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治(急救/濒死/冰冻)
林霁回到夏宁房中,才一进门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他叫了一声房里的大丫鬟,却不闻回应。他心间顿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三两步冲进卧室,映入眼帘的就是房梁下晃荡着的一抹纤弱的影子。一只木凳翻倒在一旁的地板上。 夏宁本就只松垮穿着一件纯白的亵衣。这会腰带也被挣散了,衣襟大敞着,一侧还堪堪挂在莹白的肩头,另一侧已滑落至腰间,袒露出大片洁白如玉的身体,还在一阵阵微弱地抽搐着。平坦而苍白的小腹下面,那根可爱的小分身还透染着红润,头部微微地挺翘着,颤巍巍地滴淌着不知什么液体,顺着绷直的修长的双腿淌下来。 “呃……”忽然从肺腑间泄出一声绝望的哼鸣,身子剧烈地战栗了一下,身下一股脑地泄出了不少白浊。 林霁的头脑轰轰作响,如梦方醒地一跃而起,抽刀砍断悬在房梁上的白绫,抱住了绵软下坠的身躯。 “怎么会……为什么要做傻事……”林霁颤抖着手指去探夏宁鼻底,压根感受不到气息,摸了摸脉搏也几近于无,只剩下赤裸的胸膛还能听得到微弱的战栗。 宁儿!宁儿!坚持住!”林霁急忙从怀中取出了一粒丹药塞入夏宁口中,然而他根本无力吞咽,整颗药丸卡在喉咙里一动不动,却刺激着娇嫩的咽头痉挛起来,身体在地上微弱地弹动了两下。林霁怕阻塞到呼吸,连忙把药丸取出来压在了舌下,动作间突然发现人儿的上唇竟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看上去相当新鲜。 伤口着实蹊跷,但林霁此时还顾不得这些。夏宁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连颤抖和抽搐都已停止了,转眼间,赤裸的胸膛已泛上了一片死气。 “不会的……不会的。”他默念道,心里反而忽然冷静了几分。 他抬起夏宁的下巴,让他的头颅后仰着。跪在他的身边,手指在苍白的胸膛比划了一下,找准了位置,手心运起内力抵了上去。 夏宁的身体随着他的力道晃了晃,没有别的反应。他继续按压,然后俯身往冰凉的小嘴里渡气。胸脯连带着小肚子像气球一样鼓起来,又吁的一声瘪落回原样,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林霁有些急了,手掌的力度越来越大,内力也在不觉间越来越强。几掌下去,却听咔的一声。他意识到,是手下的肋骨断裂了。 他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下,低头又去为夏宁渡气。这一次,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随着空气再次徒劳无功地从胸腔泄出,一团血沫从人儿的唇角溢了出来。 头颅无声地晃了晃,一切再次回归了寂静。 这一刻,林霁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抓住夏宁那对单薄的肩膀用力地摇了摇,只有更多的血沫从他的嘴边流了出来。 他慌忙地封住了夏宁身上两处穴道,然后继续按压,继续强迫那颗不愿工作的心脏跳动下去。 他的汗水顺着鬓发淌下来,晕开在夏宁白皙的皮肤上。两条纤细的腿间不知何时已经泄下了一片潮湿,可那根小宝贝却还没发泄干净似的,已然倔强地微微抬着头,仿佛在彰示着这具身体仅剩的一线生机。 林霁感觉似乎又有什么骨头断裂了。夏宁胸口的一侧竟微微塌陷了下去,几乎听得到断骨刺入血肉的声音。更多的血涌了出来,而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却始终看不到一丝变化。 林霁收了手,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是谁……” “告诉我,是谁害你变成这样?” 他猩红着一双眼,恨不得现在就找到凶手,亲手把那人撕碎。 万籁俱寂之下,突然有阵微弱的声音传来。他几乎不敢详细自己的眼睛——夏宁仿佛被他的怒吼唤醒了似的,安寂许久的身体竟微微地抽搐了起来。 是压在在他舌下的救命药丸慢慢融化,终于起了作用。 林霁喜出望外地把人儿抱起。软若无骨的身子躺在他的怀里,刚刚复苏过来,连喘气的力量都没有,缺乏空气的身体绝望地颤动着,羽睫颤抖着露出一线眼白。林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面帮他揉着那一片青紫的胸口顺气,一面含住嘴唇一口一口地送进气去。