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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量体温的小护士,而且还是个嗓门儿忒大的小护士。 “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啊?都搁这儿鬼鬼祟祟的转悠半天了,我可瞄了你好久了,小心我叫保安了啊!” 汗,自己长得真的那么磕碜那么像作奸犯科的吗?脑子里还是稀里糊涂的,可一听到小护士的警告和威胁,沈沫还是下意识的便苦笑了一下,有些不笑不得。 而身后的门,也在小护士发出声音的那一眨眼间,蓦地被人从里打开了。 “你怎么……”一听说有人在自己的病房门口转来转去,秦晋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他那个烦人的老催他回去上班的助理又来了,于是也没了好脸色,打开门劈头就是一句不耐烦的呵斥,然才刚说出三个字来,便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呆头愣脑的站了半晌,有些惊疑不定的,又有些可怜兮兮的,秦晋这才慢吞吞的叫了一声,“沈沫!” 沈沫两个从秦晋嘴里才一吐出来,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一瞬间不仅是声音有些哽咽了,就连眼圈儿都跟着发了红。而那样哭丧着脸仿佛被丢弃了的大狗一般的神气,再衬托着秦晋那蜡黄蜡黄的、胡子拉碴的一张脸,看起来真是再落魄也没有了。 虽然来之前就已经料到了秦晋此时必然是凄惨无比,毕竟在沈沫的记忆里,秦晋是那样干净体面而且还死要面子的一个人,喝酒喝到酒精中毒,那得是什么样糟糕的心情下才干的出来的呀,可没料想这一见面,现实的情形居然比自己料想的还要坏,于是这一下什么犹豫什么纠结便不自禁的随风而逝了,此时此刻,沈沫的心底只有无穷的苦涩,还有淡淡的辛酸在如同死鱼一般的,一点一滴的泛上来,泛出心湖,逼上喉头,是以一时间别说是胸口,就连舌尖,仿佛也都尝到了黄连一样的丝丝苦味。 却还只是睁大了眼睛,沈沫什么话都没说,也没答言。 自从与秦晋分手之后,沈沫便一天天的沉默了下去,而尚非也从来体贴,从来纵容,这样的累积下来,现在的他就连气质,也都跟着沉静了。 秦晋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沈沫居然能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以这样温柔宁谧这样出其不意的姿态,于此时的他来说,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的确是心满意足了,那夜看到沈沫与尚非携手里去,秦晋从那时起便以为自己是真的心死了,再也活不回来了,然而就是此时,在看到沈沫的那一刻,那一眼,胸腔里的那颗便立即又鲜活了起来,又开始跳动了。 一手拉着杵在门口的沈沫往门里一带,一只脚再伸出去轻轻一勾,门锁咔嚓的一声脆响里,秦晋亦展开双臂,牢牢的想要一把抱住了面前的访客。 因为最近瘦得厉害,秦晋伸出胳膊来的时候,病号服看起来都有些空荡荡的。也其实是要吻下去的,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秦晋如今是再也不敢唐突了。 然而却根本连触碰都不曾,就已经被沈沫面无表情的推开了,“我来,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既然现在看你也没事儿了,那我就先走了。” 别开眼睛不去看秦晋失落到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也不去看头顶上那雪白的让人有些发晕的日光灯,插在衣兜里的手无意识的胡乱抓了两把,沈沫期期艾艾的说出一段话来。话一讲完,也不待再表示什么,沈沫的手随即便伸向了身后的门锁。 “沈沫别走!” 沈沫伸出手去要抓门锁的那个姿势,虽然只是发生在短短的一瞬之间,但于秦晋的眼底,却像电影的慢镜头那样,那样清晰,那样缓慢,几乎都要定格了一样——沈沫伸出去的那只手,太坚定太决绝了,已经再也看不出来丝毫留恋的意味。 先前还是大喜,现在忽尔又大悲,秦晋一时间几乎都要透不过起来了,眼前也不禁有些发黑,但总还是记得面前的人是沈沫,也总还是记得,自己应该如何,所以连忙的慌张张的一把攥紧了沈沫伸出去的手,嘴唇也跟着嗫喏着哀求道。 然后又忽然想到,刚才自己想要抱一下沈沫他都不肯,自己现在竟然有这样的抓着他,他这次是不是真要恼了,可是自己一放开了他的手,万一他又走了呢?