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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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以庭有个好用的脑子,学什么都很容易上手。 这两年,他清心寡欲,连流连花丛的心思都偃旗息鼓了。多出来的时间找了点新爱好,没事做时便倒腾那一圈乐器,吹拉弹唱的学会了好几样。 小山来找他时,他正摆架势拉二胡,姿势不是个正经姿势,拉的是不伦不类的一曲流行乐,然而修长有劲的一双手捏弦拉弓大开大合,曲子被他拉得行云流水,别具一格,异常的动听。 直至小山颤着嗓音开了口,那乐声突兀地戛然而止。 小山的声音仍旧是颤的,又朝他走了几步,重复道:“梁……先生,他、他可能没有死。” 梁以庭寂静无声地看着他。 小山情绪激动,几乎不知是该兴奋还是该忐忑,颠三倒四地道:“李文嘉,我说的是李文嘉!梁先生,你、你看三级片吗?” 梁以庭蹙起眉,倾身揪住了他的衣领子:“别问乱七八糟的!把话说清楚!” 小山手忙脚乱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影碟,“我哥们住在老街,喜欢买些盗版碟看,这个是最近很火的一部三级片,网络上也有很多人讨论。我没见过李文嘉真人,只看过那些素描,感觉……主角和画上的他很像,您看,要不要调查一下?……” 梁以庭不待全部消化掉他这一番话,揪住他领子的手已然僵硬。 他低头只扫了那封面壳子一眼。 粗制滥造的印刷,下九流的画面装帧,实在上不了台面,更上不了梁以庭的台面——他旗下娱乐公司首屈一指,投拍过多少国际大片,捧出过多少一线明星影帝影后,那一条道从来都是顶尖,洒满熠熠星辉。 可偏偏那样荒谬,最珍视的人,要以这样下九流的姿态,出现在这样一张低俗到了尘埃里的封面上,那么讽刺地,重新跃入了他的视野。 梁以庭松了手,去接他手上的这张碟。 最初的惊怔逐渐退却,他的手指抚摩过封面人像,很快将那一面合了过去。 他幽黑的眼睛里闪过某种惊痛,平复着情绪一时无话。 小山不安地看着他,看他就如被当胸捅了一刀的人,在生死线上挣扎,却发不出来声音。 许久,他慢慢站起身,声音很沉,话语却简短:“立刻去查,一定要找到他。” 小山答应一声,下去了。 ……只要活着就好。 激烈混杂的情绪在沉淀,最终这个念想清晰浮现。 梁以庭重新抽出那张碟,想要确认一般,将它塞进了蓝光机。 看了不过十分钟,他关闭电视,已经能够肯定。 太阳穴在突突激跳,他紧握着拳头闭眼冷静了一会儿,随即拎起电话,又将一通事情吩咐了下去:“去查一下这部片子在海外哪几家院线上映,帮我联系院线负责人;网络上涉及到这片子的全部封口,你去处理,该给钱给钱;另外把市面上流通在卖的这张影碟全部买下来,能买多少是多少。” ………… …… 高平孝顺风顺水了两年,在这一年秋末,好运耗尽,迎来了煞星。 海滨小镇落寞的秋季,院内洋紫荆开始落叶。 他的新片还没开拍,所挣来的钱被海扫去一大半,而海这次不仅逃了个无影无踪让他无从找起,还留了个性病给他。 “贱人除非一辈子别让我逮到,不然老子亲手弄死你!” 他处在一个彷徨期,不知是该等那贱人回来再拍新片,还是该彻底放弃他,立刻投入工作——但这又不甘心。 在彷徨无奈中,他无聊懒散起来,午觉过后的空闲时间里,想要翻张色情片看看,爽一爽,发泄一下子。 然后,他从柜子里翻出了曾经刻录想要珍藏的“真人秀”。 镜头里,海穿着丝袜戴了胸罩,面孔上涂脂抹粉地画了红唇,骚浪入骨地对着他张开双腿求欢。 那求欢的言辞下流直白,高平孝闭上眼睛,光是听那三维立体音效的叫床声便已硬得滴水。 手指抓着阴茎猛烈撸动,他按下遥控器倒回去,反复去看两人干得最激烈的那一场,即便是自慰,他都爽得神魂颠倒,意识迷离,连有人进了他家大门都没觉察。 房门被一脚踹开。 几个身穿黑衣的大汉鱼贯而入,为身后人开道。 而甫一进门,在场所有人全被眼前画面震到。 耳中是兴奋到略带痛苦的高亢呻吟,清晰的液晶屏幕上放映着两人兽类般疯狂交合的画面。 