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商知瑜觉得自己好像沉睡了很长的时间,醒来后甚至一度觉得有些记忆片段都变得模模糊糊了。他似乎做了一个长梦。那漫长又古怪的梦境恍如一场看过但又遗忘了具体情节的电影,只依稀有印象里面有很多耀目的光斑,细胞状的物质在光团里被扩展成宏大的宇宙,光里还有似人又非人的奇怪生物用不知名的语言呼唤着自己,他只觉自己像是微醺状态,每一个细胞宇宙都半梦半醒着,不住呼吸,带着奇妙的律动……他梦醒时还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懵懂感觉。 他只觉对所处的环境很陌生,但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便是文嘉奕又让他安心不少,那人也一直守着他,给他关心、安抚和照料。青年解释说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变更了落脚点,现在已经在人类的基地里,很安全。而宫惟似乎在忙着异种那边的事情,不太方便过来,偶尔来了也是来去匆匆。至于之前自己总是感觉很疲惫并容易昏睡,文嘉奕和宫惟都说那是吞噬皇后基因带来的后遗症,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消化了那些能量,所以不会再那样了。 商知瑜目光闪动着,有些将信将疑,他总感觉记忆缺失了什么,而且总直觉有哪里不对劲。他握了握拳头,指间的老茧都还在,自己的身体现在也很健康,充满活力,但那种违和感总是挥之不去——例如他就没法像以前那样对身体操纵自如,不是说反应变慢,感官变迟钝之类大病初愈后常见的问题,恰恰相反,是神经反应变快了,五官也越发敏锐,他反觉得是自己的感知以及控制能力跟不上现在这个过于灵敏的身体了。 文嘉奕安慰说那是因为他反杀异种皇后之后吞噬了对方,身体被异种能量改造导致,而之前他的体质无法承受这种改造,后面有了他和宫惟的帮忙,现下已经没问题了。他也曾惶惑自己这样是否也变成了异种,但他脑子里又很清楚自己是谁,没有感觉原生的自我被谁替代或者夺舍了。按照别人的说法,他大概是变成带有异种基因片段的新人类了?不过他也没能觉察自己有像其他新人类一样苏醒了什么特殊能力。 但比起耽于思考这些他无法简单寻找到答案的问题,他近期更在意的反而是文嘉奕和宫惟两个人。宫惟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文嘉奕只说对方在忙异种的事,其余三缄其口,他也不好直接问宫惟。然他总觉得对方那个步履匆匆,基本不敢直视自己的样子有几分说不上来的不自然,让人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文嘉奕说那是因为宫惟正在进一步消化异种之王,也不排除会被那些基因同化,有些变化很正常。商知瑜也不好在对方这种关键时刻过多打扰,便隐下了心头的疑惑。 而其实更奇怪的便是文嘉奕本人。虽然他与对方相处时间不长,但作为一个年过三十,常年在娱乐圈这个声色犬马的名利场爬摸打滚的男艺人,他自问看人哪怕不算很准,但总归差不太多。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十年老粉是喜欢“商知瑜”这个偶像的,但现在对方那股腻歪劲或者说新鲜劲未免有点太夸张了,跟初见那个清冷少年感觉相差不少。 不过自己毕竟之前与他接触不多,也许人家本来性格就是如此,是之前他先入为主也不一定。这样想着,在对方试图抱着他亲昵并动手动脚的时候,商知瑜也没有拒绝,最多拍拍对方的手,表示几分嗔怪。现在两人便又在沙发上腻一块了。青年比他高一点,在他身后,手从后腰环上来,抱着他一起看同一本书。商知瑜基本不用动手,眼珠子一动,背后的人肉翻页机便会自主动作,实在是方便得很。 