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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阿姨哼着歌,往自己的脸上抹洗面奶。浓密的白色泡沫顺着稀疏的眉毛流到了眼睛中,她赶紧闭上眼睛,扭开了水龙头。 水流哗哗,她闭着眼睛掬起冰冷的水浇在脸上。 而就在她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刚刚还倒映着她的脸的镜子里,却出现了另外一个黑色的影子。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廖阿姨还在哼着歌,丝毫没有察觉到黑暗中那落到她身上的目光。 寒气袭来,她打了个喷嚏,拿毛巾在脸上抹了一把,终于睁开了眼睛。 镜子里还是那张熟悉的圆脸。 廖阿姨端详了片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最近胖了这么多啊!” 她转过身,懒得打开灯,摸黑往卧室里走。 却没有注意洗手间内那个黑影,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卧室里一张床,她躺在自己平常的位置上,满足地叹了口气,右手顺势伸进了枕头底下,摸到了一点冰冷才放下心来。 “等你回来,我捅死你。”她闭着眼睛大咧咧地说,任谁听来,都只会当成一句玩笑话。 可那柄冰冷的菜刀却早在她的枕头下放了好几个晚上。 从来都不是一句玩笑。 夜色渐深,廖阿姨也渐渐睡熟。 一直站在床边的那个黑影,也终于渐渐向廖阿姨伸出了手,却在触到她脸颊之前,猛地收了回来。 黑影往前一步,像要扑上床;却又突然后退一步,又像转身走。 一步向前,一步向后,它像在寂静的黑暗中跳着诡异的圆圈舞。 就在熟睡的廖阿姨床前,既像是想要叫醒她,又像是拼了命地不被她发觉。 而茉莉洗头房里,茉莉也没有睡着。 她一边玩着架子上的泥娃娃,一边苦笑摇头,轻轻叹息。 “廖阿姨,你可真是心大呀。怎么都快变成一只熊啦,自己还不知道呢?” —————————————————————— 一直都很心大的廖阿姨最近胃口激增,体重也跟着激增,再次来到茉莉洗头房的时候,就有些焦虑。 “都五十好几的人了,我不会是怀孕了吧?”她忧心忡忡愁眉苦脸,“这个杀千刀的廖老三,把我搞成这副鬼样子!现在还不回家,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茉莉想笑,好不容易忍住了,瞥了眼廖阿姨隆起的胸背和肚皮,不紧不慢地说:“他呀,不敢见你呀…” 枕头下放着一柄菜刀,他想活命,只敢像影子一样跟在你身后。 可有人又想让他死,像操纵洋娃娃一样操纵着廖老三,只盼着被你发觉。 如果不是你这么心大…茉莉叹气,低下头,凑在廖阿姨的耳边,靠得那样近,声音那样轻:“你想见到他,那很简单,我教你呀,好不好?” “晚上睡觉之前,你在床边的地板上洒上一圈面粉。等你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看积雪一样的白色面粉上,有没有一圈一圈的脚印?” 是谁像幽灵一样盘旋在房间里,是谁像影子一样亦步亦趋紧紧跟在你身后,只要突然地回一下头,就能够看见你找了这么多天的廖老三。 廖阿姨悚然心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水流依然在她的头发上不徐不缓地冲着,她却像是被压在洗头椅上动弹不得。她拼了命地左右晃动,想从洗头椅上挣扎起身,眼角的余光却看见旁边的窗户玻璃上映出了自己的样子。 圆圆的脸蛋,圆圆的耳朵,黑色的短发,粗壮的身体。 玻璃里的她自己,分明早已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熊! 廖阿姨想要尖叫,声音却堵在嗓子眼里。 小小的洗头房里依然只有水流声,和茉莉温柔的声音。 “洋娃娃住在廖老三的身体里,又把你变成了一只熊。可是一只熊如果杀了人,也要挨枪子儿的。廖阿姨,你要是不想死,可千万不要做那只杀人的熊。” ———————————————————————————— 杀人的熊,大约一开始都并不是那么想杀人的。 就像三十年前的那场悲剧。 清晨七点,村口廖四福的家门紧闭。 隔壁廖小妹刚刚吃完早饭,挎了筐正准备去拔猪草,看到廖四福家紧闭的家门,好奇地上前推了推。 “叔!婶!”她喊。 没有人回应,可是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道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 一步、两步、三步…一阵冷风吹来,廖小妹打了个寒颤。 破旧的木门恶作剧一样被吹开了一条缝隙,吱呀一声之后,便是廖小妹响彻云霄的尖叫:“杀人了! 杀人了!” 猩红色的鲜血浸入黄泥地,仿佛混合成了红褐色的泥浆。迎面的院子里斜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廖四福仰面朝天,右肩膀以下被撕扯得宛如碎片,肠穿肚烂。 土黄色的矮墙旁边,有另外一具尸体,廖四福十九岁的女儿扒在墙根,还保持着逃命的姿势。 可是她的头却只剩了一半。 原本姣好的,洋娃娃一样的脸不复存在。额头以上被生生掀开,只有后脑勺还残留着被血浸透的些许黑发,像深海中捞出的海藻。 一向平静的勉县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悲剧。 熊瞎子杀人了。 圆圈舞(三) 三十多年前的廖老三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 他上头两个哥哥,打小跟在哥哥们身后,大山里面摸爬滚打,一身麦色的皮肤,健康又矫健。 村口廖四福老婆死得早,只留下一个女儿廖花跟他相依为命,被他捧在掌心里,宠得珠玉一样。 廖花一天天长大,出落得一天比一天漂亮。她每个月从镇上高中回家的那个周末,村里面的小伙子总要来来回回经过好多次村口。 廖老三也一样。 穿着白色的汗衫,敞开健康的胸膛,露出线条干净的腹肌,总在廖四福门口徘徊。 廖四福对这个女儿看得紧,廖老三这么徘徊了大半年,才渐渐能趁着夕阳落下廖四福坐在门口抽烟袋的时候,扒在前院的矮墙上和廖花说上一些话。 “花儿,这个给你。”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递了一布袋东西过来。 廖花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口袋野生的蘑菇。 “这是榛蘑,长在榛子树底下的。要摸黑上山去摘,趁着天亮之前下山做成午饭,这才鲜甜好吃。”廖老三笑眯眯地说。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