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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梢咳了几声,咳得那张本如白纸的小脸,泛上了两抹红润,说不出的娇媚可人。 茉茉悄悄睨了她一眼,向来是看不惯这清高无暇的主儿,凑上二姐儿耳边说了一嘴:“三姐儿可真矫揉造作得很!” 梅二姐轻斥:“切莫背后言他人闲,再说今儿人多口杂,未免别人听了去,多不好?要说,咱姐俩关着门说便是。” 茉茉忙是惶恐闭上了嘴,不再多说半句闲话。 官家在宫内的海棠春园设了宴,这四月中旬,正值海棠花盛开时节。 平日里,宫中宴席,多是女眷处一块儿,不与外接触。 不过即是官家有意让他们相看,在嬷嬷的陪同下,未婚配的女眷们同青年才俊吃酒赏花是自由的。 虽如此,养在深闺里的女眷还矜持得很,连正眼都羞得瞧哥儿们一眼。 今儿让所有高门贵女翘首以盼的,还是那刚世袭了候爵之位的萧宠。 ☆、第2章 萧宠袭爵还十分年轻,不过二十有三之年,能文能武,又生得俊雅无匹,甚得官家怜爱。 茉茉远远瞧见那些高门子弟结伴过了桥,朝湖心亭这边走来,激动得跟什么似的。 梅二姐正要说她几句,又瞧见刚才还矜持万分的高门贵女们一个个都站起身,含羞带怯的站在亭边朝萧宠那张望。 她轻叹了声,懒得说了。 想起‘梦中’被养在候府内院的那十年,梅二姐眼睛便泛了红,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 她自认不是个内心艰不可催的人,也没有什么野心,她只是单纯的一腔爱慕,便义无反顾的去到了他的身边。 可萧宠给她的,从来只有漫漫长夜无尽凉薄。 他对谁都这样,再好看再有才情的女子,宠幸了几天便忘了,也不知何时又从外边带回来哪个,像是一只宠物、好看的物件,过了瘾便没了以后。 被他抛弃在内院的女人们,除了你争我斗,便也无所是事。 起初与他欢好的时光,被他拥入怀中的温暖,都让她们也包括梅二姐,觉得自个儿总是特别的。 带着这不切实际的痴妄与念想,蹉跎了一年又一年,他身边的新人换了又换,却再也没有回头看谁一眼。 如此薄幸的男人,纵使他俊美绝伦,矜贵无双,不能得到他半点垂怜,那么,又与她何干呢? 在女眷们红着小脸推推搡搡中,年轻的候爷一身矜贵冷艳,缓步而至。 女眷们纷纷带着娇羞行了礼,梅二姐被挤在后边,跟着做了做样子。 她浑身抖得厉害,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那场噩梦的一世,她是个为别人陪衬光芒的丑陋配角。 第十年,他从塞外带回来一个胡人女子,那女人碧眼、微卷的棕发,一颦一笑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若是谁都一样,不被偏爱,便也能安慰自己,这世间谁也不是特别的,只是他性情如此。 可是,偏偏那女子不一样。 他宠着她,捧着她,纵容着她的一切,时光荏苒,盛宠依旧不见厌倦。 后院的女人们发了疯一般的开始妒忌,连她也不例外。 于是,也不知曾几何时,她变成了自己最厌恶,憎恨的丑陋模样。 她像个十足的妒妇,容颜逝去,悲春伤秋,无一所长;只能在后院跟着那些女人兴风作浪,想着如何能将那个被他手心的女人狠狠碾压,踩在脚下! 可笑的是这个世道,女子一旦嫁了人,便只能仰着夫家鼻息,恁凭再如何委屈哭闹,也显得丑陋不堪,不可理喻。 仿佛每日每夜都在折磨中,她看着新人倚在她丈夫怀里,那如花的笑颜 ,灿烂得太过刺目。 她又忍不住对比自己渐老的容颜,寂寞的庭院,合着那些小妾偏房的撺掇,在他出府办事的一个夜晚,安了个七出淫妒之罪,悄悄把那胡女绞死在屋梁上。 两天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闻迅赶回来,掘地三尺,抱着那胡女已寒的尸骨,提起了手里的刀,破开了她的卧房。 她着一袭盛装相迎,端庄娴雅,静坐在床榻上;她默默的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夫郎,陌生得仿佛从不相识。 在这后院惶恐不安了十年,那一夜,却是她从未有过的平静。 萧宠本想替胡女报仇,一刀杀了她。 但他又何其的残忍?竟是一眼瞧出了她心中所想,收了刀,让侍从拿了笔墨,递了她一纸休书。 她不肯画押,他如地狱罗煞,切下她的拇指,这才在休书上画了押,遂把她赶出了候府。 她握着残指,在候门前嘶嚎,狼狈不堪,体面尽失。 想她少年时光,也曾天真浪漫,容华若桃李;被多少人捧在手心,却也不屑回眸一顾。 与今昔作比,皆是一场虚妄,一声叹息,一个笑话。 她用一枚发簪,换了一叶扁舟,还兑了一壶酒,江舟自流而去。 …… 此时茉茉激动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将她飘远的思绪生生扯了回来。 “二姐儿,萧候长得可真俊!饶是这些眼睛长头顶的高门贵女都盯得发直了。” 梅二姐下意识偏头看向那矜贵年轻的萧候,不巧那萧候也朝她这边瞥了眼。 似是不经意间,眸光彼此偏擦而过。 萧宠眸光略微闪过一丝惊艳,梅二姐却冷冷的别开了脸。 茉茉这丫头兴奋得跟什么似的,连连踱着脚,脸颊红了一片,低语:“二姐儿,萧候看你了!姐儿,你咋也不看看人家呀?” 梅二姐真有些受不了茉茉花痴,冷不丁的说了句:“凭我貌美如花,不稀得。” 梅三姐正巧挨着二姐儿站着,只知萧宠将将朝这边瞧了眼,却不知看谁。她心儿跳得都快要蹦出来,面上却一片矜持冷艳。 梅二姐悄悄跟梅三姐道了句:“三妹妹,这里有点挤,我去那边转转。” 梅三姐拿绣荷粉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这天儿闷得慌,你可得当心别受了热。” 二姐儿冲她笑笑:“不打紧。” 说罢,二姐儿头也不回的迈着盈盈的步子,走出了湖心亭。 留下那一道背影,婀娜多姿;莲步盈盈间,轻纱无风而动,仿如袅袅而升的云雾,春风乍起,拂过她垂落的云鬓,勾勒出裙裳下的玲珑风骨,好似那九天下凡的仙子,即将要腾云踏雾而去。 只消一个背影,便胜却人间无数,真真绝色。 那一世,她无数回眸,只为多看那少年候爵一眼。此生,便不再为他回眸,不再因他留连。 “她是谁?”萧宠低哑的声色微颤,问道。 身边的公子哥儿兴奋的红着脸笑道:“她便是皇城一绝色,梅太师府梅公家的二姑娘,梅翩翩。” “梅翩翩……”他呢喃着这个名字,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