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0章 最有意义的情报

    朱老总和彭老总悄悄第走了，刘一民也悄悄地走了，石门城却依然在八路军手里，面粉厂啊、轧花厂啊、纱厂啊、成衣铺子啊、鞋厂啊，都在开足马力生产。这是给中国人的军队生产军需品，而且八路军是现钱交易，商人们、工人们都是憋足了一股劲，要多生产面粉、多生产棉花、布匹和服装、鞋子，为抗战尽一份力。

    冀南区政委宋任穷除了忙着组织生产、向太行根据地、晋察冀根据地转运物资，还忙着在石门城内建立地下交通站，让八路军的眼睛长到石门城里，监视小鬼子的一举一动。

    到了11月26日夜，日军重兵集团前锋已经抵达栾城县，陈再道和宋任穷才下令各部队分路撤离，主力分批撤离石门和平汉路阵地，隐入地道，通过地道转移疏散，返回冀南根据地腹地。以一部打着火把伪装主力向井径方向撤退，造成我军撤回太行山的假象。一直到深夜日军前锋进抵石门城郊，宋任穷才率着骑兵警卫连高举着火把，出了石门，向石门西面驰去。他要回太行根据地向刘邓首长汇报工作，正好担任最后的诱敌任务。

    撤退前，宋任穷召见了伪石门市市长马鹤俦。

    宋任穷这年才30岁，由于受攻占石门的鼓舞，加上在石门这些天生活不错，宋任穷的脸色变得有光彩了，看向马鹤俦的眼睛也就多了几分挪揄。

    宋任穷的话很简洁：“马先生，我军要撤离石门了。奉八路军山东军区司令员刘一民将军命令，向你传达三点要求：一、我军之所以不杀你，是看在你在石门建设上付出了一些劳动的份上，石门建设不能停，要设法让日军加大投入、加快建设速度；二、不准作恶，多行不义必自毙；三、我军撤离后，组织城内被释放的日侨、伪警察、自卫团员到城外迎接日军，避免日军在城内疯狂报复、屠杀无辜平民。”

    说完，宋任穷没有给马鹤俦任何表白解释的机会，直接就赶他走了。这样做，就是要给马鹤俦造成一种强大的心理压力，让他摸不清我军虚实，不得不按我军要求去做。

    于是，奇异的一幕出现了：日军先头部队进入石门市区的时候，石门城内路灯依然明亮。伪石门市市长马鹤俦和伪石门市政公署顾问片仓滕太郎，领着那些被八路军释放的日侨、日伪记者、伪警察、伪自卫团员，在大路上排成长长的两排，夹道欢迎日军。

    虽然有路灯，虽然日军的先头部队的摩托车、坦克、装甲车、汽车的车灯够亮，但是带队的日军军官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有诈，不敢继续前进。直到片仓滕太郎跑到跟前，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鸟语，日军军官才相信八路军撤离石门了，而且是向太行山方向撤了，慌忙向大部队报告，然后开进了城内。

    日军重兵集团指挥官稻叶四郎接到报告、赶到石门城内的时候，天已放亮。

    走进原石家庄守备队司令部大院，迎面就是四条竖着刷在大楼楼体上的标语：“打到日本帝国主义！”“消灭日本侵略者！”“小鬼子滚回东洋去！”“打到北平去，活捉多田骏！”

    稻叶四郎自从率领部队在连云港登陆以来，从鲁东南到鲁南再到鲁西南再到平汉路上的石门，一直在打仗和行军，连个囫囵觉都没有睡过，眼睛是惺忪的，脸色是蜡黄的，一向休整的整整齐齐的八字胡都长长了、乱了。

    看见八路军的标语，稻叶四郎的眼睛都红了，拔出指挥刀朝墙上的标语乱砍，边砍边骂：“巴嘎！刘一民，胆小鬼的干活！撒谎者的干活！小偷的干活！巴嘎！”