一种糜烂而鲜活的肉欲穿透屏幕,妖气冲天,不堪入目。 梁以庭的视线与心神一起被凝住。 许久过后,他的眼睛里雾一般漫出了朦胧血色。 随手抄起一旁的玻璃摆设,他不由分说朝着液晶屏猛砸了过去,一通暴力的打砸过后,周围寂静下来,他大喘着去看那个男人。 高平孝被保镖按在了地上,下身袒露,神色有些畏惧。 他那裸露出来的部位生了疖,一看就知道是得了什么病,恶心到令人作呕。 梁以庭就那么俯身看着他,在只听得见喘息的寂静中,他感觉到自己的喉头涌出了一股腥甜。 “是、是我从海里救了他。”高平孝试图挣扎。 梁以庭伸手摁在了他的头顶,轻声问道:“……你知道,被你糟蹋的这个人是谁吗?” “……” “你动他一根头发,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我要见海!是我救了他,帮他治病!你该让我见他一面!他是自愿和我上床的,你没看见吗?他是——啊!” 话未说完,他被保镖一脚踹翻,碾在了地上。 梁以庭面色青白,唯有一双眼睛泛出血红。 他自以为近年来修身养性,心境与以往大不一样,而这一刻杀气腾涌而来,他几欲将他碎尸万段。 “把他绑起来带走。”他从唇齿间吐出这句话来。 这就像是第二个陈北林,而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漏给他一丝还魂的机会。 ………… …… 华灯初上,一辆白色迈凯伦在夜幕下招摇穿行。 身旁的青年穿一件休闲夹克,一边开车,一边与海谈笑风生:“……你又开玩笑,不懂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改天有时间先一起去趟交易所看看?” 海套着件烟灰色大外套,衣料细腻,柔软质地,好似整个人要化在如烟的夜色中。他扬起白皙精致的尖下巴,不置可否,只抿唇笑出了一轮皓洁齿廓:“谢谢你了,小季,到时再说吧!” 他眼帘下垂,从后视镜中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尊容。 海并不认为这副模样属于能勾搭上伴侣的范畴,右边脸颊像古代受了墨刑的囚犯,是个巨大泛红的叉,夜晚兴许一个不留神就会吓到人;既然如此,那么身旁的小季,会不会又是一个善于伪装的骗子呢? 似乎也不至于,小季看上去很有钱,不至于要再来骗他的钱。 海和小季来往了一个多礼拜,享受着对方超乎友谊的温存与热情,同时在内心谨慎探究着对方的实质与目的。 他最后顾自在内心否定了一切,猜测对方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既非骗钱,也不可能是想与自己成为伴侣,而应该只是简单明了地想与自己睡几次觉,逍遥快活一场。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段往来只怕是不会持久的。 因为自己肾虚不举,对上床这回事提不起任何兴趣…… 他对自己的不举也是很忧愁的。床上的风流快活他不是没体验过,热烈销魂,是一件无聊时最打发时间的快乐之事,但如今有了某种障碍,他体验不出那种快乐了。 什么时候自己要再试一试,他在内心作计划。 车子开到一个小巷口,海下了车:“晚上吃太多,我散步一段路回家。” 小季对此没异议,与他打过招呼便走了。 海喝了一点酒,但不算醉,至多是身上有些发热,吹着秋夜的风也不感到冷。 他现在从酒店搬出,换了一套公寓居住,穿过巷子,再走二十来分钟就到。 慢悠悠走着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抽,深吸了一口,烟雾便飘飘袅袅地从他口鼻喷出。 大概是因为他手指瘦削,唇红肤白,那姿势熟练之中带着种不堪一击的凄颓,是一种单薄的优美。 路边墙角缩着一个小乞丐,海夹着烟,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卷钞票放进了他的小碗里。 小乞丐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他。 