浓重的血腥味令人心如刀割。 渐渐地,夏宁的胸口终于有了微弱但有节奏的起伏。林霁刚把他抱回床上,小心地盖上一层薄被,只听门外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起身一看,果不其然是夏占带着侍卫们冲了进来。 夏占嚷道:“怎么回事?我听说,三弟他……”他紧锁着眉头,故作焦急,目光默默瞄了一眼林霁身后的床上,昏暗的烛光下,隐约看得出棉被下躺着一个人,却一点呼吸起伏都看不出来。而林霁如丧考妣地站在那里,眼里尽是猩红。他心中松了一口气,想来阿章得手了。 “让我看看!”他装模作样地冲上前去,也想亲眼确认一下夏宁的死状。林霁却兀地上前,死死挡在了他的面前,仿佛身后躺着的那具尸体是什么看不得的宝贝。 夏占讪讪地避开了那两道刀刃似的目光,抬头看了眼房梁上的半截白绫,道:“也不知三弟有什么想不开的,竟做这般傻事……”说着转身踱了两步,惊呼了一声,从柜上捡起一只信封。 “快看!这莫不是——”夏占自顾动手拆开了信封,打开对折的宣纸。还没读上几行,脸色顿时大变。 “林霁……你竟然……”夏占捏着那张信纸,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不忍再看,“简直是禽兽不如!连自己的血亲也下得去手!可怜三弟身心柔弱,哪里反抗得过你这样的武夫?竟是被逼得悬梁自尽了!” “你说什么!” “阿良!拿这遗书,去把父亲、母亲、大家都叫来!”夏占对侍卫命令道。 阿良正要领命而去,忽觉后颈一麻,脸朝下栽倒在地。林霁不知何时已闪到他身边,拾起那封“遗书”,阴戾地瞪着夏占:“你也知道我是个武夫?” 夏占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的人,还没回过神来,也忽觉脑袋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地面跌去。 林霁拔出两人后颈上的无影针收回囊中,心道自己这二弟事到如今还是如此狂妄自大,打他这次回来,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心里却压根没把他这身武艺放在眼里。 他展开那封“遗书”,上面果如夏占所言,无中生有地控诉着林霁的龌龊罪行,满纸尽是污蔑。然而,笔迹却和夏宁从小那一手清俊的楷书大相径庭,那劲道有力的笔锋也丝毫不似久病之人所书。他攥着信纸,愤怒得耳边一阵轰鸣。他们不仅要残忍地把他的宁儿杀死,还要顺手污一笔他的清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家业吗?可宁儿又何曾在意过那些。他甚至愿意抛下安稳的生活跟他去漂泊江湖。 可自己却拒绝了。如今回想起来,只觉悔恨难当。突然从床上传来一阵悉索。林霁赶忙走过去,只见夏宁的胸脯上下起伏着,四肢微微抽搐,紧皱着眉头,一副欲醒不醒的模样。 林霁把人儿抱起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方帮忙顺了顺气,却难免按到了断裂的胸骨,疼得人儿双眼翻白,险些再背过气去。 “对不起对不起……”林霁心如刀绞地亲吻着人儿的面颊,低声安道,“再撑一撑,好不好,哥哥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 无需细思便知,此时院子内外一定有夏占的人手严加把手,绝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房间后面有一条通往院外的暗道,那是小时候他和夏宁一起发现的。夏宁因生病而被禁止出门时,他常常从外面夜市上带了好吃的好玩的,偷偷从暗道溜进来陪他。 他最后瞧了一眼地上的夏占两人——那根无影针上的毒素已够他们好好受上几个月的罪,报仇不急于今日。他又给夏宁含下了一颗护心的丹药,换上一件干净的亵衣,用绒毯裹着抱了起来,沿着暗道离开庭院,翻出了夏宅。这么短短一路上,他感到耳边的气音越来越微弱,却不敢停下脚步。待到上了马车惶急掀起人儿绵软的身子一看,果见小脸青白,双目紧闭,不知何时又已没了气息。林霁一刻也不敢耽搁,一面命马车先行,一面为他渡气和顺抚胸口,幸好发现的及时,不一会儿,夏宁便颤抖着身体渐渐续过气来。 林霁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况,去城里的医馆只是耽误时间,必须尽快赶回师门,只有门中医宗才有可能救他的命。 路途不近,好在有林霁的轻功加持,常人要走上七八天的路程,一天之内就已过了大半。 一路上,夏宁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人。