更何况想念了这么久,他终于又能够触碰的到他了,他可不可以晚一下下再放手? 紧握着沈沫略微有些冰凉的手,秦晋从没有感到如此紧张,如此纠结,于是不过转眼之间,原本温热的手心里竟儿都浮出一层腻腻的汗来了。 只是沈沫倒也没有秦晋所设想的那么别扭,那么狠心,尤其是沈沫现在所面对的他是这般的落拓,哀求之声又是如斯的恳切,沈沫自然更是横不下心来冲他发火,给他难堪。 “那,我就坐一会儿吧,坐一会儿我就走!” 秦晋的手抓住自己的那刻,沈沫的目光反射性的便触碰到了他的脸,于是情不自禁的,喃喃的,一句没经过大脑的话便冲出了口。然而一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沈沫随即便又略带神经质的补充似的重复了一遍,那其实是他在无声的暗示自己,不要贪恋,不要反悔,真的就只坐一会会儿,就立即走。 “好好,坐一会儿就走,坐一会儿就走!” 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直截了当的沈沫能够反悔,能够留下来,秦晋真的是喜出望外了,却也越发的觉得无端心酸,生怕沈沫后悔似的秦晋扯了他便往床沿走,嘴里也像不期然的得到了一颗糖果的奖励的小孩子似的既讨好又雀跃的连连应和了几声,但说着说着,眼底的泪水却早已经漫过眼眶,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啊狗血,我也不想这样啊,秦兄!嗷嗷嗷! 72 72、忘记(四) ... 一旦意识到自己居然脆弱的连眼泪也掉下来了,秦晋连忙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眼泪虽然不流了,可泪痕却还残留在面颊上,被室内空调的热风一吹,便有些痒,又有些紧绷绷的。要待抬手去擦,却又舍不得手心相触间的那一丝微薄的温暖,不伸手去擦,自己的面子上过意不去,也生怕沈沫看到了,会对自己更加的失望,更加的鄙夷,那就什么都完了。 不过就是害了点病而已,也不过就是沈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而已,明明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沈沫面前好好表现的吗,怎么居然这样差劲,像是个手足无措六神无主的小青年一样? 这一刻,秦晋真的是对自己鄙视透了,也沮丧透了。 然而心底还正在犹疑之间,沈沫细白的手指已然递到了自己的眼底,同时递过来的,还有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一盒面巾纸,“你别这样了!” 两人此时已经并排坐到了铺着雪白床单的床沿边,沈沫的声音,亦是有些软软的,又有些闷闷的,乍听之下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的感情,然细听起来却又空荡荡的,全然的陈述而已。 沈沫现在确实是有些发空的,也有些从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那样的张皇失措的,关键就在于眼前的这个秦晋太让他觉得陌生了,陌生到几乎让他无从下手。 他想过秦晋状况会很糟,可他没想到秦晋会糟到这种地步;他从前见到的秦晋永远都是衣着光鲜永远都是意气风发的,就算是伤害他,就算是怀疑他,也都是显得那样的理直气壮,那样的斩钉截铁,何曾像他今天看到的这样,一丝生气也无? 心疼吗?也许吧! 难受吗?只有一点点,心酸倒是真的—— 秦晋,倘若你早就知道离了我你会是这般下场,那你当初的时候,会不会就会对我稍微好一点,会不会,就不会把我伤的那样重,那样狠? 沈沫也知,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还说什么当初,真的有一点点扯淡,也有一点点可笑,可没办法,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尤其看到秦晋这个样子,他是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不朝这个方向想。 而且既然思维都已经行进到了这里,那么另一个更加现实也更加冷酷的声音也就控制不住的便冒了头,不断在心底响起—— 沈沫你今天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呢?想要看看秦晋吗?可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又能改变什么?除了让自己多添一桩心事之外,回过头去,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你也还不是会继续和尚非在一起? 