海吐着烟圈,有点无聊,还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便倚靠了墙,与小乞丐吹了一会儿牛。 他笑眯眯的:“等我钱都花光了,就也拿个碗,和你一起蹲这儿要饭。喂,你到时候记得要照应照应我啊。” 小乞丐眨巴着眼睛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你还有多少钱没用完?” “我不告诉你,我谁也不告诉。”海摇头,“……啊呀,没办法,谁叫这个世界坏人那么多呢。” 抽完两支烟,他又上路回家去了。 海无所事事,每日的生活都是娱乐,要么去图书馆看些打发几天,要么去娱乐场所赌一把或喝一杯,实在什么都不想干,就在家里睡大觉。 当初与小季相识,便是在市中心繁华街道的一家赌场内。 他之后又去了几次,大体上是有赢有输的,但最近一次输的较多,让他不大甘心。 在家休息了几天后,他重振旗鼓,再次踏入了这里。 赌场与所有娱乐场所一样,在傍晚时分才正式热闹起来。 海将自己收拾得体面,东走西看地玩了几次轮盘,等人渐渐多了,便陆陆续续有几张熟悉面孔与他打招呼,随后五六个人一起坐了下来,在一番众星捧月的寒暄后,开了局玩德扑。 几个玩家里有男有女,玩的数额都不算大。 两个小时后,六个人变成了三个。 海手气不错,他笑容可掬,正待赢到差不多时收手,却不料迎来了个新角色。 那男人穿着件黑色休闲西装,腿长腰窄,肩背宽阔,身材是个完美的倒三角。他替掉了一个正想散场的男人,坐到了海的对面。 海的目光忍不住被他吸引,整个人都有点呆。 那实在是个太过夺目的男人,身材很诱人,举手投足间有着别具一格的气质,而那双眼睛简直漂亮极了,眼角微挑,有一颗细小的泪痣,又冷又媚能把人的魂魄都勾进去。 海与他对视片刻,冲他笑了。 男人一直盯着他,嘴角动了动,似乎也笑了笑,语气很平和:“重新开一局,来不来?” 海点点头,稀里糊涂就跟他下了注。 等下完注回过神来,他背上猛地惊出一身汗——这局玩大了! 另一个玩家撇了撇嘴,笑道:“我弃牌。” 海捏着牌心中一阵紧张,对面男人却气定神闲,还有心思与他闲聊:“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海。” “海?” “是的,你呢?” “……我?”男人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笑了笑:“我姓梁。” “哦,梁先生。” 海集中了精神选牌,梁以庭则一直是幅漫不经心的态度:“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是啊,我三年前受过伤,撞到了头,所以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时寂静,片刻后海才抬起头,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梁以庭也看着他,随后他忽的垂下了眼帘,闭上眼睛。 他的睫毛纤长细密,在眼睑垂下倒影。海感觉自己的掌心有些灼热,脸似乎也有些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梁先生,然后他忽的一惊,看到了一颗小水滴从他眼睫间迅速坠落…… “梁先生,你怎么了?”他惊讶地问。 没看错的话,那是眼泪吗? 梁以庭重新抬起脸,神色却是如常,说道:“没什么。” 海怀疑自己是看错了,等待对方选牌,随口又问道:“梁先生,你以前见过我吗?” 梁以庭不置可否,“有位故人……和你长得很像。” “喔……” 海不再理会他的话题,因为牌局到了关键时刻,两人要开始出牌。 如果输掉的话……应该也不至于真的去要饭吧…… 海安慰着自己。 而等梁以庭把自己的牌翻了过来,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那男人输得很随便,总之是不太在乎,他笑道:“你赢了。” 