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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然间才后知后觉自己变作了那带着墨玉指环的一方!他的一举一动全然不受控制,但纯熟的吻,身上人热烈的回应,以及在双方身上游移抚摸的手,又昭示着他们之间如胶似漆的亲密关系。 这种自己身处其中却又神游于外的感觉过于诡异,让他全然无从招架——身体的欢愉不消多说,诡异的是连心理也没有抵触的意向,反而渴望更深入。 “你到底是谁……”唐宁听到自己喃喃道,带着一丝意乱神迷,不过这真是他发出的声音么? “我是你的,我是你的……”身上人的言语如泉流幽咽。 你到底是谁? 石七?还是别的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么熟悉的感觉? 他在沉湎中用尽最后的神智微微睁开了双眼,顺着自己的小腹往脐下三寸看去。 男人俯身在他身下的姿态简直让人血脉喷张,按在他大张的双腿上的双臂微微用力之际,带起着男人肩背漂亮精悍的蝴蝶肌,泛着薄薄一层汗珠,男人的肩背上也有大块的烙痕,而且被人用朱砂色渗入,描实,像是远古蛮荒民族的仪式绘图,观之带着一股残酷的诡异美感,格外性感诱人,随着他的动作,那咒文在他肌肤上轻颤,像是鸟儿在扑腾双翼,既荡漾,又美丽。 男人缓缓抬起头来,他死命看过去,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容,这时却只见那只戴着墨玉指环的手有些儿粗暴地张开五指,如扑食猎物的鹰爪一般,用力按在男人脸上,封住了他的口,男人被噎了一下,透过指缝,他看见那双漂亮的,金褐色的眼,如驯服的猫咪般迷蒙地,沉迷地,有些儿委屈地看着自己。 “咽下去。”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冰冷的,连一丝情欲也没有染上,傲慢地下了命令。 唐宁是被一阵手机闹铃从梦里扯回来的,他一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就发现自己全身都汗湿了,像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一样,他身上湿了凉凉的,脑子倒是清醒了些,他想大抵是退烧药起作用,出了一身大汗应该降温了吧,于是侧身去摸枕头边上的温度计。 但一动作,便觉出来不对劲了,他一手捏这温度计,一手掀开了毯子,果然很精神,唐宁神色复杂地看着小帐篷,又看看体温计,下意识觉得太细了,慢半拍发觉自己在想着什么的时候,他大为窘迫地用力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把那体温计塞到咯吱窝下,动手自行解决起来。一边弄着一边想这样量出来的体温不知道准不准哟。 生活真是好像一下子乱了套,不过应该也能慢慢走回正轨吧。他对自己道。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擦干净手,看了看号码,是张明打过来的,张明是他选修的民俗学课的老师,是个副教授,十几天前,他在找寻石七的身份线索时,把他看到的石七身上出现过的咒文详细地画了一份,拍了照发给张明,询问他是否知道这花纹的来历,当时张明说要“查找一下资料”,后来一连十几天没消息,他便以为老师不过是敷衍他,没想到现在这节骨眼竟打过来了。 他想着石七人都死了,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但还是忍不住回拨了过去。 “小唐同学,我是张老师,你之前给我看的咒文,我觉得很有意思,很特别,查了一下没查到,就搁置了,但昨天我去参加了我恩师的讲座,顺便把咒文给他看了,他对这个很感兴趣,想问一下你还有没有更多类似的咒文?”张明问道。 唐宁有些儿意外老师真的把这事儿放心上了,本想说不用,但终究还是不好意思让人扫兴,于是拿了红笔,他闭上眼,脑子里便显现出那男人肩背上起伏的妖异咒文,手下动作,很快就画出了完整的图形,然后拍了照发过去。 那边过了一会,才打电话过来问道:“小唐,你以前学过装饰花纹设计或者有美术功底么?” “没有。怎么,我画得很好吗?”唐宁疑惑地问道。 “嗯……这么复杂的咒文,你这样快就画了出来,而且笔触看来像是一气呵成,就像画得很娴熟一样,很不容易呢,所以我才误会了。那个,小唐,我老师宋先生想和你谈谈,你不介意吧?”张明说着,手机那边就换了人。