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受害者和加害者
“姐，我之前实在是糊涂了，你丈夫的医疗费我全都会负责，到时候会给你们一大笔赔偿金，”被叫做秦年的年轻男人跪在地上，表情悲戚，似乎是真的有心要补偿。 孙芳看着这个略显滑稽的场景，想起几分钟前还在笑着的他，表情无动于衷。 “孙女士是吧？我是秦年的父亲，这事儿确实是他做错了，我也替他道个歉，这事儿吧，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只能尽力弥补……”一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82年生的金智英里面有过这么一句话：当加害者在担心自己很可能失去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时，受害者则必须做好可能会失去一切的心理准备。 夏清岚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是因为意外，不是因为自然的疾病，只是因为一次酒后失控。如今人躺在icu，两岁半的女儿被恐惧支配着，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荒诞。 “我不是他的妻子，不过你们如果想得到原谅，等夏清岚醒来再说，”孙芳冷着脸，漠然地开口。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秦年忽然发火了，他从地上跳了起来，但是下一秒，就被元思一脚踹在了地上。 “让你来是道歉的，谁他妈让你横的？”元思根本就不管秦年的老爸在不在，狠话照样放，把秦年整得表情都难看起来。 “元思……你……”秦年的父亲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尴尬地想要阻止。 “孙女士，没想到又见面了，”这个时候，元琛说话了，其他人都很识相地闭嘴了，“听说你前夫是杨律师，我跟他也有几分交情……” “你们说再多也没用，受害者还没有醒来，原不原谅是他的事情，我无权替他来做决定，”孙芳并没有被元琛吓到，她固执地开口，“医疗费麻烦你们去垫付了，接下来还请你们别来打扰他。” “好，”元琛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他们几个小辈犯的错，我们不会让他们就这么算了，到时候你们想要什么赔偿都可以。” 孙芳不说话了，她点点头，一副不想再继续和他们聊下去的架势。 厉皓扬在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眼神冰冷，像是面对着一个让他厌恶的陌生人。他怀里的朵朵还睡着，大概是累了，感觉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来。 元思对厉皓扬很有意见，一看到他就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眼神可怕。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元琛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孙芳，明明看着是最不好惹的，态度却又是里面最好的。 人走了之后，孙芳将朵朵抱了过来，小朋友眼睛肿肿的，就算是在睡梦中，依旧喊着爸爸。 主治医生说手机不能关机，因为如果出了什么意外，随时都会打电话给她。孙芳干脆决定留在这儿，等危险期过去。 快要过年了，明明是喜庆的日子，但是发生了这种事情，孙芳所有的好心情都被毁了。 朵朵却不一样，她还小，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孙芳便决定和厉皓扬两人轮流守着，轮流带朵朵。有时候孙芳都烦透了自己的多管闲事，但是就是不忍心，她的天性便是这样，容易心软，认识几天的人也忍不住想要帮忙。 熬了三天左右，夏清岚终于度过了危险期，现在转到了普通病房。因为元琛，每天都有不少一医生过来查房，反复检查身体，孙芳也得以有一些喘息的机会。 孙芳坐在病床旁，看着带着呼吸管子的夏清岚。他现在不能动，吃喝拉撒都是在床上，不过好在一直有在好转，如今看来气色也好了不少，就是人看着清瘦，露在病号服外面的手腕比她还要细。 夏清岚似乎没有亲人，这么多天了，没有任何亲戚来探望过他，除了孙芳和厉皓扬，便只有会所的那些同事。她打听了一些有关于夏清岚的消息，然后多多少少对这个男人有了一些同情。 夏清岚是从两年前开始在会所工作的，那个时候他似乎非常缺钱，所以做的都是工资比较高的皮肉生意，对象都是一些富婆，受了不少苦。后来因为赚的钱多了，所以他就开始只做一些陪酒的活，只是没想到会有男顾客看上他，还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 孙芳还记得，夏清岚在面试她的时候说过，他马上就要辞职了，估计也是想要过平静的生活了…… “芳姐，朵朵已经送入托班了，正好他危险期也过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厉皓扬拎着一篮子水果走了进来，不用想也是那些加害者送的。厉皓扬最近也是忙里忙外，脸上也是憔悴，黑眼圈都快从眼周弥漫开来了。 “你和我一起吧，”孙芳拿了一个苹果，然后用水果刀熟练地剃去皮，和厉皓扬一人一半分着吃了，“他最近状况好很多，今天我们都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来。” “好，”厉皓扬拿着半个苹果，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 只是，孙芳没想到的是，病房里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杨书墨站在门口，他的头发比以前长了一些，身上的气质也是愈发冷冽。他看着孙芳和厉皓扬，不说话。 “书墨？”孙芳惊讶地开口，怎么也想不到杨书墨会来。 “我听说了你的事，觉得你可能需要帮忙，”杨书墨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 “不用了，事情已经差不多解决了，”孙芳并不想让杨书墨也参与到这种事情中。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一聊，”杨书墨将手里的保健品放在柜子上，他走到孙芳面前，不理会厉皓扬的存在，拉住了孙芳的手，“是有关杨清的事情，芳芳。” 孙芳一愣，然后抽回手，有些别扭地点点头。 “芳姐……”厉皓扬闷闷地开口，杨书墨冷冷地看了过去，“我在这儿等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孙芳看着杨书墨高挑清瘦的背影，又想到杨清，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