海当然与他不同,先不说赢了一大笔钱有多开心,原本一直是绝望地以为自己会输,没想到赢了,心态也不一样。就好像中彩票了似的。 不过赢过这一笔,他也不敢和他再来。 梁以庭手指抚着腮,没有继续和他玩牌,却也没有走,就那么注视着他,像看得走了神。 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后又笑眯眯地走到了他身边,将一只手拍到了他肩上:“梁先生。” 却不料梁以庭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指。 海的手被他握在手心,一时竟心跳如擂,换成他走了神。 等有些清醒的时候,他发现两人不知是怎么已经靠的那么近…… 像触发了某个开关,海知道自己正在被他看着,身体因此而发热。他不敢抬头看他,可又忍不住。 他慢慢地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他咬住唇,忽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有了奇妙的感觉…… 或许自己的阳痿可以找他试一试,说不定这次就会好了呢? 因为,就是这种感觉。 这么想着,他拿捏着措辞轻声开了口:“梁先生,我好热……” “嗯?”梁以庭仿佛也不在状态。 “梁先生,我一看到你就觉得,觉得好热。”他靠近他,手都有些战栗,是真的战栗,在他耳边嗫嚅:“梁先生要我吗?我、我觉得自己……自己好想要你……” 梁以庭明显一怔。 而海骨头发轻地说完这些话,才忽的想起自己的脸此刻有疤,非常的不好看,不足以具备吸引配偶的条件。 不知道梁以庭对着他这么张脸,听他说完这些话,会是个什么感想。 想到这里,他浑身血液倒转方向,开始往脸上冲,他忽然害羞到不能自已,几乎手足无措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暧昧着,周围赌徒来来往往,大概是都沉浸在赌局输赢的狂热中,倒没几个人会特地盯着他们看。 海略微尴尬,几乎后悔当初毁了自己的容。掩饰似的往一旁偏了偏头,想要离他远一些,后脑勺上却忽的一热,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引着他向前,直到下巴抵上他的肩头。 梁以庭的手指陷在他那一头茂密的黑发中,无法自控地微微屈起指节,抚摸他。 海愣过之后,心中有了数,便心安理得地枕着他的肩,笑着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天色已经不早,他寻思着要拐梁先生去开间房。 梁以庭随后松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往后看了一眼。随即一名年轻男子毕恭毕敬地站到了他身边:“梁先生,有什么吩咐?” 梁以庭低声与他耳语几句,那人一点头,又转身离去。 海勾着唇角,因为知道自己此刻丑陋,所以尽量笑得甜蜜,“梁先生,我们……” 梁以庭紧紧盯着他,声音带着莫名沙哑:“你真的确定?” 海手掌覆在他腰上游移了一段,而后轻轻拍了拍:“我确定。”他说完,又顿了顿,感觉对方眼神似乎太过炙热,让他有些怕了,笑着补充说道:“只是……梁先生要温柔一点,我怕疼。” 既是怕,却又期待着。 他的右手是使不上劲的,隔着垂顺细腻的一层料子软软地搭着他的腰,跟着他走出赌场,穿过了一个不大的欧风庭院。 庭院后就是与赌场同属于一个娱乐中心的豪华酒店。 两人没有再过前台,梁以庭从先前那名跟随他的年轻男人手中取过房卡,便径直带着海进了电梯。 海的腿有点软,身体前所未有地亢奋起来—— 说是亢奋,也不尽然,他已经不举太久了,下身的反应很缓慢,并未真正意义上地勃起,但身体里有一把火在燃烧,烧得他春心荡漾,仿佛吸进的空气都带着甜味。 不待走出电梯,两人便凌乱地纠缠在了一起。 海喘着热气,在他颈间蹭了蹭,撒娇般呢喃:“梁先生,你身上真好闻。” 他的手从他西服里伸进去,那里面是一层柔滑的丝光衬衣,他隔着衬衣攀到肩背,因嫌西装外的一颗纽扣碍事,又摸索着去解他的纽扣,然后他被整个人抱了起来。 