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一章 攻占石门（一）

    武庙前的广场上此时已经是群魔乱舞了。

    伪华北治安军第九集团第二十五团的日军指导官刀劈那个屎尿横流的连长后，满脸狰狞，恶狠狠地吼道：“快快地，快快地换步枪的干活！”

    第二十五团的伪军官们接过了参加授旗仪式的伪第一集团士兵们递过来的上了刺刀的步枪。

    这个时候，八路军俘虏中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说道：“同志们，我们唱新军歌吧，我起头：铁流两万五千里，预备，唱！”

    公木作词、郑律成作曲的八路军军歌是今年秋天写成的，八路军各部队已经学唱。

    这二十几个俘虏中，有十一个八路军战士。十一个被小鬼子严刑拷打过的战士，发出了同一个声音。这声音由小变大、由弱变强：

    铁流两万五千里，直向着一个坚定的方向！

    苦斗十年，锻炼成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一旦强虏寇边疆，慷慨悲歌上战场。

    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

    首战平型关，威名天下扬。

    游击战，敌后方，铲除伪政权；游击战，敌后方，坚持反扫荡。

    钢刀插进敌胸膛。

    钢刀插进敌胸膛。

    巍巍长白山，滔滔鸭绿江，誓复失地逐强梁。

    争民族独立，求人类解放，这伟大的重大责任，都担在我们肩上。

    多田骏心里一阵阵悸动，这样的军人、这样的军队，简直是钢铁！

    平田正判大声咆哮：“快快地，快快地！死啦死啦的！”

    那些**战士不会唱八路军军歌，听的眼馋，开始大声吼叫：“狗日的小鬼子，狗日的狗汉奸，来啊，爷爷们等着你们，让爷爷教你怎么拼刺刀？”

    第二十五团的团、营、连日军指导官们听不下去了，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朝着绑在木桩上的中**人扑去。在他们身后，伪华北治安军第九集团司令王斌挥着小手枪，举着马鞭，在他那些窝囊废团长、团副、营长、连长的背上直抽，边抽边骂王八蛋、胆小鬼、大闺女生的！

    歌声在持续，叫骂在持续，鲜血从不屈的中**人胸口流出，把武庙前的空场染成了一片红色！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多田骏心思够狠辣、动作够迅速了，但一步迟、步步迟，手快打手慢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多田骏是现在才判断清楚八路军主力可能隐蔽在冀南地区，刘一民却是早在二十多天前就策划好要夺取石家庄了，而且为此不惜放弃鲁南，放鬼子大摇大摆地占领根据地。双方一比照，高下立判。

    石家庄的历史很短，明朝初年的时候这个地方是正定卫的军屯和官庄，到清康熙二十七年废除卫所军屯制的时候，石家庄才成为隶属正定府获鹿县的一个小村庄，与当时的政治中心真定城隔滹沱河相望。当时，石家庄只有六条小街道、六座庙、四眼水井。一直到1901年，石家庄村的面积也不足0.1平方公里，仅有200户人家，600余口人。1902年京汉铁路通车时，在这里设立站点，因石家庄名气不大，竟然以相距不远的振头镇命名，把石家庄站称为振头站。

    机遇来源于1907年的正太铁路通车。当时，正太铁路为了降低成本，避免在滹沱河上建桥，就把正太铁路起点由正定改为石家庄，在石家庄和京汉铁路连接。这下，石家庄成了两条铁路的交汇点，并建成了横跨京汉铁路和正太铁路的河北省第一座铁路公路立交桥“大石桥”。

    这下，石家庄从一个只有200户人家、600口人的小村庄一下子变成了京汉铁路、正太铁路两条交通大动脉的交汇点，军事战略地位、交通地位凸显。

    铁路通了，南下河南、湖广和西进山陕的商人们开始在石家庄聚集了，贩夫走卒、富商巨贾，建厂的、开钱庄当铺的，卖干货鲜货的，都来了。石家庄人口逐年增加，工商业、服务业、金融业全面兴起，到1925年的时候，仅铁路以西的石家庄村街区面积已经达到1.8平方公里，成为与获鹿县城、正定县城规模相当的新兴城镇，被段祺瑞临时执政府于1925年6月24日批准为石家庄市。此时，石家庄村及周围工商业人口还不足一万，获鹿县没有办法，只好把铁路以东的休门、栗村合并在内，使这个新市镇的人口达到33077人。经过多方协商，以石家庄与休门两个村村名中各取一个字，称为“石门市”。段祺瑞执政府不得不再次浪费纸张，在8月29日再次发布公告，将石家庄与休门合并，更名为石门市。

    段祺瑞执政府批准的石家庄市实际上只是实行市自治制的城镇，既不符合建制市的标准，也不是一级行政区划，只是一种小城镇的管理模式。

    1928年北伐战争结束后，南京民国政府颁发了和，规定了设立普通市和特别市的条件，开始把市作为行政建制。这样以来，石门市和段祺瑞执政府在直隶地区设的11个市因不符合条件统统被取消。

