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七章 血色清晨

    四月七日夜，日军第六军沿着洮昂铁路和公路南下，刘一民率东北人民抗日民主联军主力离开四平、公主岭一线向西开进，去迎击日军第六军。这种情景似乎有点诡异，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东北人民抗日民主联军各部队的干部战士们不这样想，这种事儿他们干的多了，习以为常了。

    刘一民率主力去迎战从昂昂溪南下的日军第六军了，小鬼子也没有闲着，按照关东军的计划，华北方面军增援关东军的部队开始行动了。

    施剑飞现在已经是十纵侦察营长了。十纵攻占山海关一线后，施剑飞率领侦察营兵分数路，向北侦察热河日伪军动向，向西侦察华北方面军动向。

    4月7日夜里，施剑飞带着一个侦察排在秦皇岛背面北宁铁路线边的小李庄宿营。

    这一带现在已经成了游击区，由于我军攻占山海关，秦皇岛的日伪军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我军趁势攻占秦皇岛，龟缩在城区一动不动，就像渤海湾里夏天上岸晒太阳的大海龟一样。在这一带活动的晋察冀军区冀热辽军区的部队却变得异常活跃，背靠我军主力，不断地扩大根据地和游击区，蚕食日伪占领区。

    黎明的时候，施剑飞被哨兵推醒了，报告说公路上发现鬼子！

    施剑飞打了个激灵，从枕头下抽出驳壳枪，往大腿上一蹭，机头就张开了，接着抓起炕上放着的八一自动步枪，一个箭步蹿出了房门，低声喝令部队集合，然后跟着哨兵就上了房。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公路上影影绰绰似乎有动静。施剑飞就想，八成是小鬼子的搜索部队又出来乱了。再以转念，不对，千万别是鬼子大部队到了！

    下了房，施剑飞带着随行的侦察排就朝公路边跑去，做抵近观察。

    这施剑飞也真是浑身是胆，只带着一个排就敢迎着鬼子顶上去。结果，快到公路边的时候，施剑飞就听到了低沉的马蹄声，马上就明白了，小鬼子为了达到偷袭的目的，连手电筒都不开了，宁可牺牲速度，也不愿暴露目标。

    施剑飞是侦察营长，不是阻击部队的营长，他的任务是侦察敌情。这不，施剑飞当即命令部队隐蔽起来，先查清敌情再说。

    公路上来的是日军华北方面军攻击山海关的先头部队独立混成第一旅团的搜索部队。

    华北方面军的独立混成第一旅团、第五旅团、第七旅团都是编制8000多人的头等独立混成旅团，机械化程度都很高，承担的任务都是野战任务，与日军后来编成的5000人左右的独立混成旅团不能比。

    施剑飞爬在距离公路大约300米远的一道壕沟里，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马路上越来越近的黑影瞳瞳的鬼子搜索队，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一会儿工夫就算出了大概，扭头对身边的侦察排长低声说到：“这不是小鬼子一般的搜索队，是一个成建制的骑兵搜索中队。立即回村子里给陈司令发报，发现鬼子骑兵搜索队，中队规模，判断是日军大规模进攻开始了。”

    排长带着报务员向小李庄摸去了，施剑飞领着战士们还是一动不动地爬在壕沟里，继续侦察。

    小鬼子骑兵搜索队过后约半小时，公路上出现了一点点灯光，远远地望去，宛如鬼火一般。施剑飞心道：“来了！”

    这个时候黎明的黑暗已经开始慢慢消退，施剑飞已经可以举着望远镜费力地观察了。这一四下观察，让他大吃一惊，可不光是公路上，铁路上也出现了装甲巡逻车，似乎后面还有一列铁甲列车，不用说，小鬼子还会通过火车运兵的。这样看来，小鬼子是调集重兵杀向山海关一线了。

    施剑飞判断的很正确，等他回到小李庄再次给陈士渠发报的时候，公路上已经出现了小鬼子的汽车队。这样一来就清楚了，日军是通过铁路、公路运兵的，一定是想打我军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天边出现一丝晨曦的时候，空中掠过了成群的日机，朝着山海关方向掠去。施剑飞知道，山海关一线我军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施剑飞他们没有撤退，而是脱掉了东北人民抗日民主联军的八路军军装，包好，藏在了小李庄房东大爷家的炕洞里，换上了日军军装，继续在小李庄隐蔽，准备转入敌后侦察。

    陈士渠是在熟睡中被警卫员喊醒的，睁开眼就问什么事，警卫员说有紧急敌情，政委他们都在等着呢！

    陈士渠慌忙从炕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起身就出了卧室，到了院子里，政委王丙三和新任十纵参谋长郭化若已经在等候了。王丙三迎上来说：“老陈，侦察营长施剑飞发来电报，发现鬼子中队建制的骑兵搜索队，判断是鬼子大规模进攻开始了。”

