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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区区阴兵符……”林谙的眼底燃烧着轻狂的精光,若有似无地动了动嘴角的弧度,似乎是想扬起来,半途又落了下去。 人面蜘蛛腥臭的嘴巴几乎转瞬即至,他不闪不避,双手卡着胯,脊背因为疼痛微微有些弯曲。 是个很随便且傲慢的站姿。 此刻要是再给他一根烟, 他不介意死到临头抽上两口放松一下。 当那两根森寒尖利、还散发出不可名状的酸腐气味的獠牙近到足以碰到他的鼻尖,他皱了皱脸:“你知道吗?” 林谙垂着眼睛,轻描淡写。 声音不大, 如同湖面下深沉的闷雷,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人面蜘蛛,他自己,抑或隐在黑暗当中的人。 “东皇观林氏, 以前还有个流传不广的前缀,叫做冥将林氏。林氏后人在同一辈子侄中会选取最适宜的人选, 奉为冥将,阴兵式兽之主。” 人面蜘蛛的獠牙到达它这辈子离林谙最近的距离,再也不能更进分毫,它和它的主人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冻住了, 那八根生长着长长鬣毛的脚抽搐抖动着,明明不会说话,却硬生生表达出想逃离的恐惧。 “被选为冥将的孩子大多是吊着一口气不肯撒手的病痨鬼,他们一只脚跨进阎王殿, 一只脚死死勾住阳间的门槛,生与死来回撕扯着他们的灵魂,直到那个千疮百孔的灵魂不堪重负,一分为二。这种人往往心性过人,意志坚定,能承受住游走阴阳带来的生理不适,同时不被鬼魅邪祟迷住心智。” 阴冷狭窄的空间内响起令人齿寒的咀嚼声,林谙蹙起黑沉笔直没有一根杂毛的眉,冷淡地提醒:“林汐涯,能不能优雅一点。” 回答他的,是更加阴森恐怖的狼吞虎咽。 人面蜘蛛大张着嘴巴,眼球脱眶,身体被一股野蛮的力量慢慢往后拉去,脚的数量一根根减少,庞大的身躯最终只剩下一颗类人的头颅,被嫌恶地抛远了,面目狰狞地在地上滴溜溜打转,那双被惊惧占满的眼睛里直到最后一秒,也充满了不可思议。 蹲在地上的人埋着头,潦草凌乱的头发盖住了脸,看手臂摆动的微小弧度,应该是在擦拭嘴角。 静默大概保持了有五分钟,林谙无力支撑,砰地一声,膝盖砸在坚硬的石板上,他闭了闭眼,咬紧牙关喘气。 肩膀上的那处伤口又开始出血,有种不把男人身体里全部的血液流干淌尽不罢休的架势,鲜艳的红花在双膝下慢慢绽放。 十米开外的“人”结束了他的饭后自我清洁,缓缓站了起来,同样的体型,身高,跟下半张脸,同样的名字。 就连走路的姿势和衣着打扮也一模一样。 “林汐涯”停在林谙面前,后者的视野里多出一双没穿鞋的脚。 “好久不见。”林谙瘫软下来,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坐姿,吃力地扬起脸,苦笑,“最终还是不得不借助你的力量。” “林汐涯”的眉眼隐没在过长的发间,从别的角度完全见不到他的表情和眼神,除了他高大的阴影笼罩下的林谙。 那是充满恶意的、报复性的微笑。 “我就是你。”粗粝沙哑的声音略显笨拙地道,一字一顿,“就算你不承认,我也是你。” “你是阴兵式兽之主。”林谙淡漠地否认,“我不是。” “林汐涯”歪着头,目光里满是疑惑,他似乎不善思考,木讷且固执,重复:“可我就是你。” 林谙梗着脖子,不言语,血液的流失使他面容灰败。 “林汐涯”过了一会儿缓过神来了,面上换上阴狠的神情:“怎么,你不想要我?你不怕我吃了你吗?” 说着,他威胁性地跨进一步。 一步的时间,林谙身后的阴影里飞速掠出一个人影,一把搂住林谙的腰,拎起人急急后退,直退到安全距离才停下。 林谙浑身都冷透了,甫一触到熟悉的温暖的胸膛,就下意识地靠拢过去,利用身高优势把对方的肩膀全部圈进怀中,死死抱住。 “你舍得出来了。” 他照旧用下巴尖蹭了蹭那人略微扎人的头顶,感觉到怀里的身体明显一顿,但只僵硬了两秒,又迅速软了下来。 陆惊风胡乱点头,含糊地嗯了一声:“刚找到你。” 就误打误撞亲眼目睹了那骇人的一幕。 他想扭过头,看看那个“林汐涯”是不是追了上来,却被一双寒冰一般的大手箍住了后颈。 “放心,他不会伤害我。”林谙按着肩膀上的伤,头也不回地往茅楹狂奔而去的方向走,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 陆惊风在原地徘徊两步,跟上,眼角余光瞄见“林汐涯”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确实也没有攻击的意图。 陆惊风一路走,感受到那人身上发散出的阴气,浓烈到肆虐张扬的地步,化为实质可见的刺骨寒刃盘旋在周围,刮擦着裸露在外的肌肤,钝钝的,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他紧了紧衣领,浑身打了个激灵。 林谙的背影就是正前方,一臂距离,近在咫尺,陆惊风却觉得他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好像从未真正靠近过。这种疏离感激起一阵焦灼与不安,他掐着手指,想开口问点什么,质询或者指责,随便什么都行,却一时很难找到自己的声音。 林谙从始至终,也没有想要解释的倾向。 “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陆惊风选择了一个比较温和的开头方式。 林谙摇头:“不用,没事。” 说完顿了一秒,又道,“茅楹比我们快一步。” “嗯。” 陆惊风于是不再询问,埋下头。 林谙的伤势很重,从他说话就能听出来,简短的句子是为了掩饰虚浮的气息,他是怕茅楹万一跟鱼霄对上,撑不了多久,所以竭力隐忍,不想浪费时间在除了营救以外的任何一件事上。 陆惊风很明白,所以不勉强,彼此心照不宣,默契地加快了脚程。 …… “他们来了。” 阴影里蜷缩着的身影略微动了动,头颅偏转过角度。 “哦。” 鱼霄悬空在回春鼎正上方,闭着眼睛,张开双臂,下巴倨傲地抬起,血红的衣衫垂坠下来盖过脚尖,发梢、衣袂、表情,都纹丝不动,宛如一簇凝固的火苗。 “你一点都不意外。”陈启星的语气夹杂了一丝本人难以察觉的苦涩。 “他很强。”鱼霄平铺直叙,语调低缓,“你不是他的对手。当然,你也很强,如果你能活到他那个年纪,一定会胜过他。” 陈启星神经质地咬着下嘴唇的死皮,缄默不语。 他抬手拉开过长的衣袖,看了看腕上的表。 “别急,快了。” 鱼霄没睁眼,也能感知到年轻人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