他的气息一直断断续续的,常常是弱弱的一缕悬在喉间,随车一颠簸便要震断了去。林霁抱着他,一刻也不能放松,每感觉气息减弱便俯身含住那两片的苍白的嘴唇,缓缓地送进几口气去,堪堪维持着最后一线脆弱的生机。 夏宁的意识不清醒,却一直痛苦地紧皱着眉头。小小的身体缩在林霁宽厚的怀抱里,有时疼得厉害起来,饶是昏迷中也大颗大颗地滚下泪来。 “哥……哥……” “宁儿疼……啊……救……哥……” 嘴里无助地叫着,细若蚊蝇的气音,却让林霁的心烧着疼。唇瓣不停地发抖,从唇角淌下晶莹的涎液和血沫,洇湿了衣领一片。 林霁尽量稳当地抱着他,但行至乡间小路,马车难免颠簸,断裂的胸骨摩擦着血肉,人儿疼得四肢都在抽搐,口中溢着鲜血,含混不清地喊着疼。狼狈不堪的小脸上早已分不清哪里是冷汗,哪里是泪水。 林霁只能一遍遍吻着人儿光洁的额头,低声安慰着。 “宁儿,再撑一撑啊,就当是为了哥哥。你不是说过,要跟哥哥一起走吗?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也不知人儿是否能听得见。 终于抵达门派时,人儿的身子被裹在厚实的绒毯里,却冷极了似的一直打颤,贝齿间轻轻磕碰出声。而抱着他的林霁也是一脸惶然,从头到脚都狼狈极了。 “谢师叔!求您救救他。” 这还是第一次见林霁这般张惶无助的模样,谢云定睛瞧了一眼他怀中奄奄一息的少年,顿时明白了大概。他看过夏宁的脉象,沉吟了片刻之后,便命侍童去准备温水,并从匣中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书架后的密门。 穿过一条细长的走廊,寒气扑面而来。圆形密室的中央摆着一口晶莹剔透的玉棺,正散发着幽幽寒光。 “师叔!这是?”林霁惊得后退了两步。而他怀里的人儿重重地打了一下寒噤,苍白的嘴唇转瞬间变得发紫。 谢云却沉声道:“这孩子伤势过重。若你还想他活过来,就照我说的做。” “可是……” “否则,不出一刻他便会死去。” 林霁心中一凛,赶紧乖乖把夏宁放入玉棺中,展开绒毯,被蹂躏的青肿不堪的胸膛暴露在幽光之下。动作间想必又碰了胸骨的伤口,但人儿而早已喊不出疼了,也似乎不再能感觉到寒冷,只是全身微弱地抽搐了两下,再没了动静。 谢云神色自若地命侍童向棺中注入刚备好的温水。人儿纤弱的身子在水中漂浮起来,除了胸口那片可怖的淤伤,全身上下苍白得几近透明,长发也柔顺地漂浮着,宛若一位已殉难多时的仙子,神圣至极,绝美之至。 林霁的心脏砰砰乱跳着,眼看着水面没过人儿挺翘的鼻尖,忍不住要上前阻拦,却见谢云向其中滴入了几滴不知什么液体,刹那之间,棺中清水凝结成了整块晶莹剔透的冰,将夏宁的身体封在其中。 “如此一来,他一时半刻不会死。” “这么说,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谢云摇头道:“封在这冰棺中,只是维持现状罢了。若说他还能不能活过来,便要看你的本事了。” 林霁愣了愣,道:“师叔尽管开口,只要是我林霁办得到的事,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依谢云所言,想要救回夏宁,必须去寻一种叫做雪苓的草药。传言中那种花早已在中原绝迹,如今只长在南疆魔教腹地的山巅上,哪怕是武功盖世之人,想要摘得一株也必将九死一生。 连谢云自己也没有料到,短短半月之后,他的师侄便从南疆归来,身上伤痕无数,还跛了一只脚,从头到脚狼狈不堪,却从怀里捧出了一只装着娇嫩药草的琉璃小瓶。 谢云让几个弟子强行按着给他处理了伤口。虽然都是些皮外伤,但也够他受了。他一面被伤药杀的龇牙咧嘴,一面迫不及待地追问接下来该如何救宁儿。疗伤过后,谢云把弟子们支开,对林霁说道:“这株雪岺草可治愈他身上的内伤,不过还有一事,当初我将他的身体冷冻,用的是纯阴之露,若要令他复苏,则需大量阳气入体蕴养……” “师叔,您说的阳气——” “最好是内力丰厚的习武男子,你这一路恐怕消耗了不少,咱们门内……” 林霁猛地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上倏地红了一层,连忙拦住了话头:“没那回事!都是些皮外伤罢了!有我在就够了。” 谢云无奈地笑了笑,林霁的反应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已经查看过林霁的内力,确实还足够。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强令林霁多休养了几天,才放他进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