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

    照片送来的那天正巧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莱尔从女仆手中接过照相馆寄来的厚厚纸袋以及几封不太重要的信件，而后照旧将那些信搁置到了一边。

    他打开纸袋，从中抽出了一叠照片。

    上次请的摄影师很是尽责，几乎将拍的所有相片都洗好送了过来，莱尔一张张翻着，一次次略过自己那张缺乏表情的脸，直到快要翻到底时他与埃尔维斯的合照才终于出现，他将这张单独抽出来，而后拿在手里细细地看。

    照片上的莱尔恰当好处地微笑着，身后那个男人嘴角也含着笑意，他一只手搭在沙发椅背上，看上去就像搭上了莱尔的肩。

    莱尔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手指摩挲着相片，像是不舍得放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松开手，拉开抽屉似乎是想找个相框将它存放起来，然而相框没找到，眼角余光处倒是现出了书桌上的一支笔。

    莱尔停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那支笔，翻到照片背面，而后将一直盘旋在自己脑海中的话给写了上去。

    他一笔一划地写着，完全没注意到埃尔维斯已经进了房间，男人端着份甜点走进来，看到他的动作后便笑着开口，低声问道：“在写些什么？”

    句号随着男人的话音落下，莱尔抬眼看向已来到书桌前的埃尔维斯，遮掩般得将照片藏进了那叠相片中，而后笑笑，回答他道：“没什么。”

    似是为了转移男人的注意力，莱尔看向他手中的托盘，他眼神闪了一闪，而后开口问道：“是蛋糕吗？”

    “嗯，”埃尔维斯放下盘子，莱尔此时也站起身来走到了他旁边，男人顺势亲了亲他的额头，语调很是温柔，“我知道你会喜欢。”

    盘中是几块小巧蛋糕，上面撒满了奶油，很像莱尔许久以前与埃尔维斯吃过的那种，他在男人的话语中伸手拿起一小块，而后张嘴咬了下去，“很甜。”

    他没察觉到自己鼻尖沾了奶油，直到埃尔维斯伸手帮他擦掉。

    莱尔因男人的动作顿了顿，埃尔维斯便笑着问他怎么了。莱尔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掩饰性地又咬了一口蛋糕，出声回答男人道：“没什么。”

    还好一阵敲门声缓解了此时的尴尬，莱尔让其进来，女仆便推开门同莱尔禀报道有位叫福兰德的先生前来找他。

    莱尔默了默，身旁男人也没了声音，他看了一眼埃尔维斯，顿了顿后还是吩咐女仆将福兰德请到书房里来。

    放下手中蛋糕，再攀上男人的肩亲亲他的唇角，莱尔看着埃尔维斯沉默着的面容，同他解释道：“别担心，我只是想和他说清楚。”

    埃尔维斯也没有缄默太久，在莱尔的注视下“嗯”了一声，而后顺势抱住他，附在他耳边道：“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准备。”

    莱尔知道他说这话是打算回避，也没阻止，只是同他说什么都可以。

    “晚餐我们一起吃。”莱尔补充了一句，而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接着拥抱着他的手臂松开，他抬头看着埃尔维斯，男人笑笑，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房间内寂静下来，莱尔看着托盘里的蛋糕，又拿起一个尝了口，而后再次道：“很甜。”

    福兰德很快就进来了，他步伐急促，推开门看到莱尔后便径直朝他走了过去，莱尔因他的行径而稍稍皱起眉头，男人看到后堪堪停下，而后终于反应过来似的朝莱尔弓了弓腰。

    福兰德今天穿了件灰色风衣，一头金色发丝显得有些凌乱，像是走得太急被风给吹乱了。

    “抱歉，公爵大人，我有些鲁莽了。”福兰德直起身来，一双眼落到莱尔脸上后便再也无法移开，“只是我许久未见您，所以才没能控制住情绪。”

    莱尔坐在书桌后由着男人在自己身上打量，他没立即回应福兰德的话，只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而后直视着他出声道：“你来的正好，福兰德先生，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我也有话想和你说！”几乎是在莱尔话音落下的同时福兰德便抢着开了口，男人看上去的确有些激动，莱尔看他这副模样，沉默了一小会儿后便提醒道：“注意你的语气。”

    福兰德因他这话顿了顿，而后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略微不正常的反应，他逐渐缓和下情绪，胸膛起伏得也没那么厉害了，“抱歉，我失态了……”

    这样说着，福兰德却仍旧没有移开盯着他的视线，“我只是想问您，您收到我写的那些信了吗？”

    莱尔在他的目光中点点头，表明了自己的答案。

    “可是……您一封都没有回复……”

    “这正是我想说的，”莱尔看他提起了这件事，不由得站起身来与他对视，他嘴唇微张，淡淡地同男人说道：“我无需回复你，而你也不必再写信给我。”

    福兰德似乎被这句话给刺中了，呆呆地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而后缓缓出声，“我不懂您的意思……”

    莱尔挑眉看他，“我想你应该明白，福兰德先生。”

    “我是在拒绝你。”

    福兰德动了动唇，却没能立即说出话来，他像是无意识地往前迈了两小步靠近莱尔，同时视线仍在他脸上盘旋，“可是我们之前明明很契合，您很喜欢和我……”

    莱尔出声打断他，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如果你是提做爱这件事的话，我想你是误会了。”

    “想必你也清楚我之前不会和你一个人做爱，所以这代表不了什么，而现在我并不想再继续这种行为了。”

    福兰德张张口，却沉默了下去。

    微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撩动了莱尔的发丝，他微眯了眼感受着气流波动，而后盯着内心似乎在同空气一样起伏的男人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你可以离开了。”

    逐客令一下，男人似乎没理由再待下去了，可他却意外地没有动，反而是用一双通红的眼看着莱尔，而后缓缓出声道：“你总是这样……”

    莱尔看他迈动脚步朝自己走近，不自觉地就皱了眉开始往后退。

    “需要男人的时候你就招招手勾引他们，不要时又摆摆手让他们离开，你真以为这么轻松就能摆脱？”男人身上的不善气息蔓延开来，察觉到危险的莱尔一边往后退一边想出声制止他，然而还没开口就被男人抢了先，继续听他说道：“其实来之前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对我了，或者说宴会那夜我就知道了，你说你不想再和别人做爱，是因为那个埃尔维斯吗？”

    “他到底哪里吸引你？让你从人人能操的贱货变成只能他一个人操的婊子？”福兰德说得粗俗，可莱尔无心动怒，因为男人已经将他逼得靠上了书架。

    莱尔抿抿唇，动身想越过面前的人走开，然而男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强力地将他压回去，而后死盯着他开口，“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莱尔被福兰德抵着无法逃脱，于是便只能与他对峙，他没有因男人明显的愤怒之情而感到害怕，反而是抬起下巴直直地看着他，而后稍稍挑眉，如他所愿回答道：“你知道的，因为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