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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大红轿衣,以映衬新年的喜气。 拜年拜了一圈,月牙儿终于到了薛府门前。 到这个时候,来薛府拜年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她在门房坐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接待。 行在后院里,总是随处可闻笑闹声,遇见许多来拜年的娘子夫人。然而当月牙儿走到薛令姜的院里,却忽然一静。 庭外寒风,轻轻吹动暖帘。 见月牙儿过来,絮因忙喊小丫头去捧茶和茶盒过来。 正寒暄着,小丫头捧过来一个茶盒。 絮因见了,生气道:“不是这个,同你说了,是那个紫漆盒的。” “那个茶盒,说是其他娘子那边来了客,三爷叫人拿了过去。”小丫头怯生生的说。 听了这话,絮因立刻板起一张脸:“什么娘子?就是一个妾罢了!如今[なつめ獨]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把我们院里的份例拿过去了?” 被她这一凶,小丫头几乎要哭出来,却顾忌着今日是元旦,硬是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了。”薛令姜将手中的笔往书案上一按:“元旦乃一岁之首,一开始就给我在这吵吵嚷嚷的,是嫌我这一年运气不够好吗?” 她说这话时,拿眼睛看着絮因。 “我……我也是为娘子生气呀!” 絮因眉头紧皱,很委屈,接过小丫头手中的茶盒往桌上一放,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薛令姜扶了扶额,从书案后转过来,在月牙儿跟前的圈椅上坐下。 “让你见笑了。” 月牙儿两手接过茶盏,讪讪说:“絮因姑娘,是有些小性子。” “我也没法子,她是我乳娘的女儿,也算是我的奶姐妹,从前和我一起长大的。那时候,我要远嫁到江南,家里有几个大丫头都不乐意陪我过来,宁愿去跟着我那不成器的哥哥。也就她,不管不顾的跟着我。” 薛令姜说完,一双眼怔怔盯着几岸上的香炉,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 月牙儿瞧见着她的神情,竟是比上一次相见时还要消瘦些,想起听到的传闻,心下也有些不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娘子不如放宽心些,就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也行。好歹让自己舒坦些。” 薛令姜苦笑着摇了摇头,她鬓上朱钗也跟着叮咛一声。 “我倒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可你刚才也瞧见了,他们哪里让我有清净日子可过。就这样凑合着过吧。左右我这一生,也就是这样了。” 月牙儿浅呷一口茶,原本不想多言的。可见她言语这样哀愁,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娘子赎罪,我倒有一言。人生在世,不过须臾百年。你如今也不过是桃李之年。若将人生比作四季,那现在还是盛夏呢,怎么就说这样的丧气话?我那个时候,爹爹死了,娘又改嫁,谁看了都要叹息一句可怜。可我这日子不也越过越好了吗?” 她认真的望着薛令姜:“人生在世,总会有一道坎的。跨过去就好了。” 薛令姜蹙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和我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既然这样说,月牙儿也不好再劝。毕竟,有些事旁人就是说出花来,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要看她自己心里如何想。 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 元旦既过,紧接着就是立春。 立春这个节气,在这个时候显得极为重要。一年春之始,自当迎新春。立春之日,倒比前几天还要更热闹些。 前一夜的时候,伍嫂便取了一些小铜钱,塞在红包纸里。 月牙儿奇怪问:“这是做什么?如今都不用去拜年了,还准备红包作甚?” “这也是老规矩了,”伍嫂边折着红包边说:“立春的时候,乡下的农人也会进城,沿着各个大商户讨钱,叫做打春。” 还有这样的事?月牙儿挑了挑眉,见她包的铜钱并不多,只有六个钱,便也没管。 等到第二天,果然有几个乡下人,敲着小铜镫,嬉皮笑脸的来要“打春钱”。 这些人也聪明,小店小铺的不入,专往有些名气的店子钻,譬如杏花馆。 吴嫂舍了他们几个红包,乡下人便用粗犷的嗓子唱了一支歌,以作谢礼,祝他们财源广进。 歌声虽然不怎么动听,但却别有一番淳朴的趣味。 也有街坊抱了孩子,特地围到杏花馆门前来听,听得津津有味。 而后也有皂吏送来纸制的五色小牛,说是来“送春”的。 除了送春的,还来了一些登门“拜春”的人。 总之围绕着“春”这一个字,玩出了诸多的花样。 月牙儿之前从没见过这样的事,很新鲜。 临近黄昏,吴勉带着一碟春饼登门。 吃春饼,也是立春的一项必修课。 薄薄的一层烙饼,裹着茼蒿、匪菜等新生蔬菜,以作“咬春”。 尽管知道杏花馆就是做小吃的,一定不缺这些春饼,但吴勉还是亲自做了送过来。 果然,他才踏进杏花馆,便见伍嫂她们在烙春饼。 见他来,月牙儿很开心:“你来的正好,我正想试一试一种新的春饼吃法,你来尝一尝。” 只见厨案上摆着一块软软的麦芽糖。月牙儿反复揉搓之后,用手拉着麦芽糖两端,往长里抻,拉成一个“八”字。 这麦芽糖的延展性极好,在反复拉扯之后,逐渐成了丝状。真如银丝一般。纤细洁白。 银丝糖做好之后,松松堆在碟儿里备用。月牙儿又将吴勉带来的春饼拿出来,用手捡了银丝糖,裹在春饼里头。 “你试试,我觉得这样味道还行。” 吴勉接过,咬了一口。柔软的春饼皮,包裹着柔如云朵一般的银丝糖,咬在嘴里,千丝万缕的甜同春饼的香气交织在一起。酥、松、绵、甜,别有一番风味。 吴勉之前从来没有吃过甜的春卷。吃之前还有些疑惑,但真吃下去。并察觉。这样春卷的好处了。 “你这里面的糖做的极好。” “是吧,”月牙笑的云眉眼弯弯,扭头问一边的柳见青:“柳姐姐,你说好不好吃?” 柳见青拿着一个银丝糖春卷咬了三口,才慢条斯理的说:“还行吧。” 月牙儿心里清楚,她口里的还行,就是很好的意思。 伍嫂和六斤也一人尝了一个。 尝过之后,伍嫂赞了一声好,问:“这样的银丝糖,倒真是很少见。姑娘打算让作坊的人做这个吗?” “未尝不可呀。”月牙儿说。“左右等两天就开工了,叫他们做就好。” 这银丝糖的原料并不复杂,几日后,月牙儿亲自到作坊里。分了步骤教给他们。 原本以为就是一样普通的点心,可令月牙儿没想到的是,这银丝糖却卖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