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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该怎么说。脑海里那些封存的往事又翻腾上来,许久,她方才道:“是太子失手杀了她。” 安长卿一愣,他以为凶手会是皇后,怎么会是太子? 萧止戈显然也没想明白,但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一般,面色比先前更冷,眼底是凛冽杀意。 萧佑喜没有看他们的神色,她知道他们必定就如当初刚知道真相的她一样震惊。 那一年,太子不过十四岁。他是中宫嫡子,又有强势的母家做后盾。一出生就被册封太子,自小当做储君教导。太后和皇后对他的要求十分严格,而他表现得也十分出色,不管学业还是能力,都比他的兄弟强出了一截。从十二岁开始,便被安庆帝带在身边教导政事。 所以那年安庆帝去春山行宫秋猎时,便留下了太子监国。谁也没有想到,他端和有礼的表象下,藏着的竟是个心智扭曲的疯子。 那年驸马蔡骢没有伴驾,留下来负责宫中防务。萧佑喜与他少年夫妻,自然也没有去秋猎,就进了宫陪伴太后。她回忆着那一晚看到的情形,后来的许多年里,她都曾幻象着自己从不知道这件事,如此便也不必背负这深重罪孽,日夜不得安寝。 她闭了闭眼,挺直的脊背微弯了:“皇后教导严格,太子表面顺从,暗地里却渐渐生了反骨。许是曾经见丽嫔对你十分爱护,他渐渐便生出了嫉妒之心……” 谁也不明白他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思,十四岁的少年郎,说男人还太早,但却也已经知了人事。 恰逢安庆帝带着萧止戈去了行宫,栖凤宫中只剩下丽嫔,他便起了异样心思。后来太子辩解说,他只是嫉妒萧止戈有如此呵护疼爱他的母亲,他从未感受过母亲的疼爱,所以才鬼迷心窍去寻了丽嫔。 太子说:他只是想叫丽嫔像疼爱萧止戈一样疼爱他。 但丽嫔不仅不愿意同他亲近,甚至还要出去叫人。太子这时方才慌了,将人强行拖回来。两人纠缠之下,太子失手掐死了丽嫔。 这个说法,太后和皇后都信了,后来安庆帝也信了。 萧佑喜却一直觉得,太子未必只是这么单纯的心思。丽嫔是皇帝妃嫔,当年不过二十五岁,太子也已经十四岁,虽还未到成亲年纪,身边也已经有了人。 这样的猜测太过龌龊,也许众人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宣之于口。毕竟最终丽嫔并未遭到侵犯。 太子又是一国储君,决不能背上秽乱后宫这样的污点。 皇室不能传出丑闻,安庆帝不允许,赵家更不允许。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是不高兴的怂怂,没有小剧场了。 第95章 从萧佑喜开口之后, 坐在对面的两人便没有再开过口。这些往事太过腌臜,像一块放久了腐肉,此时再挖出来, 臭不可闻, 令人作呕。 她甚至不敢再去看萧止戈的眼睛,微微弓着脊背,继续讲述那段纠缠她良心多年的往事。 “丽嫔……死后,太子才慌了神。他那时候到底年纪还小, 就去求了皇后。皇后执掌后宫多年,当机立断处置了跟着太子的宫人,紧接着又处理了丽嫔的尸体, 便带着太子去寻母后负荆请罪。” 太子是赵家的筹码, 太后这些年扶持皇帝扶持皇后,接着又培养太子, 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保住赵家的荣耀。太子虽然做得过了,但是母子俩跪在太后面前一番哭诉,太后便心软了。 说到底, 她也不舍得对这唯一的孙儿做什么。况且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她很快想出了一套说辞,又叫人狠狠杖责了太子。之后便做主,叫了驸马蔡骢带人将丽嫔的尸体收敛下葬。 这一切当时都是背着萧佑喜进行的, 但是她自小聪慧, 从宫中异常紧张的气氛和宫人只言片语里得知出了大事,出于好奇,她跟着赵太后偷偷潜进了内殿, 偷听到了三人的谈话,得知了真相。 安葬丽嫔尸体的是她丈夫蔡骢, 蔡骢不可能拒绝她的要求。她找借口出了宫寻到蔡骢,见到了丽嫔的尸体。 丽嫔生前是个美人,死后却脸色青灰,紫黑掐痕环绕脖颈,一双黑黝黝毫无生气的杏眸,死不瞑目地大睁着。萧佑喜从前听说丽嫔失宠后在冷宫日子不太好过,但眼下亲眼见着她的尸体,却觉得这一切太荒诞。 太子杀了后宫妃嫔,她的母亲,皇嫂,丈夫,却网顾一条人命,在合力掩盖真相。只为了保全太子的名声! 一国储君,却网顾人伦,藐视人命。如何配当一国之君? “……后来皇兄从春山行宫回来,便被母后叫去密谈。我不知道他们如何说的,总之,皇兄信了他们的说辞,无意将此事闹大。最后宫里统一了说辞,对外宣称丽嫔是不堪忍受冷宫艰苦,自戕而亡。” 栖凤宫本来就没有伺候宫人,倒是省了封口之事。太子身边的宫人早就被处理干净。知情人只剩下他们这些人。所有人都希望事情尽快平息。 唯有九岁的萧止戈不信,在暗地里调查真相。只是他年纪小,手上又没人得用。宫里都知道这事,却闭口不言,看着他徒劳无功地寻找真相,又有意无意地叫宫人在他耳边说着“丽嫔早有死心”之类的话语。 久而久之,他终于也放弃了寻找所谓的真相。 “很荒谬是不是?”萧佑喜嗤了一声,眼皮颓然地垂着:“……我曾经不忍,想告诉你真相。但是驸马拦着我。” 她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音:“他跪在地上,求我看在蔡家上下八十二条人命的份上,只当这事从未发生过……” “我答应了。”到这时,她方才抬起脸看向萧止戈,神色是解脱后的释然:“他们都是凶手,我又何尝不是?” 这些年她搬出蔡家,同驸马分居,想关心弥补萧止戈,却每每在看见他时,总是会想起丽嫔死不瞑目的一双眼。愧疚和罪恶感时时刻刻缠绕着她,叫她不得安宁。 “这或许就是报应……”萧佑喜说:“我知晓的,便是这些。” 她说完,便委顿地垂下头,明明还是盛放的年岁,周身却尽是颓然暮气。安长卿想起上一世,驸马死后,她亦是青灯古佛常伴一生,只是不知道是为自己赎罪,还是为了驸马。亦或是……二者都有。 萧止戈至始至终没有言语。从长公主说出真相伊始,他便冷静异常。 缓缓抬头看了长公主一眼,他一言不发地起身推门大步出去。安长卿追在身后叫他,他脚步方才一顿,转过身来,语气十分温和地对他说:“我去办点事,你先回去。” 他眼底分明燃着火焰,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燎原。 安长卿摇头:“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萧止戈深深看他一眼,似妥协一般道:“罢了,我先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