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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钰微微颔首,轻描淡写的抬起眸子,瞥了一眼寺庙内正前方,那三米多高的铜制佛像。 “这佛像掉漆了。”他不咸不淡的指了指佛像的手臂。 姬钰每说一句话,住持的脸色便白上一分,沈楚楚上香的动作一顿,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这原本就是铜制的佛像,也没有刷漆,又怎么会掉漆呢? 她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佛像的手臂,与其说是掉漆,倒不如说是制作时便上色不均匀。 那手臂处有一块不太明显的浅黄色,与四周的铜黄色不怎么合群,看起来就有些突兀。 沈楚楚一转过头,便察觉到住持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对劲,她蹙起一双罥烟眉,也顾不得上香了。 她失神的功夫,那手中的一炷香已燃了三分之一,清淡的香气朝着她鼻息之间钻去。 沈楚楚张了张嘴,刚要追问住持关于佛像之事,便听见临妃惊叫一声:“贵妃娘娘,你流鼻血了!” 闻言,她才察觉到鼻间有些温热,她伸手摸了一下鼻息处,粘稠的鲜血汩汩的向下淌去,止都止不住。 沈楚楚下意识的拿着绢帕去堵鼻子,连手臂都尚未抬起,她便呼吸猛地一窒,大脑空白的栽倒了过去。 昏迷之前,她似乎隐约听到了姬钰惊慌失措的低吼声,她没听清楚他在喊些什么,下一瞬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自我意识。 沈楚楚以为,这一次她会像往日一般,做一个莫名其妙的梦,然后昏睡上两日再醒来。 但她甚至没来得及做梦,就在司马致焦急的呼唤声中,悠悠的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便瞧见了上次的民间大夫,依旧是眼前绑着黑布,只不过许是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夫倒不像之前一般恐惧了。 见她醒来,司马致总算是舒缓了一口气,他抓住她的小手,嗓音急切:“你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沈楚楚迷惘的看着他,半晌才缓过神来,目光略显呆滞的摇了摇头。 她不过就是前几天通宵没睡好,上火流个鼻血,也不至于晕倒过去吧? 这身体未免太过虚弱了些,想她原先通宵两三宿,第二天还能精神百倍的早起,一点都不会受影响。 若不是那鲜血从鼻子里流出来的,而非从嘴里吐出来的,她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大夫听司马致说她醒了过来,连忙抬手为她再次诊脉,他将指尖搭在她的腕上,细细的诊断着。 半晌过来,他皱起眉头:“说来也怪,令夫人脉搏强劲,脉象平稳,不像是身子虚弱的人,若只是单纯的流鼻血,怎么也不该晕倒。” 司马致闻言一怔,半晌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若是怀了身孕的话,会有晕倒的可能吗?” 大夫愣了愣,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笑喷了出来。 这夫人都三十八岁了,想必这老爷的岁数怎么也要四十多,连孩子都有两个了,还准备再老来得子呢? 也不知这老爷的宝刀还能不能从刀鞘之中拔起来,他听着都觉得臊得慌。 司马致不悦的瞪了大夫一眼,他拔不拔的起来,跟这大夫有个屁的关系? 瞪完之后,他才想起来大夫眼前蒙着黑布,根本看不见他。 他脸色不耐的冷哼一声:“问你话便答,莫要废话!” 大夫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寻思着自己也没说话啊? “若是怀有身孕,应是滑脉才是,令夫人显然并未有孕……” 大夫的话还未说完,司马致便挥手令杨海将大夫扔进了麻袋里。 他面色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什么破庸医? 让大夫看她怎么会晕倒,大夫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让大夫瞧一瞧她有没有怀孕,大夫还在心里嘲笑他不举。 这样的大夫,说话太不靠谱了,说不准沈楚楚就是月份太小了,脉象还未显现出来,大夫却如此绝对的说她没有身孕,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沈楚楚刚刚醒过来,反应便总是慢了半拍,一直到大夫被杨海拎出了永和宫,她才反应过来司马致刚刚问了什么。 “臣妾以为自己没有怀孕。”她态度坚决的看着他。 司马致拍了拍她的手臂,也不跟她犟,略显敷衍的附和道:“朕知道。对了,你晕倒小半天了,可觉得饿了?” 沈楚楚:“……” “臣妾想跟皇上禀告一事,若是臣妾有冒犯之处,还望皇上息怒。” 沈楚楚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她又记不太清楚了。 她只依稀的记得,自己是为了查太后贪污国库之事去了宝莲寺。 记忆像是有一块空缺,到她进宝莲寺为止,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真相明明就在嘴边上,可不管怎么想,却都想不起来。 沈楚楚葱白的指尖戳在太阳穴上,眉头紧蹙道:“太后娘娘借修缮寺庙、举办斋宴等借口为由,暗中挪用国库银两,那被贪污的银钱,便藏在宝莲寺中。” 可到底藏在了哪里,她明明感觉自己知道,却怎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越想越头痛,鼻间蓦地一热,却是那鼻血哗啦啦的又流了下来。 司马致连忙将提前备好的绢帕撕成两半,卷成了筒状,塞到了她的鼻子里。 刚一堵上,柔软的绢帕便被鲜血浸透湿了,看见那不断渗出的鼻血,他胸口仿佛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沈楚楚却没把这当一回事,她扯住他的手臂:“皇上,臣妾跟你说正事呢。” 天知道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迈出了这一步,不管怎么说太后都是司马致的养母,而且这还是他们皇室自己的事情,她本不该掺和进去。 她早就知道宫里的账本不对劲,更是猜到了太后与姬家不正当的关系,迟迟未说出口,便是不想被牵连进来。 若不是知晓了自己的心意,又怕司马致斗不过太后那样心机深沉的狠人,她也不想将这些话说出口来。 这皇位之争,成功者脚下必定要踩着众多亡魂枯骨,而不论是谁,稍有不慎都会坠入万丈深渊。 沈楚楚的小手紧紧的攥着他温热的掌心,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他看,连呼吸都屏了起来,仿佛他不回答,她就要憋死自己似的。 司马致与她对视良久,终是叹息一声,大掌叩在她的脑后,将她揉进了自己的怀中:“楚楚,朕以项上人头担保,此生必不负你。” 他这一生,遇到过形形色色很多的人。 唯有她,能在养心殿走水之时,不顾生死冲进熊熊火海之中,只为将他救出。 唯有她,在误以为他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