    骂完了，也累了，稻叶四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似乎要把满腹的郁闷都喷吐出去。

    片仓滕太郎站在一边，垂着头低声报告：“中将阁下，八路军是19日夜里一点向石门发起攻击的。八路军炮火非常强大，仅仅一轮打击，就基本上摧毁了守备队的外围阵地。紧接着，八路军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向石门发动猛攻。最先进入市区的，是八路军以战车、装甲车、汽车为主的东方向攻击部队，石家庄守备队连收缩部队、建立巷战工事的机会都没有，石门就被攻破了。”

    稻叶四郎一言不发，可能是被气晕头了。

    片仓滕太郎继续报告说：“八路军攻占石门后，把我们全部抓了起来，接下来的情况就不清楚了。但是，刘一民很快召开了记者见面会，我也就被放出来了。出来以后才知道八路军并没有象在天津、青岛那样搞破坏，石门的企业都能照常生产，火车站也完好无损，不知道机场怎么样了。”

    稻叶四郎登时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片仓滕太郎咆哮道：“巴嘎！你的大大的笨蛋！土八路是把石门当成了他们的货运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石门的企业没被破坏，八成生产的货物都不翼而飞了吧？”

    片仓滕太郎嗫嚅这报告说：“中将阁下，我虽然被放出来了，但是不能随便行动。活动范围仅限于家和大街上，有价值的目标我统统的不能去。今天夜里，只看到大批的八路军全线撤退，朝西面太行山方向去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稻叶四郎瞪着死鱼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片仓滕太郎。

    由于日军大举入城，到了上午九点，石门的情况就已经基本弄清楚了，八路军没有破坏火车站，但是把正定到元氏之间的铁轨全部扒走了；大郭庄机场的停机坪、跑到都没有被破坏，不过，机场上除了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日军飞行员、地勤人员、警卫部队的尸体外，连一个弹壳、一枚螺丝钉都找不到了。火车站、货场是都没有被破坏，但是存放在那里的弹药、粮食等不及物资全部不翼而飞，现场看不到一丝爆炸痕迹，说明这些物资全部进了八路军的腰包。石门城内也是这样，中国人开的工厂、商店照常生产营业，日本人、公职人员的企业、商店、家里都被八路军打扫得干干净净，变成了穷光蛋。

    举倾国之力，调动如此庞大的部队，发动重兵扫荡，打来打去，非但没有消灭刘一民主力，反而被他抓住机会消灭了第三十八师团主力、石家庄守备队，端了华北目前最重要的辎重补给基地，这仗打得太窝囊了！

    看着司令部外面拍着长队要求皇军消灭八路军、夺回他们的财产的长长的日侨队伍，稻叶四郎心头涌起了一种挫败感，不由得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要通了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张口就报告说：“司令官阁下，外面又上当了，石门是座空城，八路军已经逃之夭夭了！”

    打完电话，疲惫不堪的稻叶四郎不得不命令各部队转入休整，让士兵们恢复一下体力，处理阵亡士兵的遗体。

    稻叶四郎的报告说的比较文雅，气疯了的多田骏就没有这么文雅了，放下电话听筒，多田骏转身就对吉住良辅咆哮道：“巴嘎！外面又上当了！刘一民，勇士的不是！军人的不是！胆小鬼，小偷，撒谎者！连放手一战的勇气都没有，我鄙视他！”

    其实，不用稻叶四郎报告，多田骏和吉住良辅就已经知道石门城是空城了。八路军没有关闭石门电报电话局，也不禁止那些被释放的日本记者往外发稿、打电话。八路军一撤，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就接到了报告，而且还知道八路军撤向了太行山方向。多田骏之所以再次发作、咆哮，只不过是一腔郁闷无处发泄而已。

    说八路军撤进太行山，多田骏是根本就不相信的。换做其它八路军部队，在日军重兵杀回石门的时候，向太行山撤退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刘一民部不是一般的八路军部队，他那么多战车、装甲车、汽车，能开进太行山么？

