援华北，策应南昌方向作战。

    谁也没有想到，在南昌之战打响的同时，冀鲁边地区也陷入了惊涛骇浪之中。

    日军内部确实是矛盾重重。陆相畑俊六大将主张先打南昌之战，认为攻占南昌后蒋介石政府的处境将会进一步恶化。如果能够消灭南昌地区的中**队主力，蒋介石非投降不可。因此，他从头到尾都在支持第十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积极部署南昌作战。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杉杉元大将也支持攻占南昌，但是他上任以来的事实告诉他，华北的**、八路军武装才是大日本皇军的心腹之患，必须优先予以清剿。否则的话八路军随时威胁平津地区，大日本陆军不可能集中精力用于其它方向作战。杉杉元的观点得到了寺内寿一、多田骏等人的支持。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时时不忘对苏备战，要求第一师团、第二师团、第二十三师团归建。他的观点得到了日军内部北进派的支持。

    吵来吵去，日军总参谋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得出了结论，什么都不是，关键是兵力规模还太小，不能满足作战需求。

    刘一民不知道，早在他率军南下陇海路的时候，闲院宫载仁亲王就已进宫面见裕仁天皇，又进行了一次密谋。

    裕仁天皇对陆海军的表现有点丧气，今天损失一个旅团，明天损失一个师团，后天又损失两到三个师团，大日本帝国有多少个师团够这样消耗啊！到最后别说北进攻击苏联或南下攻击英美了，恐怕单是一个中国就让大日本帝国耗尽国力，战败了事。因此，他见闲院宫载仁亲王的时候，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闲院宫载仁亲王其实也不想来见裕仁天皇，又没有打什么胜仗，更没有缴获什么国宝，来见天皇陛下纯粹是找骂。但他毕竟是日军的总参谋长，侵华战争的第二元凶，得为他自己的职务、行为负责不是？

    看着闲院宫载仁亲王橘皮一样的老脸、花白的胡子，裕仁天皇心里就一阵厌恶，觉得这老东西也是一个吃白饭的家伙，以大日本帝国这么强盛的国力、这么强大的陆海军，竟然拿中国人没有办法。打了一年半了，不但蒋介石没有头像，反而让陆海军损失了那么多兵力，简直是罪不可恕！

    想到这里，裕仁天皇只想抬脚把闲院宫载仁亲王踢翻在地。但是看了看闲院宫载仁亲王花白的胡子，再想想良子皇后的柔顺，想想东久尔宫捻彦王的死，裕仁天皇心里反而滋生了一种对闲院宫载仁亲王的同情之心，甚至想着一定得保护好老亲王，他也是忠心耿耿地为自己操劳、为国事操劳。

    闲院宫载仁亲王已经感觉到了裕仁天皇想对他发作，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但他没有想到裕仁天皇想起了他孙女、想起了战死的侄儿，心态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因此，当裕仁天皇温言温语地让他坐着说话、并让女官给他上茶、上茶点的时候，这老鬼子简直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天皇陛下对自己如此优渥有加，赶紧谢罪。

    君臣坐定后，裕仁天皇就问亲王殿下请求召对有何急事。

    闲院宫载仁亲王将眼下中国战事的基本情况报告了一边，请求天皇陛下批准扩军。

    为了证明扩军是必须的，闲院宫载仁亲王恳切地说道：“陛下，**八路军之所以能在华北坐大，主要原因是我军守备力量不足，不能控制占领区形势，对八路军展开反复扫荡，致使**八路军在我军占领区蓬勃发展。现在的情况是，中**队愈战愈强，主力远没有被消灭。蒋介石政府军主力对武汉形成了包围态势，随时可以夹击武汉。八路军在华北穷凶极恶，不断攻击皇军。皇军南北两线战场都处于被动态势。苏联又在远东地区陈兵几十万，居心叵测。照这样发展下去，臣担心支那战事会朝不利于大日本帝国一方发展。一旦盟国在欧洲发起攻势，大日本帝国将无力予以配合，将来的战局就很难预料了。”

