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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视线从眼皮底下射出,毫无光彩。 明恕留在庆岳村主持对侯诚家的搜查,却一心二用,一会儿想到老村长侯建军,一会儿想到村民口中那没孝心的儿子侯桨。 其实在明家一众亲戚眼中,他应该也算没孝心的儿子。小时候和父母、祖父祖母不亲,反倒像萧家的小儿子。后来长到十七八岁,翅膀还没完全硬,就闹什么离家出走,铺好的路不走,一门心思撵着萧遇安跑,不仅要和家里断绝关系,还寡廉鲜耻出了柜。 在明家,男人喜欢男人,是不应有的污点。 他小时候怕祖父祖母,挨打都是忍着。年龄增长将傲气逼了出来,恁是不低头,也不再任打任骂,潇潇洒洒将牢笼一般的家抛在身后,长腿一迈,就去追自己的梦,追自己的人。 可纵是不孝如他,对父母也并非全无感情。 早前几年的僵持后,父亲来冬邺市看他,传达了母亲的想念,含蓄地邀请他空了回家坐坐。 当年,他就和萧遇安一同回家吃了顿年夜饭。然后仍然过着互不干涉的生活。 有那一层血缘在,他与父母虽做不成最亲的亲人,也不至于彼此仇视。 推己及人,就觉得侯桨的做法不太正常。 照村民们的说法,侯桨是侯建军含辛茹苦拉扯大的,侯桨现在有出息了,即便看不起父亲,也不至于在父亲带着礼物求见面时将父亲关在门外。 和家人关系破冰的那一年,父亲送了他一支名表,他从未戴过,但接过时亲口对父亲说了声“谢谢”。 侯桨拒不见侯建军,会不会有别的原因? 正想着,忽然听到方远航的声音,“师傅,你在那儿干嘛?我们要去地下室了!” 他不得不从侯建军侯桨的线索里抽离,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来了。” 侯诚家的破旧小楼一共三层,地上两层,下面有个地下室。每间房的家具都很陈旧,漆掉得差不多了,也没见侯诚补一补。一楼稍显凌乱,但二楼收拾得很整洁,三间卧室,上了锁的那间最干净,甚至可以说一尘不染,可对外人来说,却有几分阴森之气。 因为墙上挂着一对中年夫妻的黑白遗照。 侯诚年少时就失去双亲,照片上的人正是侯诚的父母,而这卧室也是他们生前的居所。 “这么一对比,侯诚真是个孝子啊。”方远航说:“父母去世几十年了,侯诚还不忘每天打扫,这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呢。和侯建军那儿子的差距也太大了。” 这的确是个强烈的对比,明恕想了一会儿,给萧遇安拨去电话。 “也许是我反应过度。”他说:“我现在怀疑侯桨可能出事了。” 萧遇安耐心地听着,“为什么?” “直觉。”明恕顿了两秒,改口道:“也不完全是直觉。如果我是侯桨,我应该不会做得这么绝。再怎么说,侯建军都一直关心着他,这次还带了礼物,他不应该连一面都不见。” “合理怀疑。”萧遇安说:“我去跟花队反映一下,他认为有必要的话,可能会派人去洛城大学看看。” 明恕“嗯”了一声,正打算挂断,萧遇安忽然说:“等等。” 明恕重新将手机放回耳边,“萧局?” “案子侦破之后,回家待两天吧。”萧遇安说。 明恕微怔,垂下眼睫,“我刚才情绪波动很明显?” “不明显,可能只有我能感觉到吧。”萧遇安笑了笑,“不要用‘不孝’去定义你自己,你和你的父母只是相处模式和很多家庭不一样而已,这不代表你‘不孝’,明白吗?” 明恕心中一热,“我明白。” “去吧。”萧遇安说:“安心完成当下的任务。” 明恕由生锈的铁梯下到地下室,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 “太臭了吧!”方远航连忙捂住口鼻,“这是什么气味?” 地下室不大,四方形,没有隔断,面积约有70平米,灯光昏暗,堆着积满灰尘的箱子和农具。 明恕走到墙边,蹲下看了看,“是腐烂的西瓜和蔬菜。” “什么?”方远航惊道:“把西瓜放在这里,还这么大一堆,有病吧?” “地下室阴凉,存放蔬果不奇怪。”明恕说完就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却没能抓住。 “哦,这样。”方远航开始翻动箱子,“那就开始找吧——哎,这儿怎么这么乱七八糟,什么破烂玩意儿都有。上面两层看着还像人住的地方,这下面简直是个垃圾场吧!” 明恕也注意到了,地下室里放着的大多是毫无用处的东西,甚至还有撕碎的纸盒、捏扁的易拉罐这样的垃圾。 “侯诚在掩饰什么。”明恕拍着墙上的木板,“我们看到的,正是他想要我们看到的。” “这里所有东西我们都能看到……”方远航反应很快,“钱不在这里!” “但也不会离得太远。”明恕踩在一盒断开的磁带上,鞋底发出一声脆响,“侯诚的安全区只有两个,他的家,还有他的田地——这里!” 说着,明恕回头,“给我找个起子来!” 方远航左右一看,“我上去拿!” “算了。”明恕退后几步,右腿飞速抬起,猛地向前踹去,只听“嘭”一声闷响,结实的木板从中间断开,就像地上的那盒磁带。 “这是……”方远航看到木板后那个黑漆漆的空间,“暗室?” 木板倒塌掀起层层叠叠的浓灰,明恕以手驱散,借着灯光一看,发现里面是个不足10平米的小空间。 “师傅,你留在外面。”方远航先一步跳进去,险些滑倒。 “小心。”明恕注意到,里面的地面和地下室不同,是一片稀泥,人走在上面,一不留神就会摔跤。 “我看到了!”方远航费力地向左边角落走去,“师傅,你给我打光!” 角落里,整整齐齐码着三个带锁铁箱。 铁箱被移至院中,锁破开,里面放着的全是百元钞票。 “终于找到了!”方远航说:“如果侯诚不是墓心,那为什么会在家里的地下室藏这么多钱,还藏得这么隐蔽?咱们给他看现场,看他还怎么狡辩!” 明恕也感到松一口气,但胸中莫名还堵着什么。 他按了按太阳穴,想要辨出之前一闪而过的东西。直觉告诉他,那很重要。但一想再想,还是没能想出那是什么。 铁箱里的钞票已经点清,一共267万。比税后稿酬少9万。 侯诚看着明恕在他家里拍摄的视频,脸色渐渐改变,眼中的木讷散去,像是云雾消逝无踪,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对,墓心就是我。”他往椅背上一靠,散漫而阴鸷地看着萧遇安,冷笑,“那两百多万是我的合法收入,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