有时候商知瑜自己也会感叹,能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有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简直像在做梦一样。他也曾提出想去外面看看,但被告知因为担心异种入侵,所以基地里的出入都被严格管制,很是麻烦后,他便不再强求,只在基地里打转。据他多日的观察,总体而言,基地里的生活与异种入侵前差异不大,听基地里播报的广播,据说异种与人类各自占领一些地方,目前在割据状态。 随着人类对异种认识的加深,通过这几日的补课,商知瑜也了解了不少近期公布的研究成果和结论。例如异种本质是寄生体,但存在形式很特殊,是具有高等智慧的寄生种,有自己的文明和特有的族群秩序,他们还自称是库亚一族。他们不是蓝星的原生生命体,是来自域外,但降临蓝星其实已经很久很久,只是此前处于沉睡状态,后面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集体苏醒了过来后还蛰伏了一段日子。 库亚自称它们并不是必须以人族为食物,此前与人类的冲突主要是为了攫取人类的基因片段强化自身,以便更好在蓝星生存,只是初始手段可能有些过于简单粗暴。它们会与被寄生的肉体深度绑定,除非死亡不会脱离。在绑定后,它们的生活习惯与原生人类也差不多,所以它们宣称两族并非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但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库亚一族不仅将人类当做自己寄生的容器,还会捕猎人类强化自身,而人类也反杀了不少库亚族并据此进化出了拥有特殊能力的新人类,两族之间已经产生了敌对和仇恨,故目前还是大小冲突不断,远谈不上可以共存共荣。 按照人类自己的分析,库亚一族受限于自身的生命形式,是不会对人类赶尽杀绝的——它们虽然可以通过类似有丝分裂那样的方式实现族群繁衍,但要在蓝星生存,还是需要人类作为寄生容器(据说蓝星的其他生物智慧等级太低,它们不好也不愿寄生)——库亚一族自己现在也在研究克隆人技术,让没有自我意识的克隆人作为它们的载体。 如果技术得到进一步普及和发展,后期它们与现有人类的直接利益冲突估计会少很多。但克隆人技术现阶段还是需要丰富的基因库作为支撑,所以它们还是会继续狩猎人族,两族的利益目前是无法达成一致的。至于长远来看,人族这边对于与异种是战是和也有不同的声音,为了尽快结束战时状态,有些人认为如果异种能做到不继续伤害人类的话,蓝星现有资源供养两个种族完全是可以的,若两族争斗不休,加速了行星资源的损耗,反是弊大于利。 但很奇怪,作为人类主要战力的那些新人类或者说能力者,却是最顽固的主战派,他们很多又是基地的高层,所以人族内部迟迟不能达成一致。有人说也许是因为他们与寄生自己的异种们有过殊死搏斗所以有刻骨憎恨,但也有一种说法是那些新人类坚持狩猎异种是有特殊好处的,具体是能强化自身还是怎么样普通人也不清楚,都只是猜测。更有阴谋论说新人类与异种早就沆瀣一气,继续打仗是为了变相给异种们献祭活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何况现在牵涉异族,各种猜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肉眼可见的现实是新人类现在掌握着基地里绝大部分资源的权属并且成为了新的特权阶级,旧日的权贵则攀附在他们周围形成了新的阶级秩序。而他们对异种的态度在商知瑜看来也有些暧昧,不排除有养寇自重的意思。困于基地的普通人现在与异种接触很少,甚至少有人说得清外面的异种究竟进化成了什么样子,又对人类是什么态度,现有的信息都像是被基地领导者筛选后才放送出来的,不一定是真相的全部。 