    闲院宫载仁亲王说的都是实话，裕仁天皇沉吟片刻，问道：“亲王殿下如何看待斯大林的真实意图？”

    这事事关战略大局，一般是不能说的，说错了将来是要挨板子的。但是闲院宫载仁亲王正是日军战略决策的二号人物，思考的就是这类问题，他不能不说：“陛下，陆军去年7月曾经攻入海参崴，被苏军反击。后来又在张鼓峰地区与苏军作战，打成了平手。这两次作战苏军都没有乘胜扩大战果，但是苏联现在是蒋介石政府的最大武器支援国。情报证明，苏联飞行员参加了中国空军作战，在攻占南京和武汉作战中，都有苏军飞机与皇军作战记录。斯大林此人确实居心叵测。如果没有苏联对蒋介石政府的支持，蒋介石的空军早已不存在，他的部队也早已没有弹药。但是苏联到底会不会应蒋介石之请直接派部队参加作战，他们的真实动机是什么，现在只能判断、评估，没有准确结论。皇军如果北进对苏联作战，就不能南下夺取英美利益区的资源。如果南下对英美作战，还不得不顾忌苏联可能发动的进攻。关东军要求对苏作战，臣以为还是要打一打，打了才能把苏联的真实意图暴露出来。”

    裕仁天皇“嗯”了一声，接着就问针对斯大林的刺杀活动有无进展。

    日军在攻占海参崴失败后，就一心报复。正好遇到斯大林实施大清洗，时任苏联内务部远东地区部长的留西柯夫大将受到牵连，妻子被杀。一心为妻子报仇的留西柯夫逃到了东北，给日本人带来了最新情报——苏联在远东地区集结有几十万重兵和一千多架飞机。面临这种威胁，日本军方首脑决定先下手为强，除去斯大林。

    留西柯夫告诉日本人，斯大林从1930年起每隔三年都会在父亲忌日那天（1月25日）到哥里去扫墓。每次扫墓以后，斯大林必然要到海滨疗养胜地索契去住几天，而且还会在每天下午2时到5时去距别墅4公里的马采斯塔温泉去泡澡。斯大林有专用的浴室，门前站着两名贴身卫士，从前面大厅和后面休息室通往专用浴室的通道上，还站有四名武装警卫。斯大林使用过的温泉水会通过下水道流入附近的河里。晚上，温泉的用水量减少，下水道里的水才没过膝盖，人可以顺着下水道爬进去，直通斯大林专用浴室的锅炉房。

    日军军部据此制定了代号“猎熊计划”的刺杀行动方案，组织了一支7人暗杀队，进行了特种训练，准备潜入苏联旅游度假胜地索契，在暗杀前一日的晚上，通过下水道进入斯大林专用浴室的锅炉房里，隐藏起来。然后，选择时机清理浴室前的六名警卫，最后消灭斯大林。

    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留西柯夫暗杀小队从土耳其进入苏联国境不久，就被苏军巡逻队发现，三个被击毙，四个狼狈逃回土耳其。

    日军军部特务机关检讨失败原因，发现暗杀小队里混进了一个叫“莱欧”的苏联情报人员，但是“莱欧”至死都没有说出他是怎么知道日军行动的、怎么混进暗杀小队的。

    闲院宫载仁亲王把情况报告后，裕仁天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叫坂本一中到德国去。德国人长期和苏联打交道，应该有办法。德日可以联合行动么！”

