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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告诉她,万一自己突然就死了,她肯定会责怪什么也不知道的周老师的。 可是他真的该把周老师也蒙在鼓里吗? “情况不容乐观啊……”年长的医生叹了口气,“你这个排斥情况出现多久了?” “反反复复的,几年前就发生过。”顾湛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过那回在国外治疗的,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了……谁知道最近又开始了。” “慢性的排斥反应就是这样的。”医生推了推他的眼镜,“这几天你还是乖乖待在医院里观察吧。” “我周末……”顾湛听闻医生这样说,有些着急,“我周末有事,要回家的。” “不可以。”医生斩钉截铁地拒绝,“你自己身体情况你自己最清楚了,现在待在医院是最保险的。”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顾湛接过医生递回来的片子,头埋得深深的,声音有些沉闷。 医生转着笔,在病历卡上写上顾湛看不懂的字符。声音是不容拒绝的坚定:“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这周你必须留院观察。” 当然有。顾湛腹诽了一番,但口头上还是同意了。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他心里就开始打起了怎么溜回家的小算盘。 可没想到,刚想出门,就撞上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对方身上的香水味替换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那人正神情严肃地看着顾湛。 “顾……顾女士,你怎么来了?”顾湛结巴地说道。 “也别堵人家门口。”顾女士拉着顾湛的衣袖,将他带到了走廊,“你小子长大了是吧?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妈妈放眼里了?” 顾湛默不作声,他也知道顾女士要是想找到他是相当容易的一件事,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周老师知道吗?”见顾湛也不说话,顾女士放开拉杆箱的的杆子,双手抱在胸前。 顾湛摇了摇头,然后是紧紧抿住了自己的嘴唇。虽说已经坚持到现在,但真的当自己的血亲开始关怀自己的时候,顾湛心里所有捏得牢牢的东西全都掉落了下来。 “好了好了。”顾女士已经没有顾湛高了,但她还是踮起脚尖摸了摸顾湛的脑袋,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先去病房吧。” 顾女士还是一同往常雷厉风行,察觉到银行卡上大笔钱花在了医院里,就立马买了机票飞了过来。她原本一丝不苟的发丝有些凌乱了,眼下也是因为没有好好休息而留下的黑眼圈。 “到底怎么回事?”她洞悉到她最可爱的儿子不对劲的地方,耐心地问道。 “说出来你可能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顾湛在顾女士的目光下盖上了被子,眼睛里的灯仿佛快要没电,“周老师出了车祸,失忆了。” “他忘记你了?”顾女士皱了皱眉,“现在你们还在一起吗?” “我们在一起,顾女士。”顾湛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可是,我这样是不是很残忍?顾女士,我没办法告诉周老师我快要死了。” “不会的,顾湛,人哪能那么容易就死呢?”顾女士握住了顾湛的手,“妈妈会尽力帮你延续生命的!大不了再换一颗心脏……” 顾湛沉默了下来。胸口跳动的是安妮塔的心脏,是他的周老师曾经最爱的人的心脏,他怎么舍得抛弃她?可是就像医生说的那样,自己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的状况。每一次的早搏,每一次的暂停,顾湛都知道死亡离自己更近了一步。 他曾经没有这么害怕过死亡,但是此时死亡已经走到了他的眼前,他才意识到原来死亡是如此可怕。又或许可怕的并不是死亡的本身,而是舍不得他存在于世的时候,那些他爱着的,爱着他的人。 “你现在这样,特别像你爸爸。”顾女士突然说道,她举手抚摸着顾湛的额头,因为刚刚剪成板寸,所以额头光秃秃的。 “我爸?”顾湛很少听见顾女士提起他爸的事情,不由得来了些精神。 “你爸爸也是跟你一样的毛病,你爷爷也是这个毛病。”顾女士说道,“我以为你可以逃过一劫,可是没想到还是没有。”她又摸了摸顾湛毛茸茸的板寸,“你爸爸是一个作家,最火的时候书也只能卖出去两三本,还是我买的。但是他在我心中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才华的作家,他的书就像天上的星星,读一页摘一颗。” 顾女士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最爱看的那本书吗?” “你是说?”顾湛的眼睛突然亮了亮,“这是我爸写的?” “是啊。”顾女士终于笑了笑,“所以你才叫顾湛,是盛着小船的清澈湖水。” “我爸……什么时候死的?”顾湛垂下眼帘,“他那时候告诉你了吗?” “没有,他到死都没有告诉我他有病。”顾女士的声音冷了下来,“当时寄给我的只有一张葬礼仪式的出席通知。” 这一瞬间,顾湛觉得他真是他爸的亲儿子。但是看到顾女士冷清的表情后,眼中深藏着的不仅仅是埋怨,还有悲伤。她这样悲伤的模样让顾湛想到周慕真,是不是自己死去之后,周慕真也是这样看起来平静,但内心却早已翻云覆雨了呢。 自己……到底该不该告诉他? 可不管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自己早已就伤害了他,并且注定会让他失去。 ☆、第 86 章 顾湛开始频繁地上课,有时候周末也很少回来。周慕真除了每日必修的练琴,似乎也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于是他想到了顾湛所说的话,那天顾湛冰凉的吻还在指尖残留。 犹豫着拨通了自称为老白的人的电话,迷迷糊糊地确定了时间和地址。循着手机地图上的指示找到了目的地后,周慕真才得以见到老白。老白带给他的感觉的确也是熟悉的感觉,跟他齐高,但是面容更老成些。他正整理着一沓刚收上来的乐理作业,忙得不可开交。 见到周慕真站在门口迟迟不进来,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儿,三两步走到周慕真面前。一把拉过对方的手臂,半拖半拉地把周慕真拽进了办公室。 “你是不是欠我个解释?”老白指了指自己对面的那个座位,然后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周慕真不清楚老白所谓的解释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对方自己其实已经失忆了。他不打算坐下来,毕竟他打算拿了资料就离开。 “我是来拿资料的。”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老白瘪了瘪嘴,“从音乐学校到现在,我们也认识了二十几年了吧?于你而言,我算不算朋友?你的秘密藏了一大把,我是一个也不知道。” 周慕真沉默不语,选择的天平在他面前摇摆。左边是信任,右边是怀疑。原本怀疑的那侧是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