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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傍晚酉末了。 陈彦允站着东厢房外,他能听到里头的动静,稳婆们说话、丫头们帮忙,还有顾锦朝的痛吟声。 应该是痛极了,不然她不会忍耐不住的。 ……产室污秽,他不能进去陪着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陈彦允深吸了口气,转身去堂屋的书房里等着。 在这里听着她的声音,总是忍不住想进去看看她。锦朝又一向倔强,肯定不想他看到自己那个样子……虽然他很想在旁边陪着她。 江氏生头胎的时候,他还在詹事府里任职。陈老夫人派人来知会了他,他当时公务在身也没有立即赶回去,等到他回去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下来了。薛姨娘生产的时候也很顺利,还是江氏抱着孩子来给他看。 陈彦允抄了一页佛经,就听到外头有马车的动静。 郭太医过来了。 他刚才也没有静下来,忙放下笔走出去。 听到是陈阁老的夫人生产,郭太医自然不敢怠慢,忙收拾了箱笼就过来了。 听说了顾锦朝的状况之后,郭太医写了方子重新配了一副催产药,又接连叮嘱:“再喂一回参汤,但是年份不能太大,最好是二十多年的人参,煎得浓浓的服下。” 江严立刻拿着方子去给季大夫看过了,确认没有问题,才派人去煎药。 陈三爷问他:“依你之见,会有凶险吗?” 郭太医有些为难:“下官也不好说……但看尊夫人的体质了。不过孩子迟迟不下来,大人孩子都很凶险。现在已经开宫口了,若是再过三个时辰没动静,就……”他不敢再说下去。 陈三爷闭了闭眼睛,立刻往东厢房的方向走去。 顾锦朝又被喂了一次汤药。 她侧过头,问稳婆:“……不是刚才就开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声音都比刚才弱了许多。 宫口只开了一点,但是却不再打开,孩子也没有下来。她下腹疼得太厉害了,自然就没有什么力气了。 稳婆听得心里一颤,笑道:“您放心,这副汤药下去就好了!” 顾锦朝现在不相信她的话了,她知道自己没有力气了,这不是个好征兆。 她紧紧抿住嘴唇,突然觉得心中酸涩! 前世生孩子也没有这么难!她好不容易过着平稳安宁的生活,难道……难道上天就见不得她过得好吗?这个孩子怎么如此命途多舛,要是她有个意外……孩子也保不住。 那陈三爷怎么办呢? 她因为难产而死,陈三爷又要重蹈覆辙,被别人害死吗?陈家从此溃散,一切都没改变…… 顾锦朝必须命令自己不能抱着这种想法! 她应该相信一切都会好的,她会好的,孩子也是……虽然想是这么想,她的眼泪却忍都忍不住。 …… 陈三爷又等了半个时辰,产室里没有太大的动静。 他终于提步往产室里走去。 守在门口的孙妈妈吓到了,阻止都没来得及。 顾锦朝看到他高大的身影走进来,面容不见不见一贯的笑容,显得十分冷峻。 他不说话不笑的时候,总是让人很害怕。 顾锦朝的眼泪又涌出来,她低声说:“您快出去!您……不能……这里不行的。” “我知道。”他一如既往地柔声安慰她,“我在这里陪着你。”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他应该不会冲动到进来陪她的。 顾锦朝心里又沉了一分,紧紧拉住他的手:“是不是……是不是不好……”还没等他说,顾锦朝就忙道,“不准……瞒我!我想知道,彦允……” 她第一次这么喊他,声音却好像立刻要哭出来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陈彦允反握住她,喉咙发堵有点说不出话。 过了好久,他才平静下来:“这里有我在呢,就算是不好,也不会有事的。” 顾锦朝感觉到他手心的汗,忍不住心头的酸涩:“我……要告诉你。陈彦允,从我嫁给你开始,我就很高兴……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我原来都过得不好……” 嫁给陈三爷后,真的是她人生中最好的日子。前世的悔恨落魄,这一世的勾心斗角……她曾经心防太重。但是现在她依赖他,信任他。早已经不在有防备了,如果他以后要伤害她,她完全抵挡不了。 陈三爷说不出话来,俯身亲了亲她的脸。 他的声音也沙哑了:“我都知道……” 他有的时候,不太喜欢自己这种性格。什么都要忍住、克己。等他悲伤愤怒的时候,都完全看不出来,但其实他内心已经极度压抑了。 他现在要维持冷静,却连手都在发抖。 顾锦朝平时要是这么和他说,他必定会高兴。现在却觉得沉重得承受不住。 她自己哽咽了片刻,忍着阵痛过去了,又继续说:“……要是我有意外,您要记住……以后要小心亲近的人……不要去四川。这是菩萨托梦告诉我的,我一直忘了跟您说……” 到了这种危急的时候,她也只能用托梦做借口了。 “好,我不去。”陈三爷亲了亲她满是汗水的额头,“你不要乱想,不会有事的……” 顾锦朝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紧紧握着他的手,觉得很安心。 ……要是她真的活不过去,至少是死在他前头的。 采芙等几个丫头已经泪盈于睫,却不敢哭出来。强忍着擦了擦脸,按照郭太医的吩咐,再喂锦朝喝下一次参汤…… 陈老夫人披着件外衣坐在床上,愁得睡都睡不着。 郑嬷嬷端着烛台放在炕桌上,丫头送了一盘松糕进来。 秦氏几人已经十分困倦了,却没有人提出回去休息。尤其是秦氏,心里忐忑的不行……刚才郭太医的话大家都听到了,知道顾锦朝这胎有些凶险。 她心里既希望顾锦朝能生下孩子,又希望她生不下来。生不下来,最后清算的时候她难免被责怪。要是生下来了,以后顾锦朝有了孩子做依仗,顾家才真的没她什么事了。 俞晚雪却茫然地盯着烛火跳动,想起远在肃宁的陈玄青。 别人的悲痛,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