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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不知所措地一怔,讷讷发问:“你不要我陪吗?……我可以帮你……” 齐耀辉紧紧盯着年知非,慢慢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下一刻,他双手捧住年知非的脸颊,用力地亲了一口。“年崽,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话音未落,又是“么么么”三下。 被塞了满嘴狗粮的齐震东是再无担忧,只在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时方低声提醒道:“有人要进来了,耀辉,注意形象!” 齐震东终究是老派人,所谓的“秀恩爱”他不能理解。他只知道,夫妻恋人之间的亲密事该关起门来做。若是让外人看到了,难免使人觉得年知非能轻易让人亵玩,对他极不尊重。 齐耀辉与齐震东既是父子,想法自然类似。是以,等服务生端着甜点进门的时候,年知非的身上又是整整齐齐,连头发丝也纤毫不乱了。 说是餐后甜点,但三个大男人自然不爱那些甜腻腻的点心,是以服务生给他们送上的是一人一只皮薄馅大的蟹黄汤包。 注意到年知非居然跟齐震东一个习惯,都问服务生要了两碟香醋倒进汤包内,齐耀辉不禁撑着下巴叹道:“你们俩吃饭的口味这么近,不说的话,外人还以为你们俩是父子呢!” 齐震东瞪了齐耀辉一眼,故意板着脸呵斥:“臭小子,连你爹的醋也吃?” 齐耀辉不理会齐震东,只好奇地用胳膊挤挤年知非。“年崽,你平时不怎么爱吃醋啊?” 年知非也是茫然,轻声回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应该倒两碟。……大概从小养成的习惯吧。” 他抬起头看着齐震东,不知为何,这一顿饭吃下来,他心中总隐约觉得眼前的人十分熟悉,并且这份熟悉跟他的儿子齐耀辉全然无关。 齐震东位高权重日理万机,这餐饭后再没跟齐耀辉私底下见过面。到了周五,他便按照工作计划,又转飞别省视察工作,可谓雷厉风行。 跟老爹一样雷厉风行的齐耀辉周末还要加班,和老严一起去见龙星河剩下的那几个远房亲戚,发掘“飞越集团”案的线索。 因此而落单的年知非并不抱怨,他买了一束鲜花和几盒不同类型的点心驱车去了一处地处偏远的墓园——松鹤墓园。在一处墓碑下放下鲜花和点心,年知非又点上一支烟摆在墓碑前,这才双手插袋静默地望着那墓碑。 这一天,是个阴天。偶尔有几丝光从天际的罅隙中漏出来落在的年知非的眉间额角,光影交错,令他的整张脸愈发地晦暗不明。 “……好久没来看你了,老三。”不知过了多久,年知非终于沉声发话。他的嗓音特质仍然明显,可因神情冷峻话音冷冽,教人听在耳中只觉惊心动魄。他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续道。“我还好……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又捡了一条命。” 年知非知道自己不该活,没有任何理由活下去。 但是,能活着有多好啊!新生,有多好啊! 曾经不惜以死来逃避的痛苦和折磨,如今烟消云散。每一天,他都能吃到奶奶亲手为他做的美味食物;每一天,他都能得到小叶子热情的拥抱;每一天,他都能看到无数张友善的笑脸,听到无数声友善的问候;每一天,他能看到太阳升起时的雄浑壮美,他能看到鸟儿飞过天空时的自由自在,他也能看到明月高悬星空闪耀的幽美神秘…… 萝卜种的多肉最近开了一朵花,红色的,很漂亮。萝卜说,应该很快会开第二朵。他和萝卜每一天都在耐心等待,等待一朵花开。 林乐天刚转发给他一首新歌,重金属的音质砸地他脑仁疼,但是的确很刺激很好听…… 这些不经意的点点滴滴,或许微不足道,可已足够让年知非怎么都不愿放手。 更何况,还有更多—— 他可以去喜欢一个人,又何其有幸,那个满身光芒的人也正巧喜欢他。从那个人的眼中,他看到自己还有价值,好似一个亿万富翁对一个穷光蛋的肯定:你还有希望!他还值得这些,值得被爱、值得被尊重,值得……活得像个人。 如果这是梦,年知非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牺牲一切。 “……过去的事我已不想再提,也不希望任何人再追究。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追查我们几个兄弟的下落,但是……现在我当了警察,我希望我跟他们永远不要再见面了。” 说到这,年知非不由略带不满地微微皱眉,压低声道:“当年分别的时候,我就说过,趁这个机会,洗手上岸,做个普通人。为什么你们不肯听我的?刀口钱,很难赚的!现在搞成今天这样,值得吗?” 许是意识到人都死了,再说这些也是白搭。年知非又是一声长叹。“算了!都过去了!我也知道,你们也是逼不得已。我们这种人,能走的路本来就不多……我带了一些你喜欢的点心,以后……可能不会再来了。将来应该会去南省缉毒……” 说到这,他忍不住轻轻一笑。 “命运真是非常有意思。……对,我是很厌了。但是,如果是齐耀辉的话,还是可以坚持一下的。就算会殉职,我也不会后悔的。我知道我在赌,不过这次我真的有种强烈的感觉,我能赌赢。只要他永远不知道……” 又是长久的沉默。 年知非很清楚,他对齐耀辉并不公平。齐耀辉给他的太多,而他能给齐耀辉的却太少太少。他甚至,连最基本最简单的“坦诚”都无法给齐耀辉。可他却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坦诚”会令他彻底失去齐耀辉。所以,他只能选择继续瞒下去,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祈求无所不能的四面神保佑他永远不要被人揭穿。 “……希望他不会恨我,不会觉得我很恶心……”这两句,年知非说的很轻很无力。可能是意识到这种希望有多渺茫,他忍不住低头自嘲而笑,淡淡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知道了……我能给他的,也只有我这一条命而已。” 亡命徒,最不值钱的就是这条命。可唯一仅有的,也只是这条命。年知非已经做好了准备,把他所有的全部都交出来。 又在墓碑前静默地站了一会,年知非双手合十,低声祝祷:“愿神保佑你的灵魂!” 说完,他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去。 随着年知非的离去,始终被他身影所遮挡的墓碑上的名字终于显了出来,这墓主的名字原来叫——项南。 回程的路上,年知非打电话给年奶奶。“奶奶,最近有没有空?我有个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 在年知非车子的后面,天尽头的一点微光已被彻底吞噬,只剩下浓墨般的乌云不住地翻滚。它们飞快地与地平线连为一体,好似一头携风带雨的上古巨兽,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