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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日子谢家的三老爷携妻儿回娘家省亲,而后在回程中,谢三老爷被今上急令诏回。 女眷们脚程相对慢一些,特别是谢三夫人又不急着赶路,也想趁此机会,多看看北方的风土人情,所以走一走、歇一歇,前两天刚到了涿郡。 谢三夫人的父亲是异姓王,而家里人都特别宠爱这位唯一的女儿,出生时还特意向今上求了个“祈华郡主”的名号。实话说,如若不是因着谢家大老爷青年早逝,谢三老爷是断然攀不上这样一门好亲的。 也是因此,谢三夫人虽是个女儿身,但说话很是有分量。 因着出身于当初靠着武力帮今上剿杀前朝的王族,她又是个特别看不得恃强凌弱的性子,因此总是喜欢到当地的衙门去做做客。 换句话说,因着谢三夫人贵重的身份,说是督查一二也不为过。 这可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饶是崔大夫人再是手眼通天,面对着这样绝对权力的倾轧也是束手无策。 最后崔大夫人是一夜难眠,把迎春折腾个半死,只能暗自祈祷双桃能暴毙牢中。 可惜,打梆子敲过五更天,曙色未明之际,三两公鸡报晓,衙役揉着惺忪的睡眼去画卯。 待到县官整理好仪容喝过堂威,拍过惊堂木之后,收押了一夜的双桃被站班皂隶们给带了上来。 昨夜就听闻此案的谢三夫人位于高座,饶有兴致地品过两口茶,看向这个瘦弱的女子。 不仅是她,晨起赶早市的路人们也呼啦啦围了过来,因着涿郡少有人命案件,特别这还是牵扯了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世家贵族的秘辛,大家就更是感兴趣,几乎是把县衙围了个密不透风。 待到县令叙述过案情后,他淡淡一拍惊堂木,“双桃你可有什么话好说?” 路人更是抻着脖子望向这个看起来还隐约透着点柔媚的女郎,想瞧瞧这样楚楚动人的侍女会狡辩出什么种类的花样子来。 没想到的是,双桃深深一叩首,“官老爷说的这些都没错,民女认罪。” 不等县令皱起眉头,双桃接着平直道:“不仅如此,民女还有别的罪名想要认。” 大家不禁小声惊呼起来:无人指出还要认罪,这侍女是疯了不成。 另一边,难得自家汉子今天没醉酒,还愿意配着自己上早市,双桃娘可是乐开了花。 虽然她心下知道这是因着前几天大女儿寄回来家里的钱,让夫主又能有了酗酒的资本,可双桃娘不愿深想,只觉得此刻分外的幸福,便是天塌下来都不怕。 遥远看到这边县衙摩肩接踵的场景,双桃娘扯过自己的夫主往前凑去,想要多有一些两个人之间甜蜜的记忆。 明明是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可总是能在这种时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是生生挤开了一条路,在众人的抱怨声中,探到了最前面。 还没等她喘匀气儿,新奇地把目光往前面一扫,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这跪着的,可不正是她打算以后卖到花街柳巷的大女儿双桃吗? 衙中跪着的双桃刚才正说道:“我的母亲逼迫我,从崔姑母手里偷嫁妆银子来救治我那个病痨的弟弟,接着养我酗酒的父亲,如若不然,就要把我卖进勾栏院子里。我没办法,只能依言听从。” 因着感念于崔珩晏对自己最后的一点尊敬,双桃没有攀扯出崔大夫人来,而是直接把这件事略过。 就在这时,双桃顺着民众的惊呼声看了过去,情不自禁露出个甜蜜娇媚的柔和笑意。 双桃高声地问候着:“爹,娘,你们来看女儿了吗?” 众人目光如箭,向着群众最前面两个面露尴尬的人看过去。 有知情的小声议论起来:“双桃娘当初不也是被崔姑母给赶出来的吗?天啊,这一家子太恐怖了。” 有人点头道:“可不是。原先我还当是崔姑母太铁血无情,可现下看来是她太心慈手软了,还养只这样的毒蛇在身边,人心可畏。” 先前被两人挤兑到一边的人心生不满:“这双桃虽可恨,也有几分的可怜,生在这样吃人的家里头。凭什么卖女儿来救那个病痨儿子、养这个酗酒夫主啊?” 昨晚上翠妈妈睡得早,晨起出就门打牙祭,因而对崔大夫人为此事熬出两大个火疖子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此时此刻还跺跺脚,引来众人注意力,才得意地一挑眉,“你们不知道吧。当初这双桃娘被赶出府,其实是因着她夫主把还大着肚子的阿锄娘一脚踹翻,是个成了型的孩子,而且再也不能生育了。” 有人呸出一口痰:“怪不得有个病痨儿子啊,这就是父债子偿,善恶到头终有报,该。” 有婶子把菜叶子往这面如土色的夫妻两个身上一丢,怒声道:“滚啊,你们一家人抱一团去死吧,别来祸害我们涿郡的风水。” 大爷粗着脖子喊起来:“衙役呢?这夫妻两个杀人夺命还唆使人犯罪了,怎么也得血债血偿啊。” 翠妈妈眼睛尖,轻轻一扫,就扯着嗓子冲外边大喊起来:“阿锄,你快来,有人给你娘报仇了!” 阿锄倒是昨晚就听到了双桃的风声,不过他唯恐避之不及,奈何府里的夫人小姐们一早要马夫们驱赶停留在佛寺的马匹,人手不足,阿锄也只得出来,而这县衙又是必经之路。 他本来想急匆匆拍马而过的,奈何被众人惊喜地拽下来一把往前面领,任他磨破嘴皮子也当没听见,只想让他看到这美好的一刻。 翠妈妈更是激动,一把拍上他的肩膀道:“好小子,瞅瞅当年害了你娘的人有什么下场再赶马也不迟,要是哪个小姐叱骂你,老婆子我亲自去替你理论。” 惶急避开跪得笔直的女子望来的视线,阿锄低声应一句是。 旁边的翠妈妈咬牙切齿道:“你说说,这双桃一家该不该死?” 一片嘈杂声中,阿锄低低再道句是。 便是这样的混乱场面,双桃依旧把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她为之动心不已的郎君啊。 让她见了第一面,就再也望不得的魁梧男郞,让她为其不惜对养大自己的崔姑母动了杀心,让她为其和相伴长大的阿笙彻底割裂,让她名声不复殒命于此。 便是要被卖到勾栏院、要被崔大夫人活生生掐死、要对着旁人再三失望的眼睛都痴迷的郎君。 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双桃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命中难得窥见的美好,所有的一切希冀都皆在此刻断送。 初萌的伟大理想都不过是黄粱一梦罢。 而阿锄的回应却是,她一定不得好死。 这就是她心慕的郎君,可真好。 好得不能再好。 “虽是有些不忿,但也不是没有好事情。”双桃回过神,柔声蜜语道:“还好,阿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