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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是不打算请他进去坐。 他也不强人所难,答声“好”,站在走廊里没有动。 寻聿明开门进屋,不一时,里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大约是在找钥匙。庄奕怕他不认识自己车钥匙什么样子,敲敲门,道:“你在找吗?是个沃尔沃的钥匙,上面有个心形挂件。” 话未说完,屋里有人用英语道:“不是让你七点之前别回来吗?现在才六点半。是谁在外面,不知道这里有人在睡觉吗?” 庄奕一顿,紧接着听见寻聿明低低的道歉声。他口语蹩脚,说起话来磕磕绊绊,愈发显得懦弱可欺。 昨天来也没见他宿舍有别人,庄奕猜测,说话的大约是晚上被教授抓壮丁,做实验做到半夜才回来补觉的研究生。 他推门进去,见左手边的床上躺着一个白人,同寻聿明道:“我自己找吧。”又朝那人打个招呼,“抱歉,我来找他借个东西。” 庄奕掀开床垫,从墙角的缝隙里够出自己的车钥匙,拍拍寻聿明肩膀,笑说:“我走了,谢谢你的晚饭。” 寻聿明忙跟出去,小心翼翼地掩上门,道:“对不起,刚才……他不是故意的,我今天回来早了。” 他眼里盛着亮晶晶的两汪水,抿抿嘴角,睫毛随着轻轻颤抖。 庄奕本不想多管闲事,看他这副神情,禁不住说:“别人欺负你,你要知道反抗才行。人群正态分布,哪里都有不讲理的,忍是忍不过来的。” 何况忍耐换来的是得寸进尺。 寻聿明闻言垂下头,默默片刻,忽然问他:“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第11章 炸鸡 “你当时为什么要那么问呢?” 陈霖霖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寻聿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靠着床头枕,说:“我也不知道。可能……” “你想说什么?”陈霖霖鼓励他。 “可能……”寻聿明咀嚼着这两个字,回忆道:“我那个时候比较懦弱,有点儿孤僻,美国文化喜欢活泼的小孩儿。可能我看到一个亚裔觉得亲近吧,就想和他交朋友。” “你看起来可不像主动和别人交朋友的人。”陈霖霖摇摇头,微笑说:“庄奕也不是内向的人。” 想起庄奕从前上学时的样子,寻聿明颔首道:“噢,当然了,我还没见过比他更……怎么说呢?” 他不知该怎样形容,庄奕之于他是难以言说的存在,何况言辞表达一向不是他的强项。 陈霖霖对庄奕自然有一套认知判断,但作为心理咨询师,他还是引导寻聿明去倾诉:“那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 寻聿明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他凝眉思索,似乎在斟酌哪一个词用来描述庄奕才恰如其分。很明显,这是一项艰难的任务。 他沉吟良久,气馁道:“我不知道怎么说,他大概是我见过最温暖的人了吧。” 温暖这个词,寻聿明觉得不太妥当,因为它被用得太多太滥了,反而失去了原本的重量。可他又想不到别的形容。 寻聿明思潮起伏,想起往日种种,至今还历历在目。 他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问他“我们能不能做朋友”。事实上,从小到大,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庄奕看着他,就那样温和地笑着,像一颗太阳照耀着他。 他忽然觉得好孤独,好孤独,九百三十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渴望抓住庄奕,抓住这根随时可能消失的稻草。 庄奕也没有让他失望,点点头,反问:“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做朋友呢? 仿佛心灵感应,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小男孩用了多少勇气才问出这句话,只是觉得如果不答应,他心里这扇门也许就此关闭,再不会打开了。 寻聿明笑笑,看上去并没有很兴奋,眼角眉梢却倏然点亮,好像瞬息之间有了光彩。 庄奕看了一眼他的宿舍,问道:“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去看球?”留在宿舍大约也不好过。 “可以吗?” 寻聿明确实不想回宿舍,他舍友跟的项目需要无光环境,每天晚上十点去实验室。现在才六点半,接下来的三个半小时会像地狱一样。他想和庄奕一起出去,想逃避,但是他不懂体育,也没有球票。 “怎么不行?”庄奕道,“我是替补队员,带你进去小菜一碟。” 寻聿明一笑,露出两颗白白的门牙:“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和我舍友说一声!” 他匆忙跑进屋,不知去里面说了些什么,很快背着书包出来,道:“咱们走吧。” 庄奕去楼下取了自行车,把他带到学校正门口,然后步行去开汽车。 他人高腿长,步幅极大,寻聿明跟着他颇有几分吃力。庄奕放缓脚步,边走边问:“你背那么大个书包干什么?不嫌沉吗?” 寻聿明道:“还行,我带着水壶和书,还有卫生纸什么的。” 他们穿过中心广场,这时间许多人都在附近散步,绿油油的草坪上不时有人奔跑。庄奕经过一群打网球的学生跟前,几个人冲他大喊:“嘿,庄,过来玩儿吧!” 庄奕朗声婉拒,揽着寻聿明的肩笑说:“我们要去看球,今天可是红潮对金熊!” “噢,拜托。”对面人道,“这还用看吗?金熊队可是咱们的死敌,它下辈子也干不过红潮!” “别这样,万一出现奇迹呢?” 庄奕笑着走远,寻聿明在他臂弯里抬起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车子停在学校外的棕榈大道上,庄奕找到自己的银灰色沃尔沃,给他拉开副驾驶车门,解释道:“金熊队是加州伯克利分校的橄榄球队,红潮风暴是阿拉巴马大学的橄榄球队。” 他说着坐进驾驶室,发动了车子,“金熊队虽然实力也很强,但阿拉巴马大学可是最强战队之一,光大学联赛就拿过十一次冠军,碗赛更是拿过三十多回冠军。所以金熊对红潮,大家都觉得金熊没什么希望。而且金熊和咱们学校的红衣队是球场上的死对头,好多同学不愿给他们鼓劲儿。” 寻聿明听得云里雾里,反正不懂,也不再追问,他打开书包拿出晚餐,问道:“我能吃饭吗?” “吃啊。”庄奕驱车前往伯克利,边开边说:“我明天正好去洗车,随便吃吧不怕脏。对了,我后备箱里有水你喝吗?” “我喝牛奶。”寻聿明掏出一大瓶全脂奶,插上吸管,道:“我外公说每天晚上都得喝奶,多补钙才能长个儿。” 庄奕看看他的个头,心说天天喝奶好像也没什么用,嘴上却没刻薄他。 四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伯克利,寻聿明背上书包下车,见远远的已经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