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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心里想的是,就他了。我不看重才华名声,却看重他这番心意。只要他能对我好就成。” 像是觉得当时的想法有趣,崔姑母嗤笑出声:“当真是年轻。便是图人什么,也不能图他对你好。不知道哪天他就会收去这份好,而那时候你就一无所有了。银子和孩子,却都是你手里牢牢攥着的,我当时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伸出帕子接走崔姑母吐出来的蜜饯果核,阿笙揉揉自己被捏青的手腕,疑惑地问:“既然不能做到,当初为什么还要承诺呢?” 崔姑母轻轻笑起来,又摸摸她的头发,“都及笄快要嫁人了,怎么还是一团孩子气?” 崔姑母自嘲一笑:“不过,我当时也是像你这般认为的。也是到最近才明白过来,想来我这么一大把岁数,想起李垂文的时候,居然还是又怨又恼,也是愚蠢至极。好在总算在咽气前,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相信他花前月下,对我做出承诺的时候,是真的认为会永远都爱重我、尊敬我的。就像当初,我犟着脖子对父母说绝不会后悔的时候,也是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决定。”崔姑母又捻着一颗蜜饯,送到嘴里抿着,“可是人终究是会变的,你不能拿着他从前说的话来质问如今的他,因着这已经是两个人了。就像当初我觉得这果干腻人,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可是现在年纪大了,反而觉出它酸甜味美。” “不过是岁数小的时候太一意孤行,觉得自己永远都所向披靡、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可是一辈子实在是太长了,我连身边人是怎么样的都看不穿,连我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不过是断梗浮萍。又怎么能轻言永远不会后悔呢?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能让别人替我实现?” 崔姑母淡淡道:“都言落子无悔。但是倘若真能重来,我再不会将男人的甜言蜜语,当做颠扑不破的真理,如若当初只是相敬如宾、听过的话都只当是过眼云烟、守好一个主母当做的本分,我也就不会再失望,更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午后久雨初晴的阳光播撒进来,让这榻上清浅弯着唇角弧度的崔姑母,又成了清名盖涿郡的嫡长女:“阿笙,我不再怨他了。” 好像是燃尽生命最后的华彩,她反而消去了从前身上总夹裹着的冷淡疲倦,显出来了一点快活劲儿来。 崔姑母最后还向阿笙埋怨道:“今儿这药怎么送来的这么晚?我都用不下了。” 因着路上出了一点差错,不过阿笙不想因着这琐碎事惊扰到对方。 因而,阿笙鼓着自己的腮帮子,只是道:“怕是因着不是双桃伺候,您就咽不下药了。” “只是因着我要在她面前撑出主子的气势来而已。”崔姑母眨眨眼,指示阿笙把剩下的半碗药,倒在靠门最近的盆栽里,还小声冲她耳语道,“有时候这药实在是苦得厉害,我就支走双桃,悄悄把剩下的药剂和渣子倒在那里头,谁都发现不了。” 阿笙无奈,把这药碗带出去,头也不回道:“我再去用炉子给您热一遍,这回让双桃看着您服药。” 看着阿笙已经迈步出去,崔姑母轻笑着摇摇头,忽然伸出手,疑虑道:“你和阿璜的事……” 不等清妍的女郎转过头来,崔姑母又失笑:“罢了,我这辈子都过的如此糊涂,又有什么资格去指点你们呢?” 崔姑母最后扬声道:“阿笙,我这一生过的是不如意至极,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可取之处。你若是觉得我哪句话说的不对,听过后忘了就好。人生总归是你自己走的,只是闭眼前若能做到此生无憾,已是世上顶顶了不起的事了。” 阿笙抿住唇,遮住眼睛加快脚步去烧热炉子,重新加热这半碗药,不住扇着火,连眼角都氤氲出了一点泪意。 然而,这碗药最后却没有机会再送进内室了。 自从这个温暖午后,崔姑母念着小睡半晌的名头倒在枕衾上,却再也不曾醒过来,抱着一抹释然的笑意,好像真的陷入了与世长绝的安眠中。 赶忙请来的相熟医师切过脉之后,叹着气摇摇头,只是道一句:“准备好棺材冲冲喜吧。” 这就是准备后事的意思了。 院落里大大小小的人全都放声哭出了声来。 一片悲声之中,唯有阿笙睁大双眼一字未出,在红着眼眶的双桃抱住自己问怎么办的时候,才闭上了双眸。 沉沉、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来。 阿笙转过头来,轻声却无比笃定地说:“双桃,是你做的吧。” 似乎生怕对方听不清,她目光澄净而冷淡地重复着:“下毒来害崔姑母,让她沉睡不醒这件事情,都是你做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不会死 无奖竞猜环节:从前崔姑母做的是什么后悔了的错事呢? 还有一个不算提示的提示:虽然这是一篇古言。 ☆、众口铄金是什么 声声恸哭之中, 仆妇们拿着衣襟擦去脸颊的泪水, 才从别院回来的小丫鬟懵懵懂懂、不知所以, 先被交好的友伴一把扯住。 “这是怎的了?” “我也不知情,不过大家都哭,咱们也得哭。我猜测, 许是那位终于熬不过去,闭上眼了吧。” “那怎么无人敲丧钟?” “许是还没来得及, 不过你看双桃姐姐眼睛都哭肿了, 想必做不得假。不然她何苦哭成这个样子?” “原是如此, 早知道我用过膳食再来了,今天肯定得空腹挨饿。” 突然, 茶杯被清脆掷在地上的声音响在耳畔。 众人哭声一顿,循声望去,就看到阿笙冷淡道:“崔姑母还没过世呢,你们嚎什么?” 不尴不尬地扯扯她衣袖, 双桃小声道:“大家也是好心。” “好心什么?”阿笙没什么感情地嗤笑一声, “人还好端端活着, 先给她哭丧吗?” 听到这话, 双桃也有点动了肝火:“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各位夫人、小姐去礼佛了,都不在府内, 根本就没有能做主的人。” 说罢, 双桃抬起头扬声道:“各位姐姐妹妹今天辛苦些,夫人尚还在昏迷中,我们自己也是一团乱, 还请大家收拾好院子后就回房休憩吧。” “也请大家别怪我说话难听。”双桃虽是眼睛红肿,但语气很威严,是一心为崔姑母着想的样子,“你们的嘴巴也放严实些,夫人的情况别随便跟人嚼舌根子,不然仔细我揭那些碎嘴子的皮!” 仆妇丫鬟们稀稀疏疏应了一声是,眼看就要调头走出庭院了,忽而听到一声冷冽的“慢”。 清妍姣美的女郎摩挲着手腕上华美的链子,轻声地说一句:“我看谁敢走?” 这声音一点都不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