    与辛集市等其它市不同，石家庄由于交通枢纽位置优越，虽然设石门市未成，城市化进程却加快了，一年一个样。到1930年，石门产业工人总数已达16000多人，开始设立石门地方法院、石门地方检察院、石门特种公安局、石家庄统税管理所、石门区税务征收专局、石门屠宰检验税局、西南区矿产税务局、河北第九区烟酒稽征分局、获鹿县汕饼花籽牙税征收所等政法、税收管理机构。后来，随着驻石门的军队、宪兵及各类行政机关、军政、商税各界官员、随员不断扩充，人口不断增长，到1937年6月石门总人口已达72100多人，成了华北平原上一座新兴城市。

    1937年10月10日，日本侵略军占领石门。由于平汉路和正太路的战略作用，日军把石门当成了重要的物资周转补给基地，给山西第一军的补给物资全部在这里集中转运。

    此时，日军第一军正在集中力量应对山西我军的反击，平汉路上只有一个22师团和石家庄守备队、平汉路守备队以及为华北治安军一部。其中，22师团已经划归在上海的13军建制，但是由于华北大战不断，这个师团一直趴在平汉路上挪不了窝。这点兵力，看在刘一民眼里，那就是一盘香喷喷的馒头，等着他和他的百战精锐去吃呢！

    平汉路上兵力之所以如此薄弱，主要是因为日军的目光一直盯着山西、山东两个战场，他们想不到八路军会从山东千里迢迢前来攻击石门。再说了，一个小小的石门，就住有一个旅团建制的石家庄守备队，兵力不算少了。要知道，历史上日军一个负责治安的独立混成旅团就要承担100个县的守备任务呢！而且，如果不是山东八路军，换成115师或129师、独立师、120师，也不会贸然攻击日军一个旅团驻守的城市。说实话也未必能攻的动，就算能攻进石门，那伤亡也必定大的惊人。

    多田骏也看到了平汉路兵力薄弱的问题，准备调第十一师团和独立混成第五旅团来加强平汉路防线，可惜，他的调整部署的命令刚刚下发，远在鲁西南的第十一师团、独立混成第五旅团还不知道完成集结没有呢，八路军就要动手了。

    历史上1947年11月我晋察冀野战军攻克石家庄时，集中了杨得志、罗瑞卿兵团三个纵队、六个独立旅的兵力，调动民兵、民工近10万人，担架1万多副，大车4000余辆支援作战。采取的战法是阵地战的进攻战术，稳打稳进，以坑道作业接近碉堡，用炸药爆破，辅以炮击，各个摧毁守军工事，继以步兵突击，夺取守军各道阵地。由第三纵队和第四纵队分别从西南和东北主攻，冀晋、冀中军区部队各一部分别由西北和东南方向助攻，第2纵队、独立第9旅及第3、第9军分区部队配置于定县、新乐间，构筑防御阵地准备阻击保定方向的援敌；察哈尔军区独立第4旅出击北平至保定铁路沿线，配合主力作战。整个战役从11月5日夜发起，到12日结束，历史六昼夜。

    之所以会打这么久，是因为当时我军刚刚结束清风店战役，石家庄守军早有提防，严阵以待。而且，守军的城防工事过于坚固，是在日军经营八年的基础上又连年加强的，形成了环形防御体系。石家庄虽然没有城墙，但是**从市郊到市中心，以宽8米、深6米的外市沟和宽、深均5米的内市沟及市区主要建筑物为骨干设置了三道防御阵地，共有大小碉堡6000多个。内外市沟间的环形铁路有6辆铁甲车，并配有1个坦克连，可机动作战。市东北有制高点云盘山作依托，西北有军用飞机场便于空中支援。**等于是把石家庄变成了一座防御堡垒。

    现在的石门城防体系远比不上历史上解放军解放石家庄时坚固，没有形成环形防御体系，也没有内市外市两条市内沟。**那一套防御办法是经过八年抗战总结出来的，这个时候日军在防御上还没有下那么大工夫。当然，历史上晋察冀野战军之所以用了六个昼夜攻占石家庄，主要原因还是装备问题。天津城防比石家庄坚固的多，守军也多的多、精锐的多，四野入关时仅仅31个小时就拿下了，关键就是装备不同，用大炮、坦克和守军说话。而晋察冀野战军限于装备，只能是技术加勇敢。