梁以庭抱着他走在昏暗的长廊上,他像小孩子被父亲抱着,面对面地被托住了臀,双腿缠在他腰胯,埋着头在他发间蹭,不时地亲一亲他。 一打开房间的门,他便迫不及待要去脱他衣服,那件西装外套很快被随意扔在了地上。 他里面是一件黑色质感极佳的衬衣,泛着丝缎般的光泽,玳瑁袖扣上刻有精致花纹,领口休闲宽松的设计显露出他修长的脖颈、锁骨以及一截胸膛,每一寸剪裁都无比贴合,仿佛量身定制。 海试图解他衣扣的手指蓦然停在,歪头看着他,犹豫要不要脱去他这件衣服,因为实在是赏心悦目。 下一刻,梁以庭上前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海与他相拥片刻,手不老实地往他下身摸,笑着道:“梁先生,你明明早就硬了。” 他抬头主动亲吻他,解他的裤子,把手伸进去抚摸他。 梁以庭却似乎在克制着什么,与他厮磨缠绵又喘息着避开了他的吻。 “梁先生……” “文嘉。”两人同时出声,而他的声音似乎带上某种痛苦。 海不解地看着他,轻声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不。”静谧之中,他抚过他的脸颊,低哑着嗓音又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那话语间夹带了陌生的温柔。 海犹疑着还想说些什么,梁以庭却抬手捂住了他的唇。他闭上眼睛平定着呼吸,而后在他额间落下了一个吻。 海被他的气息所包围,前所未有地涌动出炽烈情潮,在他手指的侍弄下逐渐勃起。 那男人确认般地一寸寸亲吻着他的身体,仿佛真的只是想“好好看看”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仅仅只是如此,海便已体验到了久违的快感,延绵不绝,绚丽而甜美。 既然这样就已经勃起了,那么或许不插入更好,毕竟彼此都不清楚对方底细。所以,海倒并不介意对方或是因为洁癖而不肯真正意义上地碰他,他甚至出言调笑:“梁先生怕我有病?” “……” “嗯……下次梁先生带我去体检,我们都体检一下,等看过报告觉得没问题了,再……”他的身体微微痉挛了一下,声音陡然低了两度,“哈……到时候你再干我,我们可以不用套,你直接插进来……射在我里面……” 那男人一点也不懂敷衍:“那我们明天就去。” 海失力地蹬他一脚,哑声道:“其实我没病。” “你受过重伤。”男人手指抚过他的皮肤,轻得如同云絮。 海有点诧异,然而那点诧异很快便被快感盖了过去,他笑了一声:“都三年了。” 他并不是疤痕体质,身上曾有纵横伤疤,然而好过之后只留下淡淡的粉色,并不狰狞,要在激动得全身都泛红时才会显出比较明显的颜色。 他像一个被摔碎后重新拼起来的瓷娃娃,每一道裂痕都是刻骨铭心抹不去的痛,然而他自己感觉不到。 梁以庭触摸他身体每一寸,都在小心翼翼克制力道,他怕稍一用力,自己就会碾碎他。 他的身体里有一头野兽,禁锢了三年,几乎为他疯狂。 他那么的渴求他,想要与他融为一体,彻底占有他,操到他哭,要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男人。 海浑身搐了一下,猛地喘了两口气,随后颤着嗓子叫出了声,一股浓稠浊液喷薄而出射了他一手。 久违的高潮令他头晕目眩,他陷在柔软的被褥里不愿起身,似乎也是有点困乏了。 许久,有温热的毛巾帮他擦身,从头到脚擦过两遍之后,掀开了被子,将他摆好姿势塞进了被窝。 又过了会儿,身边床垫一沉,另一个人洗完澡带着湿漉漉的馨香睡到了他身旁。 海睡得有些迷糊了,感觉有点像在做梦。 梁先生摩挲着他的面颊,那张面孔俊美并且深情,令他心头莫名一软。 “梁先生……”他嘟囔着,朝他靠近了一点。 “叫我梁以庭。” “梁以庭。” 梁以庭朝他俯身,海本能地闭上眼睛。 他的唇落在他面颊的伤疤上,而后是脖子……落下的却是他微凉的手指。脖子里原本有颗红色的痣,后来被人纹上了两朵并蒂的红梅,他的手指在那文身上摩挲。 海因为犯困,任由他摸。 而最后他右手掌心一热,大概是惊动了潜意识里的恐惧,在半睡半醒中呜咽着蜷缩了身体。 