    坂本一中是军部特务机关长，具体负责猎熊计划的制定和实施。

    裕仁天皇这一说，闲院宫载仁亲王眼前一亮，马上就说陛下英明，让臣茅塞顿开。

    接下来，裕仁天皇和闲院宫载仁亲王就开始了扩军的密谋。闲院宫载仁亲王的意见是：第一，重新组建第10师团、第十四师团、第三十五师团，因为这三个师团虽然玉碎，但是军旗都没有落入八路军手中。特别是第10师团，师团司令部和个别直属部队当时留在德县，得以保全，现在已撤回本土待命。重建这三个师团，既不增加番号，军费列支也有预算，能少费许多口舌。至于如何重建，闲院宫载仁亲王亲王也胸有成竹，他提出，第10师团、14师团是常设师团，承担有战略机动作战任务。第35师团属于华北方面军，承担着与八路军作战任务。这三支部队必须保证战斗力，应该从满洲国境守备队中抽调六个守备队，再从国内各要塞守备队中抽调炮兵、骑兵、工兵、辎重兵，编入上述三个师团，确保这三个师团战斗力不下降。然后再从原第10师团、第14师团预备役人员中征召兵员，补充满洲国境守备队，边备战边训练。

    不等闲院宫载仁亲王再说，裕仁天皇就打断了他：“亲王殿下，第10师团可以以该师团残余的师团司令部为主，征召该师团预备役人员编成。第14师团由于预备役人员已经编组为第11四师团，可以以第五师团留守师团和预备役人员编成。第三十五师团由原第二师团留守师团与预备役人员编成。满洲国境守备队不能动，要对苏备战，关东军只能加强，不能削弱！”

    裕仁天皇说话的语气不容商量，确实有几分大统帅杀伐决断的气魄。

    闲院宫载仁亲王闻言大喜，他的目的是扩军，至于怎么编组倒无所谓。天皇陛下这样说，说明他支持自己扩军，这事儿就好办了。再说，第10师团预备役人员和第五师团、第二师团留守师团和预备役人员都是老兵，而且是作风凶悍的老兵，战斗力比满洲国境守备队只强不弱。由他们编组部队，这三个师团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心花怒放的闲院宫载仁亲王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接着就提出了第二个扩军方案，那就是编组新的独立混成旅团，将日军在华独立混成旅团扩大至23个，担负占领区守备任务。

    裕仁天皇提出，新编部队战斗力太差，不是八路军对手，编的越多越糟糕，等于是给八路军送武器装备和给养。

    闲院宫载仁亲王一听，赶紧辩解说新编部队战斗力差是事实，但是任何部队都有一个实战锻炼过程。象第三十八师团，此次陇海路作战打的就很好，从师团长到士兵，不慌不乱，趁着迎战，挫败了八路军破击陇海路部队围歼该师团的阴谋。岗部直三郎中将在报告中对三十八师团的战场表现给予了高度评价。就是现在在胶济路的第三十二师团、第三十六师团和在津浦路的第四十一师团、第四十师团，最近战场成绩都很好，比初上战场的时候有了天壤之别，已经锻炼成了精锐部队。相信新编的独立混成旅团将来也会有不俗表现。因为所有士兵都有一颗忠于天皇的心，有为大东亚圣战捐躯的决心。

    裕仁天皇想了想，第三十八师团表现的确实不错，破击陇海路的八路军肯定是刘一民主力一部分，要不然也不可能那么快就突破皇军阵地。要是放在第三十八师团初上战场那会儿，说不定该部队就会发生溃逃，给八路军提供可乘之机。第四十一师团表现也不错，主力基本没有大的损伤。第三十六师团表现更好，一战解决了鲁中的厉文礼部，说明该师团攻势凌厉、作风顽强、敢打敢拼。

    裕仁天皇点点头：“亲王殿下说的有理，以朕的名义嘉奖第三十八师团、第四十一师团、第三十六师团，优先补充。独立混成旅团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以后占领区扫荡作战就又他们配合野战师团实施。告诉各部队长，要积极主动作战，对土八路的根据地要反复清剿扫荡。”

    说道这里，裕仁天皇声音提高了八度，变得尖利起来：“军部应该对华北作战进行认真检讨，拿出切实可行办法来。要让土八路的根据地变成一片焦土，让他们冻死、饿死、病死！”

    闲院宫载仁亲王忙站起来哈伊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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