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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点绛唇·其四 “你且勿要出去,待我去看个究竟。”他嘱咐了云奏一句,当即出了门去。 出门后,十丈开外,竟是横着一具尸身,这尸身被剥去了面皮,里头的血肉裸露了出来。 从打扮、身形,以及颈上、手上的肌肤判断,这应是一具女尸。 他蹲下身去,方要将这尸身察看一番,却听得一把喘着粗气的嗓音道:“叶公子,小心!” 紧接着,他被扯了一把,后退了数步。 站定后,他瞧了眼自己被云奏扣着的左手手腕子,才去瞧那尸身。 那尸身原本算是完整,而今不知为何居然化成了一滩尸水。 云奏松开了叶长遥的手腕子,又向着或惊呼或惧怕的观客道:“诸位切勿靠近这尸水,免得被化了去。” 他已缓过了气来,语调柔软,但他这话却是骇人听闻。 观客纷纷避走,少时,此地只余下他与叶长遥俩人。 他死死地盯着这尸水,待尸水全数蒸发干净,才低声道:“人死后,尸身会于一个时辰至两个时辰内长出尸斑来,这尸身颈上、手上并未长出尸斑来,不知其它部位可长了尸斑?由她面上的血肉的色泽来推测,她十有八/九便是死于两个时辰内。此地虽算不得热闹,但却不是个抛尸的好地方。不知抛尸人是刻意挑选,亦或是随意为之。” ——他生前曾为村里多位老死的老人以及病逝、重伤丧生的村人守夜、送葬,自是知晓一具尸身多久会长出尸斑来,伤口的色泽随着时间的推移又会有何变化。 “你所言不差,至于抛尸人是刻意挑选,亦或是随意为之,现下无从判断。”叶长遥回忆着道,“尸身面部的血肉甚是平整,剥皮手法老辣,那具尸身显然并非第一个受害者。” 他说罢,远远地瞧见有衙役过来,立于原地,待两个衙役走近了,便将自己所见尽数讲了。 由于已无尸身可验,衙役听罢叶长遥的叙述,又将叶长遥带回了县衙。 云奏本想跟了去,但他这具身体着实不中用,适才说了许多话后,竟是又喘不过气来了。 他不得不回了叶长遥的住处去,斜倚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他方才及冠,正值年少,本性好动,这具身体当真是为难他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他才听得叶长遥的脚步声。 不知是何缘故,他分明昨夜才初见这叶长遥,叶长遥的脚步声他却已很是熟悉了。 他从床榻上下来,问道:”如何?” 叶长遥一五一十地说了,又道:“此地向来太平,如今出了怪事,县太爷许诺我倘若我能破了这个案子,便能得赏银五十两。” ——叶长遥已然辟谷,但仍是习惯一日三膳,他又是一散修,无门无派,又无田地,也无旁的营生,便是依靠驱鬼捉妖等等来维持吃穿用度的。 云奏未曾遇见过此等怪事,不禁双眉尽蹙,若是换作喜食活人的原身,定能淡然处之罢? 叶长遥见云奏蹙眉,立即致歉道:“我定会尽量在十日内查明真相,不会误了去观翠山的行程。” 云奏摇首道:“我并非担心你会误了去观翠山的行程,而是担心先前那具尸身仅仅是这个案子的起始。” 叶长遥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我打算去集市买只老母鸡来,为你补身,再添些当归、红枣、枸杞,你且好生歇息罢。” 云奏发问道:“仅仅是上集市买老母鸡么?” 叶长遥既被云奏看穿了,便也不隐瞒:“县太爷已将当时的观客一一问过了,但无人瞧见那尸身是如何出现的,众人发现那具尸身时,尸身早已横在地上了。我想再去打听一番,望能有新的线索。” “我随你同去罢。”云奏轻咳一声,见叶长遥目生担忧,摆摆手道,“无妨,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叶长遥闻言,却是道:“勿要轻易言及生死,不吉利。” 云奏已死过一回了,对死亡并未有多大的恐惧,适才这话乃是信口言之,未料想,叶长遥却是如此在意。 他忍不住望住了叶长遥,轻笑道:“你莫不是心悦于我罢?” “你我既已成亲,我便将你当作娘子看待,定会护你周全,即便是豁出命来,至于心悦与否……”叶长遥坦诚地道,“抱歉,我从未心悦于你。” 云奏并不意外,笑了笑道:“有甚么可抱歉的?” 未待叶长遥言语,他又道:“走罢。” 他是昨夜才抵达此处的,还未去过集市,他所居住的村子又离镇子足有五十里远,他甚少去赶集,因而瞧见这热闹的集市他顿时觉得很是兴奋。 他左顾右盼着,须臾,便因姿容出尘而被人围住了。 叶长遥原在一旁向一代写书信的秀才打听,见状,立刻挤入人群中,到了云奏身畔。 自己与叶长遥成亲并未宴请宾客,看周围人的样子想来亦不知晓自己与叶长遥成亲了,云奏鬼使神差地一把握住了叶长遥的左手道:“我已成亲了,这乃是我的夫君。” 叶长遥久居于此,因生得阴鸷,吓哭过不少稚子,后又因长年头戴斗笠,且善驱鬼捉妖之事而颇为出名。 “可惜了。”其中一个白面书生如是说。 其他人亦纷纷应和。 叶长遥亦着书生袍,但其人与书生袍并不相称,相较而言,这白面书生更称书生袍。 不过云奏却觉得着书生袍的叶长遥要顺眼许多。 叶长遥的斗笠边缘缀有纱布,他瞧不清叶长遥的神情,但却发现叶长遥的耳根有些泛红。 他自懂事起便随母亲做农活,母亲过世后,因外祖母年迈,他又早早地将生计揽在了自己身上,故而他向来沉稳,不曾有过孩提时光,调皮捣蛋之事更是从未做过。 成为云奏后,他便无须再负担生计,不必再沉稳行事,他会去握叶长遥的手,会对旁人道叶长遥是他的夫君,全数是出于玩心罢? 叶长遥怔了怔,顺势带着云奏出了人群,才道:“松开罢。” “对不住。”云奏歉然不已,叶长遥不久前还道从未心悦于他,自是不愿意被他碰触罢?他不该出于玩心而肆意地去碰触叶长遥。 叶长遥微微一笑,随即反应过来云奏现下看不见他的笑容,便道:“你不必向我致歉。” 他确实不曾对云奏动心,但并不会因为被云奏碰触而责怪云奏,方才云奏的言行必然是为了不被那些人围着罢? 他又放软了嗓子道:“云公子,我们去挑只老母鸡罢。” 叶长遥的嗓音其实放软了反是可怖,云奏不由地颤抖了一下,才往前走。 由于身体的缘故,他走得很慢,叶长遥却走得更慢,待他到了那摊贩面前,叶长遥还在十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