商知瑜知道宫惟是异种的王,但他之前曾说过自己比较特殊,既没有被异种吞噬也没能完全吞噬异种,算是中间态的融合种,所以没能完美继承王的全部能力。也不知道他在异种阵营那边怎么样了,就像他当初吞噬了异种皇后就马上被皇后仆从盯上了一样,想来觊觎着王之位阶和力量的异种应该也有不少吧,但他目前这个毫无特殊能力的样子,估计也帮不上对方什么忙。 虽然城市据点的秩序跟异变前看起来差不多,但毕竟还是特殊时期,文娱产业自然不再像之前那样被重视和关注了。大半辈子都在拍戏、拍广告、拍杂志的商大明星突然脱离了镁光灯闲了下来,大抵还是有些不习惯的。虽然也收到了一些橄榄枝,然他并不想去献媚那些新贵族——在他心里,文艺工作者服务的应是多数而不是少数人,是为了给其他人带来审美愉悦而存在的,笼中的金丝雀非他想要的生活。 不过他也没闲太久,很快便也跟其他普通人一样在基地工作,主要依靠现在的好体质干些体力活挣取一点工分——虽然实际上他并不需要用工分兑换食物,但换下其他物资也是好的。他喜欢接触人群,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明星光环,会自如地跟工友们聊天说笑,仗着现在不错的体魄给一些无法提供劳动的人匀更多的工分,他甚至会带着孩子们耍一耍他之前跟着武术指导学到的招式,这种充实而平静的生活并不会让他感到有什么落差。 文嘉奕没拦着他出去干活,他自己也会跑出去,但具体做什么并不会告诉商知瑜。虽然见识过对方那些特别的能力,但商知瑜也未打算用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之类的逻辑去绑架这位小粉丝,他既然喜欢腻歪着跟自己凑在一起,自己也不讨厌对方,便就这么腻在一起吧——每天能看到那张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脸在面前晃悠,日子也舒心不少。 文嘉奕总是很喜欢跟他贴在一起,也喜欢拥抱和亲吻。在商知瑜手把手的调教下,对方的吻技可谓一日千里,现在很容易便把他吻得喘不过气来,两人间不时纠缠着亮晶晶的银丝,表情陶醉的青年还会一点点顺着丝线的方向舔过来,商知瑜就会忍不住害羞,让酡红在那张英气的脸庞上蔓延,动作上也会有些推拒,但力道对青年来说不过跟撒娇一般。 商知瑜并不是纤瘦的少年体型,反而有着条块分明但厚薄恰到好处的肌肉,虽然因为之前体质变差而掉了不少,看起来都瘦削了一些,但胸肌、臀肌依然有着饱满的形状。文嘉奕对此总是爱不释手,手指又灵活异常,揉捏的动作忽重忽轻的,让商知瑜无所适从之下总是用清亮的男中音发出忽高忽低的吟哦,手上动作看似要阻止又很容易变成推拉,最终也还是拗不过文嘉奕的力气,乖乖就范。 商知瑜特别喜欢对方埋在自己身上抬眼时的表情,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总是显得异常纯情,如果自己故意拒绝亲热的话,对方就会臊眉搭眼地停下来,满脸委屈,有几次被商知瑜作弄太过了甚至会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这时候商知瑜便会用手指轻抚着对方柔顺的发丝作为安抚,有时也会调皮地拉扯着对方漂亮的脸做出搞怪的表情,然后哈哈大笑,最后献上一个温柔的亲吻。青年总是记吃不记打,兀自生气后还是会凑上来,叼着他的舌头含进嘴里,如恶龙宝贝着洞中的宝石。 有时候商知瑜也会觉得很奇怪,文嘉奕看着高高瘦瘦的,身形也很单薄,但不仅下面生得伟岸,连力气也很大,只是会一直纵着自己罢了。想起初见时对方便能独自在那个处于异种势力范围的别墅区安然生活——商知瑜后面琢磨着那能震慑异种皇后仆从的存在也许便是对方——独自对上哪怕是非完全体但也总归是异种之王的宫惟而丝毫不怵,甚至能把人带到自己面前,这个青年总归还是很厉害的。但这样的人在自己面前却是俯首甘为孺子牛,可谓大大满足了他作为雄性的虚荣心。 