    陈士渠连电报都没看，张嘴就说：“好啊！总算把小鬼子给等来了。狗日的再不来，我陈士渠就不是军人了，成耍奸偷滑的懒鬼了！”

    说完，陈士渠抬脚去了十纵司令部的作战室，这才接过了王丙三递过来的电报，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就对着值班参谋吼道：“李参谋，通知各部队进入战斗状态。”

    这边李参谋正在发电报、打电话呢，施剑飞的第二封电报就来了，报告发现日军利用铁路运兵，打头的是装甲巡逻车、铁甲列车；公路上出现日军大规模车队。

    王丙三担忧地说：“老陈，这个战斗恐怕要很惨烈了，马上向刘总报告，并通知二纵的刘司令员，他统筹指挥辽西战事，得让他早作准备，必要时增援我纵。”

    陈士渠气概豪迈，但他是工兵世家出身，排兵布阵实际上非常严格的。小鬼子这种架势，他一看就知道，今天的仗难打了。好在这段时间抢修工事，山海关一线各部队的工事不能说固若金汤，但说比较坚固是千真万确的。可惜的是小鬼子不给时间，坑道工程只进行了一部分，来不及完工。不然的话，小鬼子再凶，也不怕它。

    陈士渠是历史上解放战争时期的华野参谋长、赫赫有名的陈唐兵团司令员，自然是分得清轻重的，知道自己的十纵扩军整编后真正的恶战开始了，当即命令参谋长郭化若起草电报，向东总发报，报告发现日军通过铁路、公路向山海关方向运兵，鬼子的大规模进攻即将开始。同时抄报二纵司令员、辽西集团总指挥刘建立。

    这边的电报刚刚发出，小鬼子的机群就飞到了山海关一线，开始疯狂轰炸了。

    驻守山海关的，是东北人民抗日民主联军第十纵队第二十八旅。这山海关就是他们攻下的，守备任务也落在了他们肩上。

    二十八旅旅长张仁初、政委莫文骅接到纵队司令部命令后，当即命令前沿各部队进入战斗状态，注意监视日军动静，注意防空，按照作战计划，准备炸翻日军的装甲巡逻车、切断铁路。

    这都是战斗经验，进入战斗状态不等于马上进入战壕工事，得躲过日军的飞机轰炸和炮火覆盖，不然的话，部队匆匆进入工事，会成为小鬼子空中打击和炮火打击的靶子的。

    日军已经连续几天对山海关一线进行地面搜索侦察和空中侦察了，因此，日军机群是有备而来，对他们侦察到的我军阵地展开了高强度轰炸。啥时间，山海关前线风云乍起，日机在疯狂第投掷炸弹。到最后，因为没有遭遇地面火力反击，日机的胆子大了起来，竟然降低高度，开始用机载机枪疯狂扫射了。

    前沿各阵地都是尘土飞扬、烟雾四起。

    日军也知道第一波轰炸未必有多大效果，因为华北日军和刘一民部交手次数多了去了，深知刘一民部最善于伪装，很可能飞机轰炸的目标大部分都是伪装的。但是不把这些伪装阵地炸了，怎么能炸出狡猾的八路军的真实的阵地和工事呢？

    刘一民部现在都改称东北人民抗日民主联军了，在华北日军的心目中，他们还是狡猾凶残的山东八路军。连冈村宁次的作战命令上都写的是山东八路军刘一民部。

    张仁初站在掩蔽部的瞭望孔前，举着望远镜看着疯狂轰炸的日机，不停地咂嘴：“乖乖啊，小鬼子都穷成那样了，还这么奢侈，好像炸弹不要钱似的！政委，你算算小鬼子这样高强度的轰炸能维持几天。”

    莫文骅这人很实际，干什么事情都认真。张仁初本来是句玩笑话，莫文骅竟然真的在心里算开了，半天才回答说：“最多维持半月！”

    张仁初一下就笑了，张口说到：“好我的政委，你是不是没把算术学好啊？这么高强度的轰炸，日军还能维持半个月？见鬼吧，我看最多今天一天，到明天小鬼子就不可能再这样大规模出动机群实施高清度轰炸了。你以为小鬼子还占着鞍山的钢铁厂、沈阳和大连的兵工厂呢？”

    莫文骅想想也笑了，但是还是坚持说小鬼子知道节约，他们把东北的矿石、钢铁、煤炭运走了很多，很可能有储备，应该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大战开始了，我军前线将领竟然是这种轻松愉快的心态，看来这仗要打的有看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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