梁以庭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旁低语:“我每天都在想你,你怎么可以不记得我……” 他几乎一夜没睡,直到临近天亮才困倦地睡着了一会儿。 而海睡出了细小鼾声,一夜都舒服踏实,清早也精神饱满,早早就醒了。 他晨起看着睡梦中的梁以庭,对方英俊而体贴,令他非常受用。 他轻手轻脚地起了身,洗漱完毕之后想这算是自己嫖了他,还是他嫖了自己呢?毕竟想要嫖的人是自己,房费却是对方出的。 他思虑了一会儿,最后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一大卷现钞放到床头,这才离去。 ………… …… 海的生活漫无目的且毫无计划,新的一天他不想赌钱,因此不再于娱乐场所逗留,而由于夜晚睡得很好,他也不想回家继续休息。 吃过酒店的自助早餐后,他拿定了主意,决定去图书馆混迹一天。 他在街边买了杯珍珠奶茶带走,像个勤奋好学的学生,图书馆刚一开门就进去找了个位子坐了。 大概不是周末,市图书馆内人很少,他优哉游哉拿了两本慢慢看起来。 所看的书籍之中除了还是,绝算不上是高端,然而他就是喜欢,不高端就不高端吧。 他看书的速度比较慢,等半本书翻过,已是下午时光。 一个人影在他对面落座,正是近来与他关系匪浅的小季。 “来碰碰运气,你果然又在这里。”小季说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海懒懒地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 “我这不是看书呢,你找我我也不能陪你玩啊。” “你还挺有耐心特地跑图书馆看这个,买套书自己在家看不更省力。”所幸周围也没什么人,小季和他闲扯开了。 “我想要出门蹭点人味。” “……” 小季是有一点看不懂海的,他眼中那人吃喝嫖赌抽一样不少,入世很深,仿佛远离人群一天都无比痛苦,然而他又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我说,你这么无聊怎么不干脆去找份工作呢?” “我什么都不会。”海无所谓地说。 “那就去学点什么咯。” “无从学起。” “我带你做生意,炒股票。” “哎,太麻烦了。”要知道,他一张正经的身份证都没有。 “海,我真不明白,那你经济来源靠什么?是有家里资助吗?” “一言难尽……”海实话实说,分外坦然:“等我钱花完了就去等死,政府会替我收尸的。” 小季将此视为一个玩笑,干笑道:“你真幽默。” “老兄,你该祈祷我的钱永远花不完。” 他想真到那一天再说吧。 自己这一副身体三天两头出毛病,时不时就这儿疼那儿痛,不能冷也不能热着,大概遗传基因也不好,父母家人都是短寿早逝的——不然不会这么久没人找他。说不定等不到钱花完那天,他也就归西了。 晚上小季请他吃了顿饭又送他回家,车子开到了公寓门口,两人说笑着打招呼道别。 正拿了钥匙要开门,忽然发现楼道边站着个人。 海心下一慌,那人已朝他走来,待看清他面容,海惊诧地张了嘴:“梁——” 而这个名字还没念完,那男人便已结结实实将他堵在了身体与一面墙之间,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朝他逼近,带着秋夜冰凉冷冽的露水味道。 “你跟踪我?”他的声音里有回不过神来的愤怒以及比较迟缓的后怕,瞪视着这个目的不明的男人。 梁以庭眸色漆黑,里面反射着灯火与星光,下一刻猛地垂头吻住了他的唇。 海起先挣扎,然而随着那亲吻深入,他脚下发软,有了难以言述的感觉。 脑海中有一闪而逝的东西,那么熟悉,他捕捉不到,却能够感知,那是属于他的记忆。 梁先生让他有熟悉的感觉,这样的亲吻似乎也不陌生。 而自己对于他的气息,有出自本能的迷恋,他不受控制地沉沦。 喘息着分开了,两人近距离地注视着彼此,梁以庭开了口:“那个男人是谁?” 海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有些惊怒,半是调侃地道:“梁先生,难道是觉得我早上给你的钱不够,所以特地打听了我家地址来追讨嫖资?” 