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老人的声音,那人先自我介绍他最近研究的巫傩文化,讲到一半,虽然半懂不懂,但唐宁也轻易听出了他声音中抑制不住的兴奋。 “巫傩文化本身是一种鸾文化,也就是说你后来发过来的这个图样,看起来像是鸟一样,而且形状样子笔触类似苗族的蜡染,但是……它非常特别。”那宋先生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去,“通常巫傩文化中图腾和咒文出现的鸟都是太阳鸟,但你所绘的却不像,确切说来,如果不是这些年我正好研究这个,也会错认是普通鸾凤,但这绘的却是一种像是重明鸟的阴鸟。” 唐宁愣了一下:“难道不吉利?” “重明鸟有驱邪避凶之意,但若遭人驱逐,重明鸟怨而不来,那人的运势就会急转直下,而你所绘的这鸟,又不全然是重明鸟,我这么多年来,只见过一次,有个苗族的老人家曾给我看过,他说这是他家一个远方亲戚所行行当的标识,不要去招惹以这种鸟为标识的人。” “那是……什么行当?”唐宁感到呼吸漏了一拍。 “重明来之,群邪辟易,重明去之……魑魅魍魉——具体的意思我现在还没有研究明白,但那个行当用他们那边的话转过来,有点儿不伦不类,意思大概是‘转命师’。”宋先生道。 唐宁皱着眉,宋先生那边静了一阵,又问道:“你身边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奇怪的人?” 唐宁心想还真有,不过石七不是人,曹小明是阴阳眼,但这种事情又不好说。 “你有没有碰到有‘重瞳’的人,或者,有眼疾的人,例如白内障什么的?”宋先生又把话说得更明白了。 曹小明看着还挺正常的。唐宁想了想,摇了摇头,道:“那倒是没有。” 他想了想,又好奇地问道:“宋先生,你说的那什么‘转命师’是做什么的?” “顾名思义,就是以扭转人的‘命数’为业的人,不过,并没有官方记载关于他们的事情,所以看到你能完整地将这咒文画出来,我也很激动呢——话说,你这咒文是从什么地方看来的呢?”宋先生疑惑地问道。 唐宁哑然,心想我总不能说是做了个梦看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骨灰盒 “宋先生。”唐宁犹豫了一下,才终于问出了口,“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存在?” 电话那边愣了一下,才回道:“这世界上有很多未能证实的现象,鬼魂是否存在,也是亟待证实的一件,所以从可能性上,我不能否认。” 唐宁叹了一口气:“这个咒文,就是我从一个鬼魂身上看到的。” 他说完,刻意保持沉默,静静等待着那边的回话,等了一阵,没有等到回话,却等到了一条彩信,那是一张模糊的鸟类的刻文,和他梦中看到的七分相似,只不过看得出这个鸟类的刻文是阳文,而他看到的那个是阴文。 “这个盒子是我之前在一个古玩市场淘到的。”宋先生在电话中道。 唐宁看着一阵激动:“那先生能告诉我它的来历么?” “卖给我的人说他是从丰都淘来的。”宋先生道,随后他又问,“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个盒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唐宁一怔,他仔细看了看那花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时那边已经开了口:“这是骨灰盒,而且,里面真的装过骨灰——从上面刻纹,这还是对盒,应是用于夫妻双方。” “那另一个呢?”唐宁脱口而出。 “卖掉了,那一个盒子的阴文保存完好,细节也比这个骨灰盒要保存得好许多,卖了高价。”宋先生道,“而且,那个盒子是有人托他从丰都带到本市,有老板指定要的。” “宋先生,你能告诉我是谁买了这另一个骨灰盒么?”唐宁急切地道。 “这个我并没有问清楚,不过这个盒子是我在本地的古玩市场买到的,你或许可以去问那个卖家,那个卖家说过他在殡葬一条街,好像叫‘老贺’。” 殡葬一条街,老贺?唐宁听着这名字很耳熟,再一想,忽然想明白为什么这么熟悉了——那不就是帮石七画像的那老头么! 他又和宋先生说了一阵,约定了有机会去宋先生工作室去与人见一面,才放下了手机。 就在挂掉手机后,唐宁孤单单地坐在床边呆了一阵,心想这咒文说不定会与石七有很大的关系,也许与石七的失踪有关。继而又觉得自己很可笑:石七已经死了,已经消失了,为什么自己还要问东问西,做这种事情还有意义吗?就算退一千步一万步,石七没有消失,那么现在他也知道了自己就是雷子方,与妻子一起死去了的雷子方,那还有他唐宁什么事儿呢? 