沈沫啊沈沫,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你,怎么居然也会犯这样的错?你这样犹豫不决的既给秦晋希望又让他绝望,本质上和秦晋从前的行为又有什么两样儿呢?相见不如怀念,你不是早知道了的吗? 乘早走吧,别在这儿呆了,还秦晋一个安宁,也给自己一个安宁吧,更重要的是,给尚非一个安心,一个放心吧!你是知道的,他那么爱你! 沈沫,你明白吗? 思绪飘得太远,于是当豁然觉察到自己居然坐在秦晋的身边,坐在秦晋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想尚非,尤其秦晋还是这样的时候,一时间沈沫不由自主的便有些愧疚,又有些慌乱,脸上也反射性的有些烧了起来,只是心底的那个声音却偏偏生了根似的,不但驱赶不走,反而还越来越茁壮,越来越响亮,搅得沈沫都有些如坐针毡了。 理智与情感之间还正在激越的对抗着,沈沫原本胡乱的抓着抽纸盒的那只悬在半空里的手却是蓦地被一双烧红的火钳一样灼烫的大手给紧紧抓住了。 啪地一下,手里的抽纸盒直直落在了床面前的地板上,而一张纸巾亦随着盒子的落下,轻飘飘的逸了出来,暗夜之中苍白的、没有魂魄的幽灵一样的。 不但是抓着抽纸盒的那只手,而且是茫然的垂落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也随即被攥住了,然后紧接着,一个微微有些扎手的、毛茸茸湿漉漉的东西便低垂了下来,严丝合缝的抵在了沈沫被掰开的手掌的掌心。 那是秦晋的脑袋,秦晋将自己的整张脸孔,都埋到了沈沫的手心里。 下意识的用力的挣扎了几下,无奈秦晋抓得太紧,沈沫如何也都挣不脱,于是也就安静了下来,随他去了。 不是任何其他的一句话,而只是一句连称谓也都没有的空洞洞的你别这样了,比安慰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还不如。 将脸埋在沈沫柔软的掌心里,感受着他手心里那细细的纹路,秦晋终于忍不住的再次痛哭失声。 太多次的决裂,太深重的悔恨,累积到了现在,以至于他对自己能否还能赢回沈沫的信心,都早已经失去了。只是就让他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沈沫走远,他却又没有办法办到。 自己拉开门的一瞬间,沈沫脸上那懊丧而又失悔的神情早已经出卖了一切,说明了一切了,秦晋知道,秦晋全知道,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可不可以容许他暂时的把自己当成一个瞎子,暂时的自欺欺人一下,在沈沫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真实而又虚幻的场景里,多沉迷哪怕只是一秒? “沈沫,我们回不去了吗?我们真的,已经到了回不去的地步了吗?” 哭出来的间隙,秦晋在心里默默的发问到,而心随意动,于是这个念头,也跟着舌头一起,暴露在了热得让人有些发昏的空气之中。 温热湿黏的泪水不断地冲刷着自己的手掌,又顺着自己的指缝,一滴一滴的砸到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心口方才还是思绪如潮千头万绪,可这一秒,也就真的空洞洞的,退了潮的沙滩一样,什么都不剩下了。 尤其是听到秦晋的那一句发问,沉闷的,含糊不清的发问,有那么一会儿,跟着了魔似的,沈沫也真是想不顾一切的抱着秦晋的脖子,跟着他一起抱头痛哭一场。 但总还是被残存无几的理智给阻断了,沈沫只是慢吞吞的、木然地抽出一只手来,抬到了秦晋的头顶上。 他是想要通过摸一摸秦晋的发顶这个动作,无声的安慰一下他的,此时此刻,今时今日,除了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他什么了,只是就是那只手即将按下去的时候,不知道忽而想到了什么,于是就连这个小小的表示,最终也都夭折了。 那只手,挣扎了几下,最后也还是悄无声息的垂落了下去。 秦晋是决计不知道这些的,此时的他,已经恍惚了,时间退回到了洪荒之外,而他自己,也跟着消失了,不见了,融化在了自己的悲哀之中,融化在了沈沫手心传递过来的那一丝卑微而模糊的暖意之中。 两个人就这样静悄悄的坐着,坐着,谁也没有动,也不曾开口,像是被风干了的两尊雕塑,又仿佛是沧海桑田恒古未变的两块磐石。 空落落的死一般的寂静里,一道欢快的、明显不合时宜的乐音却是忽尔开始大作,将所有的一切都统统划破。是秦晋的手机响了。 佝偻着的身形不由的便是一震,但既不肯抬头也不肯起身,秦晋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