他问出的话并未仔细去想,问出后自己也知道这不至于。 然而这句话仿佛提醒了对方,梁以庭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有些滞涩地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我不需要你的钱。” “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无论对他的第一印象如何,两人见面时间不长,算不上熟悉,被这样找到家门口实在令人惊惶。 梁以庭却只是再次伸手,一把拉住了他,像要感知他存在似的,将他紧紧抱入怀中:“跟我走吧,文嘉。我那么的想你,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早晨醒来的一刹那,他几乎以为这又是场梦,无论梦里多么亲密无间,醒来都是一场空。他要确认这不再是一场梦,如此迫切地想要再见到他,已不知在这里等候多久。 海自然要挣扎:“我想……你是认错人了,请放开我!” “我没有。” “文嘉,你叫我文嘉!我是海,梁先生,我是海。” “……”他的身体微微的有些僵。 “梁先生,你爱文嘉?可我是海。”海在他怀里,肋骨仿佛要被勒碎,一时不再动作。他看到他弧线完美的下颚,眼中闪着耀眼星光,这样的男人,有令人一见钟情的资质。 海的内心在这一刻隐隐期盼着什么,自己没有过去,梁先生又有莫名熟稔,他们曾经彼此相爱,刻骨铭心,所以才会有此刻突兀莽撞的相见,他妄想有一个深情甜美的故事,为自己漂泊无岸的生涯画一个句号。 梁以庭最终却并未给他这样一个故事。 他迟疑了。 他本可以借此机会,将过去一切全部告诉他,然而他迟疑着,不想再让他想起来。 海呼出一口气,却又忽的笑了起来。 自己本性懒散,毫无追求,活得乱七八糟,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失忆之前大概也不会是多么出类拔萃,又怎么可能与这样的人有深情羁绊,充其量不过是个替身故事罢了。 不过比起之前的骗子,也算是有了新意。 他刺探着这个替身故事的真实性,问道:“梁先生,文嘉是谁?” “叫我梁以庭。” “梁以庭。” 他叫了,对方却没有回答,看上去非常黯然。 “梁以庭,我和他长得很像?” “你和他……一模一样。” 海愈发笃定,同时心中隐隐的有些异样,说不清是失落还是烦躁,他故意岔开话题,笑道:“梁先生,你还想找我玩?” 那个“玩”字被他咬得暧昧不清,意味深长。 接着他又道:“但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和你说清楚。由于本人的身体原因,我不宜纵欲,也是同一个原因,对于这种‘游戏’我并不是每次都会感兴趣,比如现在……实在也是有心无力。” “我只是想见到你。” “哦,那么现在见到了。”海和颜悦色。对于这类所谓的情话他几乎麻木,混迹娱乐场所之时耳朵里每天都要过好几遍。 梁以庭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我们……重新开始。” 海弯着唇角,很乖地问道:“好啊。那么,我该叫海,还是文嘉?” “文嘉。” 海笑了:“‘海’这个名字是我干爹帮我起的,现在,你又帮我起了一个新名字,你要做我第二个干爹?” 梁以庭蓦然握紧了他的手掌。 海看着他,手心传来刺骨疼痛,然而他没有挣扎:“我对我干爹一直很孝敬,可他睡我,打我,最后还要阉了我,梁先生,你不要这样对我。” 海想自己的手在痛,梁以庭的心一定也在痛,大概和他的手一样痛。 是为谁而痛呢?他不去深想了。 有个人和他一起痛,他就不孤单了;如果对方是为自己而痛,他的感觉则会更好,因为越是痛,就代表越在乎,没人那么在乎过他。 但做人要知足,他知足了,不去钻这个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