    多田骏咆哮完了，站到了地图跟前，他要找出八路军主力逃向了何处，隐匿在何处。

    吉住良辅是参谋长，除了参谋军事外，还得考虑许多问题，陇海路现在修通了，但是津浦路南段还没有修通，现在平汉路、正太路又被八路军破坏，虽然破坏的里程不大，但是八路军总是这样搞，华北方面军去哪里弄那么多钢轨么！光是修铁路就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而且，最最急迫的问题是，石门的补给物资被八路军剽掠一空，八路军是弹药充足了，山西的第一军却在叫苦了，没有弹药、粮食、药品补给，怎么打仗么！最起码影响持续作战。好在关东军从平汉路南下的四个师团已经全部北返，要不然，这四个师团比第一军还惨，当时就面临着没有子弹炮弹和粮食问题。

    吉住良辅提醒多田骏，必须集中力量尽快修复平汉路、正太路，不然的活第一军的处境就危险了。

    多田骏毕竟是多田骏，他马上要通了华北方面军铁道部部长铁道部长下田室力的电话，要他迅速备齐钢轨、枕木，组织所有能够组织的力量，去抢修平汉路、正太路。

    下田室力刚在电话里报告一声有困难，就被多田骏劈头盖脸的痛骂一通，先是骂铁道守备队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占着编制，拿着军饷，连个铁路都看不住，让八路军四处乱扒，大日本的钱财就是消耗在铁路守备队这样一群笨蛋手中的。接着，多田骏就威胁下田室力，说是如果不及时修通平汉路和正太路，一旦第一军因补给运送不上而出现危险，他一定奏请天皇陛下，要铁道部所有少尉以上军官剖腹谢罪！

    多田骏撂下狠话后就放下了话筒，他知道，铁道部会严格执行他的命令的。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日军在夺回石门的当天，就开始了修复平汉路和正太路的工作，来不及抓民工，小鬼子就动用工兵和伪军，叮叮咣咣干开了。

    多田骏早在八路军袭占枣庄的时候就命令下田室力备足材料，抢修津浦路、陇海路，并且商请大本营同意，由满铁株式会社全力供给。这陇海路刚刚修通、津浦路正在施工，平汉路和正太路就又被八路军破坏了。下田室力的压力可想而知。但他没办法，更不敢抱怨多田骏无能，只能一边恶毒咒骂八路军和刘一民，一边不停地给满铁株式会社的社长打电话、发电报，恳请大力支持，一边还要督促部下到施工现场去，监督施工。

    多田骏现在要搞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刘一民主力到底隐蔽在德石公路以北的冀中地区，还是隐蔽在德石公路以南的冀南地区。然后好调动大军围上去，一举歼灭八路军主力。

    多田骏并没有困惑多长时间，华北方面军特务机关长森岗来报告来了，说是接到可靠情报，刘一民主力越过了津浦路，到了冀鲁边区。

    多田骏和吉住良辅、平田正判听后，惊讶的嘴都快张破了。

    多田骏惊讶过后，慢慢恢复了理智，低声问道：“吉冈君，你的情报的可靠？”

    吉冈报告说他的情报来源于潜伏在冀鲁边八路军内部的特工人员的报告。这个内线就是原先发展的天津南下的女学生，当了八路军冀鲁边区文工团女干部，她是八路军冀鲁边区一个重要领导人的情妇，这个领导人昨天夜里受到了刘一民接见，回去后激动之下炫耀刘一民对他的表扬，情报绝对可靠。至于刘一民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采取什么手段越过津浦路的，现在还不清楚，更不清楚刘一民下一步要逃向何方！

    就这都已经足够了，太宝贵、太及时了，多田骏忍不住照着吉冈的肩膀拍了两下，说是重兵扫荡开始以来，这是他看到的皇军得到的最大的、最有意义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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