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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时候发作,无非两个原因,一是时机成熟,二是大限将至。 为了达成最终目的,第四界的发展轨迹以二百九十年前为转折点,无数命运在连环影响下发生转变,朝着净思希望的方向延展而去,但与之相应,九曜轮的运转速度也会加快,所有妄图改变命运的人都要与时间争命。在真实世界里,晷针离象征归零的终结点只差不到一星的距离,换算到第四界,就是只剩不到一百年时间。 最让她措手不及的是,道衍神君抢在朱雀法印认主之前打开两界通道,把人性尚未凝聚齐全的琴遗音拽入那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真实里,将琴遗音直接逼到悬崖边。 暮残声成为琴遗音的心魔,这件事是一把双刃剑,那将是支撑琴遗音继续走下去的诱饵,也会变成摧毁他的陷阱,净思在布局时利用前者,道衍神君破她的局便用了后者——祂让琴遗音在直面残酷后又无能为力,从而选择自囚梦中。 “……琴遗音是决定成败的最终一环,如果没有他,再无谁能够取代道衍神君,而他若是人性残缺,也无法将九曜轮从逆向拨回正轨。”净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苦笑,“我想以朱雀法印唤醒他的心,用剩下全部时间让他感悟七情六欲与众生百态,却没料到会是这般……” 黑暗猝然降临,掐灭了即将燃烧起来的火星。 琴遗音拒绝了朱雀法印,即便心脏重现,却是生于绝望,负面感情吞没他的意识与理智,让他拒绝世界与众生,只肯活在自己编织的幻梦里,他若不愿意,谁都不能将他唤醒。 即便暮残声从梦里逃了出来,梦境自身也会顺应琴遗音心意,幻化出新的暮残声,如此循环往复,他只会永远沉溺下去。 净思终于站立不住,背倚石壁缓缓坐了下去,洞穴里陷入一片死寂。 “最后的办法是什么?”暮残声单膝跪在她身前,“你在这个时候来找我,把全局谋算和盘托出,我不信这只是失败者聊作慰藉的倾诉。” “之前说过,我要你唤醒饮雪,然后……杀了我。”净思似乎是真的没了力气,声音越来越低,“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孤注一掷了。” “赌什么?” “赌琴遗音会在归零之前醒来,并且蜕变成一个真正知冷暖、明世情的新神。”净思抬起头,“但是,这有一个前提。” 暮残声隐约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他沉默了片刻:“道衍神君必须在此之前陨落,你来找我……是要我弑神?” “你觉醒了全部记忆,属于你的力量都会合二为一,加上白虎法印,比萧夙当年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还不够。”净思慢慢攥在他的手,“你还没有彻底开启杀星天命,无法真正达到弑神境界。” “开启天命的条件是什么?” 暮残声这样问,心里却已经猜到了答案——杀星天命源于虚余,祂是兵祖亦是杀神,斩杀包括自己在内的四十九位神明以证道,而第一位陨落在虚余剑下的阳神太初身为其父自愿赴死,说明杀星天命自弑神而始,以弑神为终。 时至今日,三界只剩下道衍神君这一位神明,其次就是身为半神的三宝师。 净思来找他,不只为了帮他恢复记忆告之真相,还为了给他开锋。 “你向来聪明,何必在此时明知故问?”净思淡淡道,衰老的她在坐下来后不再具有那样慑人的压迫力,变得与凡间老妇一般无二,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滑落鬓前,干枯发皱的皮肉再无灵蕴光泽,让暮残声恍惚间想起了当年埋葬洞中枯骨时的情形。 “……我不可能对你动刀。”暮残声深吸一口气,他的确想要摆脱净思的掌控,也为对方的种种隐瞒利用心生芥蒂,可到底天地君亲师,如果没有净思,世上或许也就没有暮残声。 如果他能狠得下心伤害净思,早在当初两人翻脸时就该下手,何必等到一百年后让她来寒魄城劝自己去送死? 净思抬起眼:“当断则断,切勿心慈手——” “你教我的,片刻不敢忘。”暮残声打断了她的话,眼中涌上有些失控的愤怒,“可我是你的徒弟,不是你的傀儡,更不是一把没有心的刀剑!” “愚蠢。”净思冷漠地道,“你是我最冥顽不灵的弟子。” “你也只有我一个徒弟。”暮残声这样说着,在脑子里飞快将情报串联组合,试图从中找到其他办法。 可是净思这一次依旧没有给他选择。 那只被净思攥住的右手,突然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动,没等他下意识抽回,手掌就被一股温热液体濡湿,有什么坚硬如剑的东西刺入他手背,指尖猝不及防就破开了一团跳动的血肉。 冷情肃杀的地法师,原来有一颗这样炽热的心。 她原来,还隐藏了这样的力量。 暮残声怔怔地低下头,看到净思单手攥住他右手腕,整个手掌都没入了她的胸膛,而净思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目光里还含着一丝对他的怒其不争,以至于让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她用自己锻造的神兵,洞穿了自己的心脏。 他张了张口,喉咙却被什么堵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有血如泉涌,只看到细碎的淡黄色光点从心口破洞里溢散出来,像夏日飞舞在山野间的萤火虫,似乎被长明灯所吸引,化成一道碎金光缕向上飞去,火焰将它们映得格外温暖,仿佛是晨曦微露时的华阳初晖。 “你是我最愚钝顽固的弟子……”净思慢慢抬起头,用微微发颤的苍老的手轻轻抚摸他的眼角,抿成刀锋的唇一点点软化上扬,“不过,你也是我唯一的骄傲。” 两世千年,净思始终把最美好的假象给外人,用最残酷的真实面对暮残声,却在最后一刻说出了这句话。 暮残声浑身僵硬地跪在原地,声如蚊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净思却像是听懂了一样,冰雪融化的眼里荡漾开些许微光,唇角笑意清浅。 生命的步伐永远停在了这一刻。 净思坐在石壁下,唇角微勾,双目轻阖,仿佛是跋涉万里的苦行者终于抵达终点,自此卸下重担,得以好梦长眠。 洞穴里越来越温暖明亮,地法师生于大地,自当归于大地,除了这一具残躯,其他所有都溃散成光赠予地上万物,攀附在石壁上的无数枯藤,在沉睡千年后终于苏醒,重新焕发出点点新绿,明明洞口已经被巨石挡住杜绝声色,即使此刻正是隆冬时节,可暮残声在这一刻听到了万物复苏的声音。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证死亡,却是第一次领悟到何为向死而生。 直到很久以后,暮残声才缓缓收回手,被断骨刺破的手背已经愈合,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死亡的冰冷与血腥仿佛都不曾存在,只有些许余温残留在手上。 手指下意识滑过眼角,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不但没有悲痛或落泪,反而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平静。 或许他也知道,她是真的累了。 暮残声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