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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么啦?”王全英斜睨,因打赌输了,有些悻悻然。 宋慎丝毫未动气,提醒道:“把殿下的上身垫高些,右侧卧,会舒服点儿。” “你当咱家不懂?”王全英板着脸,“殿下卧床养病,躺久了,怎么躺都不舒服,故咱家认为——” 这时,瑞王翻了个身,变为右侧卧,面朝众人,疲惫说:“都下去罢。” 王全英讪讪躬身,“是。” 宋慎笑了笑,“您歇息,草民告退。”语毕,他迈步离开,转身时,招手示意老太监跟上。 王全英本想不理睬,却怕错过医嘱,只得跟随,一跨出门槛便问:“你还有什么事?” “刚才,”宋慎笑眯眯,“咱们打了个赌,公公没忘吧?” 当着八名禁卫和若干小太监的面,众目睽睽,王全英无法抵赖,拉着脸答:“没忘。殿下喝了药,你赢了,说吧,想怎么样?”他耷拉着嘴角,“假如你提过分要求,咱家可不理睬!” 宋慎简洁叮嘱:“俗话说‘春捂秋冻’,现在刚入秋不久,天还不冷,请公公把殿下房里的熏笼撤了,龙涎香分量减半。日夜烟熏火燎,过于闷热,常人都受不了,何况病人。” “我们殿下畏寒——” 宋慎打断问:“殿下近日是否偶有咳嗽?” 对方毕竟是大夫,王全英不敢隐瞒瑞王病情,“是。估计是前两天夜里外出,着了凉。” 宋慎摇摇头,“他没着凉,而是被浓香与炭气激的,肺部不适。” “是吗?”王全英将信将疑,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撤掉熏笼,万一害得殿下着了凉,谁负责?” 宋慎莞尔,“自然由宋某负责医治,怪不着公公。” 王全英想了想,“行吧,听大夫的,姑且照你说的试一试!”说完,他返回卧房,指挥小太监们搬走熏笼,并清理香炉内的龙涎。 清晨入宫,忙至傍晚,才得以休息。 暮色中,耳房门“吱嘎~”被推开,透出一股灰尘与霉味,屋内仅有一榻一柜和一副桌椅。 “宋大夫,请。” 宋慎踏进门槛,扫视一圈,朝带路的禁卫说:“多谢,有劳你们费心安排住处。” “不用谢,分内职责而已。”年轻禁卫不善言辞,憨头憨脑,“这儿与皇宫仅相隔一条大道,专供当值禁卫下夜后小憩,如果宫里传召,入宫很方便。屋子狭窄简陋,委屈您,将就将就,在此处等候宫里的命令。” 宋慎浑不在意,“委屈什么?我觉得挺不错的。” “您坐会儿,晚饭稍后送来。”禁卫带上门离去。 转眼,房内仅剩宋慎一人。 “嘭~”一声响。 宋慎把自己摔在床上,枕着手臂,闭目养神,时而思考如何救出师姐,时而思考该如何全面医治瑞王。 岂料,因其听力过人,逐渐听见隔壁厢房里的议论声: “大公主根本就不是被那个老太监杀害的!严惩替罪羊,不过是掩人耳目,凶手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谁?” “听说是——” “嘘!少嚼舌根,上头不让议论。” “宫里的怪事和冤案,多了去了,三天三夜也数不完,横死一个公主而已,少大惊小怪的。” …… 啧,叽叽喳喳,扰人清静! 宋慎被打断了思路,好奇心起,索性继续听: “圣上一向宠爱瑞王姐弟,大公主蹊跷横死,瑞王母子病倒,龙颜大怒,派了庆王查案,这阵子连轴转,我快累死了。” “就你累?弟兄们都累。” “大公主一死,瑞王又发病了,听说这回比以往都严重,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去。” “病秧子,药罐子,咽气是解脱,活着反而痛苦。” “太医院没辙啦,张贴皇榜求医,把烫手山芋丢给了民间大夫,个个害怕瑞王死在自己手上。” “民间大夫?” “就住隔壁。他姓宋,年纪甚轻,看着不像医术高明的模样。” …… 哼,你们怎能以貌取人? 宋慎不服气之余,碰巧听了许多关于“大公主死因”、“瑞王母子病因”、“猜真凶”等消息。 不久,晚饭送来,他饭后在院子里散步,新认识了几个禁卫,闲聊了聊,便早早就寝。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宫中突然来人,叩响禁卫院的门,传令:“瑞王殿下醒了,请宋大夫立刻入宫!” 宋慎并不意外,穿上袍子系好衣带,利索随着禁卫穿过数道宫门,深夜出诊。 再入卧房时,熏笼已撤,龙涎香气也淡了,室内清爽许多。 “殿下,宋大夫来了。”比起白天,王全英变得客气了。 “草民宋慎,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坐。” “谢殿下。”宋慎落座,与病人面对面,相距丈余。 瑞王靠着枕头,身穿素白中衣,脖颈修长,锁骨分明,眼中血丝未褪,精神却已好转了些。他看着大夫,嗓音清越朗润,“本王用了你的方子,一觉醒来,感觉比往常松快不少,头脑清醒许多。一剂见效,宋大夫真是医术高明。” “过奖了,不敢当。” “其实是半剂。”王全英插嘴透露:“他初次入宫,不知道宫里试药的规矩,煎少了,交代四个时辰后再服半剂,您刚巧醒了,老奴立即派人叫大夫来瞧。” 并非“刚巧醒了”,而是药剂分量所致,事先可估测。 宋慎仔细观察病人气色,“一剂半剂,不顶什么用,须连服七天,才能诊出效果。”顿了顿,他试探问:“不知殿下是胸闷气促憋醒的?还是……被梦惊醒的?” 噩梦,光怪陆离的噩梦。 兄长每一个梦境里,都有死不瞑目的胞妹:火红衣裳湿漉漉皱巴巴,原本姣好的脸几道皮开肉绽的伤,伤口被水一泡,外翻的白肉里嵌着肮脏污泥,双手僵硬向上举起,乃濒死时的挣扎姿态,死相凄惨。 骤失至亲,至悲至伤。 瑞王恍惚了一刹那,随即扭头,拉拉被子,不再看着陌生大夫,平静答:“二者皆有之。” 宋慎不动声色,“可否给您诊诊脉?” 瑞王伸出手腕,莫名想起一事,“你有脉枕吗?” “……没有。”宋慎无奈叹气,“草民的医箱,仍在太医院,也不知何时能拿回来。” 王全英见状,忙寻出来,“无妨,我们这儿备有!” 宋慎定定神,右手三根手指再度搭在病人腕间,闭着眼睛,专心探查脉象。 大夫和病人,相距仅尺余。 瑞王恢复了些精神,有精力观察,才发现陌生大夫的头发呈栗色,烛光下,栗色头发、麦色皮肤、高鼻薄唇——异域血统?但细看,又不像了,五官特征与汉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