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选择
自从接到家中老父的急信后,金雾涟便求到自己所在的黄羽尉。 在大燕驱邪司,所有低阶的驱邪人,都不允许单独出动。 一般由高一阶的通脉境驱邪师带队,官职称为校尉。 诛邪尉成员大致三到五人,但凭带队校尉喜好。 但有一条铁律,却是所有校尉都需要遵守的。 那就是每一队人,都一定会带上一名如金雾涟这般的菜鸟。 一来充当文书记录诡怪事件始末,日后好交与司里存档,也可供后来人学习查阅。 二来则是让这些后辈,尽可能在亲自处理诡怪前,最多的学习经验,习惯血腥杀戮。 原本金雾涟是绝没有这么大面子,能请来整个黄羽尉亲自出动。 可谁叫带头大哥李泊瑜校尉,自从见到小丫头的第一面起,便已经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光头老邱,还有另一位驱邪人白岩,也只能跟过来看看。 几人说笑片刻后,李泊瑜却陡然收声道。 “雾涟记录!” 其他三人神情一肃,黄羽尉已经成立好几年,自家这位老大的性子,所有人最为清楚不过。 平日里温和有礼,但一办起正事来,那真真是铁面无私、一丝不苟! 金雾涟自袖中,抽出隐隐泛着白光的传信符纸,往手甲上一放。 手甲顿时一阵咔嚓轻响,甲片合成一块四方铁板,将纸张吸附在上面。 小丫头执笔肃立在一旁。 “案卷暂命为,三河堡之红衣诡怪” “血月之灾第九十八年五月十五日,疑似因血月异变而复生诡怪。 源地为堡外乱葬岗,御物为纸人,其他不详,外貌、特性不详。 核心灵物未知、诞生因由未知!m. 黄羽校尉李泊瑜。” 说到这里,李泊瑜神情肃穆,瞳孔泛出微微金光,朝不远处堡外乱葬岗看去。 此时在他眼里,看似风清云淡的场景,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整个乱葬岗黑色气机,凝成一道巨大的旋涡。 哪怕身为驱邪师的他运起法目,也不能看清里面景象分毫。 好半晌后,他才接着沉声道:“凡级诡物!” 顿了下,才又迟疑道:“疑似有进晋异象!” 正在奋笔疾书的金雾涟,手下不由得一顿,目露惊骇的看向李泊瑜。 她进驱邪司已有不短时日,自然了解这些常识。 诡怪最低级的便是凡级,若是诞生灵智,能幻化、迷惑生灵心神,便是厉级。 若是所处之地,形成特有异象,便是灵级。 听闻后面还有将异象固化为领域的顶级邪物。 无论何等生灵,只要一进入其领域,便不得不遵守其规则。 不过那样的凶戾家伙,十年难得见到一回,也不是她现在境界,能够接触到的东西。 黄羽尉其他两人跟着李泊瑜时间更长,这时也是浑身一震,神色却是半点没有怀疑,只是身上不由得涌出一股阴冷气机。 李泊瑜既然身为通脉境驱邪师,实授校尉。 那就说明,他在晋升时,曾经亲自处理过一起厉级诡怪事件。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对厉级诡怪掉以轻心,诡怪正是因为能力极其古怪诡异,才如此难缠骇人! 见几位同伴齐齐变色,李泊瑜笑道安慰。 “也不需要过多担心,这红衣诡怪应该还未晋升完成,现在顶多也只比凡级诡物难缠些罢了!” 闻言金雾涟连忙急声道。 “大人,那咱们为什么还在这里干等?” 李泊瑜没理会,她这有些失礼的质问,反而若有深意的再次看向堡外乱葬岗方向。 老邱这光头看似猪相,可心里却是透亮,他眉眼一转,便嘿嘿古怪笑起来。 突兀笑声,让金雾涟疑惑看过来。 老邱偷偷打量李泊瑜几眼,见他仍是假装打量远处,心里立即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金姑娘,听闻你父亲也是一位在册驱邪人?那想必听说过诡怪被诛灭后,会留下一件核心灵物?” 老邱满脸笑意的说到这里,见金雾涟茫然点头。 他脸上笑容猛得一收,正色沉声道。 “但你肯定不知道,若是一个驱邪人最开始觉醒伴生物时,能够融合一种高阶核心灵物。 那他的伴生物一旦觉醒,淤生出来的法术神通,比起同阶威能至少会大上五成! 你若是有机会得到这样的机缘,你舍得么?” 金雾涟能孤身一人,在驱邪司混得风生水起,自然聪慧至极。 她只是脑子一转,便恍然明白过来,俏脸先是通红一片,继而又变得煞白,然后猛得看向做主的李泊瑜。 这时,她也不知自己心里是应该愤怒,还是窃喜? 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伴生物开灵,竟然想放任这头凡级诡怪晋升成功? 可是,他不知道这样做,几人脚下这座三河堡,会发生什么样的惨剧吗? 李泊瑜任由佳人的刺人目光打量,俊脸上没有半分动容,只是剑眉微皱,似乎在发愁晚上应该吃什么菜一样。 老邱说完之后也沉默下来。 倒是一直没说过话的白岩,却是饶有兴趣的,死死盯着金雾涟一举一动,很是好奇她会做出什么样选择? 金雾涟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慌乱收回目光。 片刻后,她还是忍不住打量另外两位同伴一眼。 可一见到,同伴脸上那似笑非笑的冷漠神情,她的心宛如沉入深渊,瞬间明白过来,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后果? 可是、可是,在这些驱邪人的心里,所谓的普通百姓,又跟那地里的韭菜差得了多少? 这一刻,小丫头彻底迷茫了! 她的性子本就要强,不然也不会独身去往莫水郡。 早慧的她明白,这世道已经愈发显出混乱残酷。 若是想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不想成为诡怪的血食,又或者某些人的牺牲品,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成为驱邪人! 这一年来,她跟着黄羽尉也处理过不少诡怪邪物,这时的她才想起来,这只不过是所有同伴一贯以来的处事方式罢了。 自己见过也不只一回,以往为何不会多想? 想到不知自何时起,自己也已经习惯这种高高在上、对普通人血腥冷酷的作态。 金雾涟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浓郁悲哀。 扪心自问,若是这里不是三河堡,自己还会这般悲伤愤怒么? 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已经变成曾经最为讨厌的那个人?沙么刺的提灯驱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