    11月19日早上，就在多田骏、齐夔元在北平武庙搞授旗仪式的时候，刘一民召开了攻占石门的作战会议。

    会议由蔡中主持，罗荣桓宣读了八路军总部攻占石家庄的命令，然后开始战前动员。

    由于日军在山东、冀南、苏皖边区烧庄毁镇的暴行，罗荣桓的语气里也充满了火药味：“同志们，日军的重兵大扫荡截止今天已经进行23天了。这23天来，日军先是以偷袭的手法在苏北、胶东登陆，然后通过铁路运兵，对我冀南根据地、苏皖边区根据地、山东根据地实施三面合围、南北对攻。大家一路上都看到了，我们在冀南时的许多美丽的村庄不见了，都成了断壁残垣，老乡们躲在地道里不敢露头。我们的山东根据地，每天都在遭受日军的荼毒，村庄被烧毁，集镇被烧毁，老乡们下地道的下地道，钻山沟的钻山沟，留在山东的战友们每天都在与小鬼子拼命，每天每时每刻都有我们的战友们在流血牺牲，都有老乡们在流血牺牲。同志们，现在到了我们向小鬼子讨回血债的时候了！我军要以压倒一切的气势，直取石门，全歼石门日伪军，让小鬼子明白，血债血偿！全军自我和司令员、蔡主任一下，人人上阵，速战速决，今天晚上解决战斗！当然，进入石门以后，要严格遵守我军队各项纪律，不得惊扰石门市民。都听清楚没有？”

    提前隐蔽在这一地区的鲁西军区司令员、教二旅旅长刘建立站起来吼道：“司令员、政委，快下命令吧，我们都憋的要骂娘了！”

    干部们轰然大喊：“快下命令吧！”

    刘一民开始讲了。

    石门的日军，刘一民并没有看在眼里。他策划攻占石家庄的目的，就是要调动日军，让日军不停地跑路、跑路再跑路，把小鬼子的精锐师团、重兵集团变成疲惫的旅行团。

    刘一民的声音不徐不疾：“我早就说过，打仗是用脑子打的。干什么事情都是要动脑子的！大家知道吧，这赵县县城洨河上有座桥，叫赵州桥，建于隋朝大业年间，距今快1300多年了。造桥的人叫李春。这是一座弧形单孔石拱桥，在桥两端的石拱上，辟有两个券洞，这种结构叫“敞肩拱”，是世界桥梁中的首创。大家想一想，一座横跨河道的石桥，能够1300多年而不垮，说明什么呢？说明它设计合理。这是用脑子建桥的结果。打仗也是这样，我们为什么要从鲁南到鲁西南再到石门这样长途跋涉呢？就因为要调动鬼子，让小鬼子围着我们的指挥棒转。”

    停顿了一下，两眼在干部们身上扫了一遍，刘一民接着说道：“调动鬼子的目的是什么？是消灭鬼子有生力量。但是要调动鬼子，就得有能够调动鬼子的理由。比如我们在费县消灭了日军重建的第十师团主力，又在磁窑消灭了日军二十七师团的后撤部队，席卷鲁南，小鬼子就知道我军主力在鲁南，为了消灭我军主力，为了打通津浦路，为了沟通济南与徐州的联系，日军都不得不向鲁南发起重兵围剿。去少了，还不够老子们塞牙缝呢！”

    干部们“哗”地一声鼓开掌了。

    等掌声停止，刘一民笑眯眯地说：“同志们别总是鼓掌么，要鼓掌也得给多田骏鼓掌，给畑俊六、闲院宫载仁亲王鼓掌，我长这么大，总算见识了这几个猪头一样的蠢货么！”

    “哗”，掌声再次响起！

    刘一民摇着手说：“好了好了，别再鼓掌了！”

    蔡中插话到：“不是同志们手痒要拍巴掌，是你讲的太风趣了、太逗人了么！”

    刘一民扑哧一笑，张嘴就是一句：“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这一下，没人鼓掌了，会场上响起了干部们的笑声，连罗荣桓和蔡中都哈哈大笑。

    赵小曼坐在下面，看着谈笑风生、神采飞扬、藐视一切敌人的刘一民，心里偷偷在美。可是一想到倪华回国了、唐星樱马上就要回来了，赵小曼忍不住就鼻子发酸，眼睛里也雾蒙蒙的，赶紧捂着脸低下头平静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走上去给刘一民、罗荣桓、蔡中的茶缸一一续水。

    刘一民不是故意在逗乐，他是大军统帅，不可能唱滑稽戏，只不过刚才罗荣桓一讲，把同志们的仇恨和杀气都激起来了，他想让大家放松一下。大战之前，无论是指挥员还是指战员，保持心态平静更能发挥技战水平。

    干部们笑完了，刘一民说道：“小鬼子气势汹汹地扑向鲁南，我们却早已溜之大吉，到鲁西南去消灭第三十八师团了。一仗下来，我军伤亡可以忽略不计，小鬼子却是把一个师团的野战部队、特种兵给弄没了。这下，多田骏疯了，调集三路大军又一次气势汹汹的杀向了鲁西南。等小鬼子在黄河上架桥、在微山湖里开汽艇、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实现会师了，他们才发现，八路军主力不见了。我们去哪里了？就是这里，我们来参观石门来了！”

    干部们再一次热烈鼓掌。

    刘一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声音依旧不温不火：“同志哥，我告诉你们，这石门可是个好地方。好在什么地方呢？好在那里储存了大量的粮食、弹药、药品。日军第一军的补给、关东军南下参战的第一师团、第二师团、第七师团、第二十三师团的补给全部在那里。就冲这一点，大家说，石门好不好？”

    干部们的声音打雷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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