一想到这里,他心口就有一丝刺痛的感觉。 但心中那份不甘心却是真的,头一次,他实实在在有一种什么东西在摆布着自己的感觉——太多的谜团,太多的巧合……唐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果断打开了电脑,他想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他要给自己一个清醒的了断,于是他开始搜索起“雷子方”这个名字来。 “咦……这个人的关键词是推理、悬疑、心理……最近的走向是悬疑、民俗?民俗!太巧合了吧!”唐宁眼前一亮,然后开始搜索他最近的一部作品。 作品的名字是,网上还上传了粉丝见面会的时候,女粉丝录制的一段视频,视频中的雷子方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举止文雅,气质和石七截然不同。 “的写作灵感来源于和弟弟的一次旅行经历……我们去玩完青城山后就到了丰都……附近有一个小镇……” “我老弟对那里很感兴趣,我们还在那里定了个小东西——古玩,是的可以这么说,很漂亮的老东西,我也一眼就看中了,不过不能告诉你们是什么东西,等完稿,相信不需要我说,聪明的你们肯定就知道啦——在这里老雷就卖个关子吧!” 他一个视频一个视频,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看了下去,连雷子方和他新婚妻子的一些晒幸福的照片也没放过。 但是越看,他心中的疑惑就越深重。 为什么会有这么形似神离的人?他的眉眼是石七的眉眼,他沉默的时候和石七沉默的时候一模一样,但一旦他脸上有任何的表情,都与石七全然不同,笑也好,说话也好,深思也好……只要有任何表情,不管是视频上活动的,还是照片上静止的,便是天渊之别。 是因为失忆的缘故,还是……不是同一个人?当唐宁想到第二个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时,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了起来。 想到这里,似乎就有了继续行动的动力。唐宁站起身来,他明白无论如何,石七都欠他一个解释,是鬼也好,是灵也好,还是变回了人也好,他都要把他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鬼使神差 怀着这样的想法,唐宁中午就到了殡葬一条街,只稍微向附近人打听一下“到南城古玩市场卖旧货的老贺”,就找到了那人的摊位。 当唐宁站在那熟悉的摊位前,却没有找到那日给石七画像的老头子,取而代之是那天隔壁和那老头子抬杠的朋友。 “请问,这里摆摊画像的老贺去哪儿了?”唐宁问道。 那人上下仔细端详了他一阵,看得唐宁有些不自在起来:“大叔,我脸上长花了?” 那大叔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是你,就是你!” 唐宁点了点头:“我前些日子来找贺师傅画了一张像,而且当时是我描述,他画像,没带照片过来,像我这样的应该很少吧?说到这份上,你也该记得我吧?” 那大叔摇了摇头:“小哥,我对你印象深刻不是因为这个,其实吧,那一天我看到你就想开口说话了,但老贺向我使眼色,所以我也就没开口。” 唐宁愣住了:“我记得……在那之前,我们应该素未蒙面吧!” 那大叔有些犹豫地看着他,唐宁适时从口袋里掏了烟出来,给他点上。 那大叔干笑了一下接过:“小哥,我们打个商量,我和你说实话,但你可不能生气,怎么样?” 唐宁点了点头:“你说吧,我不生气,我这人从小到大衰惯了,压根就没脾气,你和我多说说,老贺的事儿我的事儿都能说。” “那我说了啊!”那大叔有些忐忑地看着他,“老贺这家伙,和我们有点儿不大一样,首先他没什么家人,另外就是又穷有衰,还特能吹,例如他经常说他以前年轻时候那个阔啊,包了多少个二奶三奶四奶的,后来把气运都用尽了,才跑来和我们一起蹲街画死人像。” “他还成天说什么A地阴气重B地风水好什么的,我们也常打趣儿说那你怎么不去那儿发财啊,每次说到这儿,他就特别哀怨地说什么你们不懂,人的运势和命数有定,一辈子就这么多,用尽了还要强转运势,那就透支了下辈子了——下辈子就得衰到死哦!可能连长都长不大呢!”说到这儿,他看见唐宁有些儿疑惑,才知道自己又说多了,忙打了自己嘴巴道,“你看我这未老先衰,说正事儿。老家伙这人虽然成天偷懒打混,若按照其他人早饿死了,可他偏偏还活得挺滋润,这小门面就是他和我一起供着的,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