在商知瑜的记忆里,对方之前便是十分腼腆,只敢用清纯的桃花眼看着他,嚅嗫半晌都说不出话的男粉丝。当初让商知瑜一眼就便印象深刻的不仅是对方超乎寻常的美貌,还有那一见到自己时眼中的光彩便被瞬间点亮的可爱模样——他见过很多狂热的粉丝,也得到过很多人的喜欢和爱慕,但那种对方眼底透出来的,见到自己后那种纯粹而赤诚的欢喜,确实让他动容,哪怕后面很久没见,依然难以忘怀。 但那时的文嘉奕之于商知瑜,不过是在心湖留下过涟漪的一道影子。在宫惟闯入他的世界后,那道影子虽然还没完全消失,却已是很淡了。有时候商知瑜自己也说不清他与宫惟的关系,他自然是喜欢那个美青年的,他们相处的时候,宫惟的聪明和体贴也让他们俩相处起来很舒服——那样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对你着意呵护,小意温柔,他自然难免心动。 然而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强行将皇后塞给他这件事,已然让他们的关系有了裂痕,甚至可以说破镜难圆。那天宫惟哭求着控诉自己对他不公平,想再要一次机会的时候,商知瑜确实因为对方的眼泪而心软了。但他心内也很明白,两人之间的隔阂还是就此生了根。宫惟口口声声说是因为不想他死所以这样做,但爱一个人,不应该是尊重他的选择么? 他也并非是故意求死的悲观主义者,只是不想失去自我变成异种而存在——不是不相信宫惟的能力,只是相比将命运交给别人,他还是更愿意由他自己去把握,选择并坚持他要走的路。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家族有特殊遗传病史,家族里的很多人包括母亲都因为这种遗传病活得不算长久,但家里人从没有因此自暴自弃,而是努力在有限的生命里活得精彩,也给予了他充分的爱与关怀。 他还记得早逝的母亲提前给他准备到十八岁的每一份礼物,礼物上的每一段寄语都是满满的爱与眷恋,鼓励他自由,快乐地成长,生活。父亲虽然在他二十多岁时也撒手人寰了,但最后仍含笑对他说,已经完成了母亲的嘱托,要与爱人相会去了。他感激父母给他生命,爱意,从不抱怨命运给家族那无来由的恶作剧。 故他从小也没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反而为了活得更好而一直加倍努力着,包括努力做运动强身健体,虽然成年后还是出现这种遗传病症了,但他一边挣扎着活过了三十岁,一边还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自己生命有限,那就在有限的生命里体验更多才不会亏本,而做演员是最方便的体验路径之一。 作为演员的他虽然天赋不算很高,但他付出了万二分的努力,专注,汗水和辛劳让他成为了二线演员里好作品几乎是最多的一位——他自己总结主要是因为性价比很高,不要求必须做主角,相比片酬更看重剧情,打戏很少用替身等原因。十余年下来,他的敬业乐业在圈内可谓有口皆碑,虽然还没成为什么影帝视帝,但也有自己不少代表作,拍爽了,也挺好的。 之前是因为感觉自己活不长,不想耽误他人,所以对谈恋爱这事情没什么想法——在他看来,真正的爱情就应该像他父母一样,长情陪伴,至死不渝,要付出无数心力去浇灌,爱之花才能常开不败,而运动、演戏等爱好已经足够消耗他很多时间和精力了,故虽然他玩伴很多也从不卖禁欲人设,但实际近乎母胎单身。可能是缺啥氪啥,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能在作品里随意发散体内无处宣泄的荷尔蒙,让人大呼性感。 选择宫惟成为第一个正经男朋友其实有很多考虑:一是对方俊美的脸和完美的身材让他心动,二是他觉得按照人家的背景和性格,他离开了估计也不会太伤心,三是当时他都活过三十岁了,觉得或许奇迹会发生也不一定,碰巧机缘巧合下上天又直接将人送到了他面前。