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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始终在你身边(陆黎) 从一开始的呆个十分钟就借故逃走,到后来的半小时,一小时,一下午……黎雅蔓渐渐习惯着拥有父亲的感觉。此刻,她正用不到位的技术笨拙地削着梨,然后切片给他吃。朱宏声吃了一口,连声称甜,非要叫她也尝一片,被她嗤之以鼻地拒绝了。 “又不是没有,再削一个就是了。”她无所谓地另外拿起一个,心里却默默想着那个古怪的民俗,梨是不能分的。 就这样吧,她别扭地想,做义工照顾孤寡老人都愿意,怎么就不能照顾照顾他了呢?好歹也是……父亲啊。 朱宏声也不生气,嘿嘿地憨笑。女儿出落得这么漂亮能干,他打从心里觉得骄傲。不过……他忽然想到什么:“对了,那个……陆医生啊,你们俩是不是……啊?” 这位陆医生儒雅斯文,风度翩翩,一看就是有教养有身份的男人,虽然好像比雅蔓大得多些,但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啊。这些天他观察下来,总觉得他们不是那么简单的朋友关系,莫非…… “说什么哪你?”她没好气地用梨堵住他的嘴:“别瞎猜,就是朋友而已,他才看不上我呢。” “谁看不上你?” 横空出世的一道磁性嗓音,黎雅蔓回头,看见一身白大褂的陆济宽正步履稳健地步入病房,神色怡然,嘴角噙一朵似有若无的笑意,还真是该死的……温润如玉。 “他问我们是不是谈恋爱,”她定了定心神,干脆以玩笑的姿态说开了:“我正在说你看不上我呢。” “难道不是你看不上我?”他笑意未改,语态轻松,顺势轻搭她父亲的肩:“我一个带着拖油瓶的老男人,哪里敢打你女儿的主意。” 她先是一愣,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可转念一想,这话不过出于绅士风度给她留点面子罢了,本质上还是拒绝。因而不由得暗暗憋了口气,嚣张的眉毛一扬:“没错,我就是看不上你,赶紧找个地方哭去吧。” 闻言他却是眉目含笑,就连浅浅一丝鱼尾纹都带着不经意的成熟魅力,愈加让人心慌意乱。她干脆别过头不看他,心跳却犹如擂鼓,敲得疯狂。 待两人双双从病房出来,陆济宽却骤然敛了笑意,把她带进自己的办公室。 “有……什么事吗?”他如此突然的变化让她顿时有点不安。 他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寻找合适措辞:“你父亲住院到现在,按理说淤血也该消了,可他却有持续的晕眩呕吐症状,还有视力模糊的倾向。所以我今天重新给他拍了片子,结果……有一些发现。” 她呼吸一窒,迷惘地看着他。 “你可以看一下,”他拿出他的脑部ct片,指着某一部分的阴影给她看:“这边原先是淤血,可淤血消退之后,后面的阴影部分就显了出来,根据我的判断,可能……是肿瘤。” 她双唇无意识地张了张,面部神经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好半晌才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良性还是恶性?” 他叹了口气,温暖的手握住她的,眼里眉间满是不忍:“这只是初步判断,具体情况还要等——” “说吧,”她抬起泛红的眼努力直视他,心知他一定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否则以他的性格,在此之前根本就不会告诉她:“……到底是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可能是脑干胶质瘤,二期。” 她咬住唇,咬得唇瓣几乎肿起来,半晌:“要动手术吗?” “原则上……这个位置不宜动手术,风险太大,还是建议结合中药保守治疗。” 他也不比她好过,毕竟听闻至亲罹患重症的感受,他最明白不过。于是他试图安慰她:“你放心,我会给他制定出最合理的理疗计划,相信我,嗯?” 她置若罔闻地以手掩面,纤细的身躯几乎摇摇欲坠。虽然他措辞相当委婉,可在她的认知里,脑部肿瘤加上不宜手术,那和等死又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为什么她最需要关怀和亲情的时候,父亲却不在?为什么在她根本就不再奢望父爱的时候,又给了她久违的希望?又为什么要在她一颗心逐渐柔软的现在,告诉她可能一切可能无法长久? 陆济宽不知此时该说些什么,他曾无数次对病患家人传达病人病况,比这凶险再多的都有,虽然也难以启齿,可多少带着点事不关己的庆幸。这次却全然不同,他头一次站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惶恐。 “陆医生!”一个小护士忽然一脸紧张地冲进门:“319号房的病患忽然昏倒了!” “什么?” *** 在经过妥善的治疗和处理后,朱宏声悠悠醒转,看见女儿正焦急地守在病床边,她一向娇艳明丽的脸庞此刻却有着异样的苍白,几乎摇摇欲坠;一旁的陆医生依旧拥有让人心生安稳的气场,只是面色也比从前沉重许多。 “陆医生……”后脑勺还在不断隐隐作痛,他虚弱地出声:“我这到底是……什么病?” 陆济宽和黎雅蔓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得到她的首肯后,尽量以最缓和的语言,避重就轻地和他说明了病情。只因在刚才的全身检查中发现他的情况恶化得很快,必须尽快进入化疗阶段。既然要化疗,便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了。 朱宏声眼神呆滞地听着,他没什么文化,对那些专业术语不太懂,可一听见可能会导致掉发和疼痛的结果,就隐约觉得不对。在他简单的思维里,只有化疗才会掉头发,只有癌才需要化疗。 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他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勉强憋出几个零落的字眼:“这病……这病是不是……得花好多钱?” “这不用你管,”黎雅蔓斩钉截铁:“你只管养病,钱不用你操心。” 朱宏声颓然低下头去,只恨自己怎么那么不争气,尽给女儿添乱:“蔓蔓啊,要是,要是要花钱的话,我看还是算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她语气生硬:“钱我有的是,爹我有几个?” 朱宏声惊讶地抬头,顿时觉得胸腔里气血翻涌,说不出的激动。爹?她这是肯认他了?这么多年了,他都已经不指望了,他…… 一个大男人就这样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热泪,他茫然失措地半掩着脸,佝偻着肩背,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