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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法阻止离体魂魄的日渐衰微。午暝偶尔会有一丝神识, 时至今日,这个偶尔越来越稀有,原先隔三差五就能撞上那么一回,而现在这几率堪比植物人回春。 茅楹负气休假的时候把肥啾也一并带上了, 也许是运气好,刚好碰上午暝铁树开花,惊鸿一瞥。 “肥啾呢?”陆惊风问。 “在车里。他说他时间不多,要说的事又很紧急, 让你赶快去见他。”茅楹说话时声带有些颤抖,她抬手欲将头发拢至耳后,抬至半途才发觉长发已逝,这一头的短发精干利落,鬓角的长度压根不足以弯至耳后。她心头一空,指尖顿住,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也随着她的三千烦恼丝,一去不复返。 陆惊风并没注意到她的异常,抬脚便火急火燎地往地下停车场走,倒是林谙不知为何幽幽叹了口气,一反常态地主动示好,拍了拍她的肩膀。 陆惊风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到后来几乎是撒丫子奋力狂奔起来,耳边只剩呼呼的风声和凌乱的心跳。 茅楹貌似在身后又提醒了一句什么,他没听清。 茅楹的车是一辆小巧精致的大众甲壳虫,贴着亮粉色的车膜,一眼就能从一溜儿黑白常规色里脱颖而出,陆惊风深呼吸两口,缓下步子,调匀因奔跑而加速的心跳。 转过车头,一眼看到正停在后视镜上的黑羽乌鸦。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两秒,陆惊风不确定地开口:“阿暝?” 乌鸦歪着头,懵懵懂懂,用金黄色的喙啄了啄颈下的羽毛。 “没赶上?”陆惊风一手撑着车门,懊恼地挠头,“兄弟你好歹持久一点啊!” “傻逼,不能说一个男人不持久!”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表面的愤慨掩饰不住它原本温和如春风化雨的音色。 只见乌鸦胸前嵌着的黄晶石表面掠过一抹澄黄的光芒,一道虚幻缥缈的光影悬浮在车头,地下车库的采光不好,视野昏暗,飞舞的尘埃里,依稀能分辨出基本的音容相貌。 陆惊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说话有些结巴:“你你你……” “别这么激动。”几近透明的虚影张开双臂往前飘了两步,随即意识到以他现在的形态也没法给好兄弟一个像样的拥抱,便又止在两步之遥的地方,“从你的表情我知道你很震惊,也很好奇,我现在跟你的感觉差不多,但现在不是惊奇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能保持清醒多久,所以第一时间赶来告诉你——小风,小风?” “啊?啊……”陆惊风实在缓不过神,手下不留情地抽了自己两记耳刮子,勉强集中注意力,“你说,我听着呢。” 林谙跟茅楹随后赶到,茅楹一早被能对话能以肉眼看到的午暝震惊过了,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林谙,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午暝的魂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鱼霄已经开启了回春鼎,炼魂进入第一阶段。”来不及叙旧,午暝开门见山,“你们原本有七七四十九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两天不到的时间,同志们任务艰巨啊。” “等等,你怎么知道鱼霄已经开始炼魂了?”陆惊风此刻满腹疑问,随意挑出一个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关于鱼霄,我知道的可能比你们都多。”午暝道。 陆惊风闭上眼睛,又睁开,疑惑半分不减。 “此人不能用常理来推测,是个完全随心所欲的疯子。”午暝压低了嗓音,“他不光杀人,摧残人的身体,人死之后,他还热衷于囚禁人的灵魂。” 这一句话点醒了陆惊风。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之前在追踪阵里,他曾尾随鱼霄停在一道石门前,听万鬼嚎哭,思及此,他当然也记得那些此起彼伏形形色色的声音里,有一道耳熟的嗓音一闪而过。 那道嗓音曾让他耿耿于怀,疑窦丛生,心中滋生起固执的猜测:午暝其余的魂与魄可能仍存在于世间,只是一时被绊住无法脱身罢了。午夜梦回,这个猜测不断侵扰他不复强健的神经,但次次都被他以实在太过荒诞不经为理由,断然否决。 谁能想到鱼霄会冷血残酷到这种程度,连魂魄都不肯放过? “你也……”陆惊风声音嘶哑,像是刚刚抽完一包半的香烟。 “你猜的没错,不止我,那个墓室里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受害者。”午暝轻描淡写地肯定了他的猜想。 陆惊风如坠冰窟,身体晃了晃,脚下似乎有些站不稳:阿暝被囚禁长达三年之久,他竟然一无所知? 林谙及时握住他的肩膀,送上温暖有力的支撑。 茅楹同样也脸色苍白,她只有用贝齿咬紧了下唇,直到咬出血印才能勉强把眼泪逼停在眼眶里,不让它在不合适的场合任性决堤。 但午暝,或者说此刻只有一魂一魄的午暝,显然丧失了某些共情能力,他语调平平,无动于衷,像是说着别人身上发生的事:“就像葛朗台每日都要清点他的金币一样,鱼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亲自前来,探望他的俘虏和战利品,听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鬼魂辱骂他,骂得越厉害,他就越开心。” 林谙不适地绷起面皮。 “啐,变态。”茅楹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等鬼魂们骂到自觉无趣偃旗息鼓之后,他便开始……传教布道。”说到这儿,午暝可能也觉得困惑,停下了。 “布什么道?”陆惊风问,声音前所未有的疲惫。 “为他所信仰的真神。”午暝的光影时而亮堂时而黯淡,频率如同人在呼吸,“鱼霄生活在很久很以前的朝代,这个朝代繁荣昌盛,国力富强,百姓安居乐业,但在我们现今所知道的历史里却毫无记载。古代政权,往往跟宗教挂钩,有尊道的,有崇儒的,这个国家也不例外,自行发展出一个我们从未知晓的神秘宗教,它强调因果报应以及大无畏的杀身成仁:君死,臣死,夫死,妻妾不得苟活,国家亡,文武百官乃至家室一律都得殉葬,只有贞烈不屈的魂魄,方能获得真神的庇佑,懦弱的苟活者将受到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这是神?”茅楹一阵恶寒,“这是吃人的邪教吧?这种宗教真的会有信徒?” 午暝点点头:“是否邪教不论,但真神确实庇护了鱼霄的国家在大动乱时代五代而不亡,前后存在了近两百年,拥趸甚多,直到后来雄才伟略的新帝废除了真神信仰。” 陆惊风猜中故事走向:“然后这个国家就被灭了。” “对。”午暝仿佛轻轻叹了口气,太轻了以至于大家都未察觉,“为斩草除根永除后患,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很多耳熟能详的屠城事件,但你们听说过屠国吗?” 陆惊风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他抬头看了看,发现林谙跟茅楹也都与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