他便觉得不试下有点可惜了——对宫惟当然是喜欢的,但说爱,又太过了。 这么些年,他一直兢兢业业用有限生命在广阔舞台发光发热着,自问也没多少遗憾了,所以从没想过要变成异种那样所谓的长生种去延续生命。都说长生好,但如果要因此失去自我,又有什么意义呢?退一万步,即使宫惟成功了,他也听说那些新人类多少都有些变化——说冷心冷肺,断情绝爱太夸张,但总归都失去了不少属于人的特质,尤其是感情部分,他当时甚至疑虑过,这些混合了异族基因的人还算是他们原来的自己吗? 诚然我们不会因为装了一个金属手臂就变成机器人,哪怕全身改造成金属身体,大约也不会有自我认知的偏差,但如果自主思维都被侵蚀了,真的还是原来那个人吗?商知瑜自觉他一直不算太聪明,也算不上太幸运,便也不想去赌。宫惟把皇后硬塞进他嘴里的时候,除了难过、愤怒,更多的,他是在想,宫惟真的不懂他,不懂他重视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 宫惟表面看起来是一个合格伴侣,本质上一直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对待世界、旁人甚至自己喜欢的人,而且从来不觉有问题,似乎也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喜欢、重视的人而改变。如果只是作为朋友,商知瑜会欣赏对方的强势和果决,但如果作为恋人,跟一个过于坚持己见且几乎不会反思自己的人在一起,其实也挺累的。 但他必须承认,两个人在一起时,相比运动、演戏,其实他是不够投入的,或者说并非全情投入。许是因为他总觉得不会长久,倒不是担心对方变心(他自问还挺有魅力),主要是怕自己陪不得太长时间,所以总会有所保留,以至于觉得两人的相处有点问题,为了得欢愉且欢愉,也不会扫兴地刻意去提,这是他该反思自己的。 文嘉奕跟宫惟显然是很不一样的人,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两个极端。可能是因为文嘉奕是粉丝,一直仰视着自己,而宫惟作为财阀大佬,多多少少是俯视他们这些“戏子”的。跟文嘉奕在一起自然也是很舒服的,对方虽然看着有点高冷,实际很温柔,对自己甚至近乎百依百顺,搞得商知瑜有时候也会担心,不知对方带的是什么样的粉丝滤镜,怕自己跟他想象中的完美形象差别太大。 作为艺人,他很清楚粉丝很多时候沉迷的是那个想象中的完美存在,而不是艺人真实的样子。所以明星有时候要保持适度的神秘感以及距离感,还要有自己的特定外在人设才能更好吸粉、固粉。但他不一样,他定位演员就是自己热爱并自主选择的事业,他的本职工作是扮演好戏里的各种角色,通过屏幕内爱恨情仇的演绎给观众带来审美趣味和情感投射的满足。而戏外他是商知瑜,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只会按照自己本来的样子去对待世界、他人。 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他家里也不算差,让他可以安心逐梦演艺圈,也让他在与宫惟相处的时候从未觉得自己在高攀。他很感谢粉丝喜欢他,却并不希望被任何人的想法所裹挟、绑架。他只想自己有限的生命能活得痛快、自由,像鸟一样自由翱翔,像船一样无惧风浪,或者像是迎风招展的大树一样,风来了,抖一抖叶子作为招呼,雨来了,舒展自己的根系去共舞,逍遥自得,这样便好了。 故他也喜欢现在与文嘉奕的相处方式,虽然偶尔会因为对方对待自己过于小心翼翼的样子而有些不自在——大约是他之前虚弱的模样很吓人?再有就是这大男生似乎独居太久了,或者本来性格就很孤僻,对自己以外的人和事都很冷淡,对整个世界好像都有点漠不关心的感觉。 对方眼里只有自己听起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但商知瑜总觉得,文嘉奕可以去感受更多的,不必一定困于只有两人的小世界。不是说非要去追逐美食华服或者成为什么英雄救世主,但心里有热爱的东西,生活总归更有滋味。他曾听过一句很认同的话——热爱能抵岁月漫长。他之前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不漫长,但他热爱着,努力感受着拥抱着的一切却让他的生命有了更大的舞台、更宽的视界,更深的厚度,他很爱自己的职业,很爱这个缤纷世界,也爱这个知足常乐的自己。 他也希望把这种简单、纯粹的快乐传导给文嘉奕。虽然基地各种娱乐设施颇为匮乏,但商知瑜乐于带着文嘉奕去玩滑板,打羽毛球,他们也会一起看书,下棋。这个小宅男对一切都觉得很新奇,又好像总是不习惯自己现在这个身体似的,四肢不协调,明明身高腿长,动作却很笨拙,每每逗得商知瑜直发笑,偶尔甚至笑到直不起腰。 这时青年便会换上委屈的神色,哀哀控诉他欺负新手,但很快便会陪他一起傻乐。有时候他们玩着玩着也会滚做一团,文嘉奕还会对他上下其手,但他们最沉迷的游戏还是亲吻彼此,有时候商知瑜甚至怀疑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有蜜糖,对方总是舔来舔去,爱不释唇的痴汉样子出现在那过分漂亮的脸蛋上,违和但又十分可爱,让商知瑜总是百看不厌。 因此,也会纵容着对方剥开他的衣服,将亲吻一路向下延伸,热切地四处点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次“病”好以后身体好像越发敏感了,只是亲吻都会觉得脸红耳热,控制不住情欲的勃发,只是敏感部位被拨弄几下,甚至不需要对方有太多技巧,他都会很容易泄身,这甚至让他一度十分担忧这样会不会过于纵欲了。 他跟文嘉奕虽然有过亲密关系,但那次总归情况特殊。直到现在,他们虽然日常都在亲亲抱抱,却暂时没有再突破最后的界线。商知瑜是因为还有顾虑,他总觉得应该找机会跟宫惟再讲清楚一些——虽然对方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也像是放弃他了。至于文嘉奕,商知瑜也没看懂对方的意思,他总是显得很饥渴,但关键时刻又会有几分克制。 商知瑜兴头上来时也会在情热中撩拨对方,看对方一脸焦躁又不敢放开手脚的样子,他也曾好奇过。青年迟疑片刻,最终只是甜蜜地轻吻他的脸,柔声说:“因为我想更加珍惜你……”啧,这个满分情话直接让年过三十的大男人都感到心如小鹿乱撞——商知瑜下意识按了按心口位置,怪不得那么多小女生喜欢听甜言蜜语,原来这种炽烈直白的情话,真的是心灵暴击,让他整个人差点都软成一滩春水,满脑子缠绵意绪。 一起做早餐,虽然会把厨房弄得乱糟糟,味道也一般,但互相喂食,很甜;一起在夜灯下看书,虽然对方的手总会不安分,偶尔甚至会把床单弄脏,但像小动物一样蜷一起时,很暖;一起在不用工作的时候出去玩,看水色天光,看花叶相伴,纵然外面的世界依旧混乱不堪,但依偎着一起看夕阳,很美。 这些瞬间,说平淡也很平淡,但是商知瑜有时候却会下意识想到永远,甚至希望这样的时光静止下来——虽然这样的想法对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来说似乎有点不负责任。现世虽然并不安稳,但这样的岁月却很静美且温存。让人觉得懒洋洋又暖烘烘的,他不再是明星,没有万人爱戴,但他有一个一直陪伴自己轻怜蜜爱的对象,能共枕漫长时光。 命运在他的前半生有取有赠,他现在体内似乎也有着可以称作不定时炸弹的异种基因,但他依然感谢这所有的馈赠,珍惜现在的生活——他不知道人族与异种的战争最终结果如何,但他相信人类的顽强,他相信人类特有的东西能实现很多的不可能,例如热爱,例如勇气,例如永远心怀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