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幸福都与我无关

    公布成绩的那天晚上我凌晨4点才睡，不是因为睡不着，纯粹这几天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要来临的那一天而疯狂地打游戏，不分昼夜，也疯狂去骚扰其他同学，希望能一起打游戏，但是我们这个班的人个性都十分强，各自有各自的爱好，至少在我交往的圈子里，玩日式手游的只有我一个。

    说起来这件事还挺好笑，我用平板下载了个恐怖单机游戏，玩到大半夜想去上厕所，但是夜里的家经过刚才恐怖游戏的加持格外可怖，一点风吹草动或者鬼影飘过我都受不了，于是只能继续睡，最后凌晨4点实在忍不住爬起来以飞一般速度上完厕所回来马上就睡着了。

    我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在教室里捧着手机查成绩了，到处都充满了紧张和不安的情绪和话语，前一天的熬夜让我的神经疲惫不堪，干脆趴在桌子上小憩，突然一个女生发出一声惊呼我就猜到终于有人挤进了网站里。

    看到成绩，班上的语文课代表直接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我同桌亓孟大概是考出了一个冷门，直接就从原来的准二本考上了一个一本。

    亓梦喊我查成绩，我慢慢悠悠掏出手机，手不听话都得输错了好几次准考证号，然后看见了我的成绩——501，今年的分数线来说大概一本都上不了。

    亓梦要拉着我去吃饭，我打电话给我妈报备询问，电话一接通她就问我考的怎么样，我把成绩报给她，她沉默了几秒钟，对我说：“不要紧，我们下次再努力，今天先去玩吧。”

    我在电话这头久久无法回神，她没有怪我、没有骂我，等我亓梦给我递来卫生纸的时候我才察觉我脸上冰冰凉凉流满了泪水。

    杨越溪考得很不错，635，超常发挥，虽然我不知道他高考前一个月为什么会突然变得消沉，但是我猜高考的时候是把心态扶稳了。

    那天我们都没有再聊成绩，我们这群人既不像其他人放肆地撕卷子，也没有什么将要离别的不舍之情。

    我们选了个环境不错的餐厅，我亲爱的同桌家里直接答应给她买她一直想要的一套化妆品，她眉开眼笑，一路上情绪都很高。

    “我是第一次来这种餐厅。”杨越溪说。

    这次是我们班级的小规模聚餐，就没有邀请叶越清，杨越溪比平时也带了几分笑容，我和他坐在一边，他不说话的时候确实是挺有生人不近的感觉。

    “学霸这次考得怎么样？”亓梦问，她也不急着得到回应，服务生把菜单拿过来，她撑着下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示意我们先点单。

    “还行吧。”

    “唉。我忘了你们这些学霸考得好都是这句话了。那你考了多少？”

    亓梦听了分数也不禁为他的成绩吓了一跳，我虽然没有过多去关注杨越溪的成绩但是也勉强记得他最后几次模拟考其他还好，物理的成绩一度跌落到四五十。

    “我们几个都加个微信吧。”在座五个人，亓梦，我，杨越溪，亓梦的后桌邹可卿，杨越溪和邹可卿玩得比较好的张薇薇。

    我没见她对别人这样说话过，亓梦早早就加了我，邹可卿和张薇薇估计也都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她这样问一听就是冲着杨越溪去的。

    我心里有点对于她还不知道杨越溪已经有男友的幸灾乐祸，不过我也没告诉她，毕竟这种事情我作为第三人也没资格说什么。

    这顿饭吃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亓梦很会活跃气氛大家聊的还是很开心的。

    吃完饭也没什么事干，大家就散了，我觉得现在回去还没能再补个觉继续打游戏，马上启程回去了。

    我睡到一半，晚饭的时候我妈来叫我了，她坐在我旁边，给我削了个苹果。这几年她都是这样，从来都在饭点的时候把饭送来，里面各种我爱吃的菜，还有饭后水果。

    不过我爸和我妈还是没有离婚，因为我妈怀孕了。真是奇怪，他们一个对家庭漠不关心，一个已经厌恶男人无法沟通的冷暴力。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呢？因为小孩？

    我妈问我想不想要这个小孩，我她完全把我当作她的避风港了，这些决定问我，可是我知道我的意见永远也只是参考。爷爷奶奶希望家里多添孩子，一方面减少我的压力，一方面是希望人丁兴旺。我妈肚子才三个月大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她比以往要暴躁得多，又脆弱，但是又比任何时候都有女性光辉的柔和。她会一言不合把桌子上的盘子扫落在地，也会因为我爸的几句冷言冷语和娘家人边打电话边哭。但是她也会问我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我说还是妹妹好，她说妹妹确实很好，但是弟弟也行。

    “你想好怎么准备复习计划了吗。”

    “妈，我真的不想再读了。”

    “不行，”她又板起脸，在我看来完全是一副可怖的面孔，每次她都是这样，我想要学钢琴，她板起脸问我为什么这个年纪还想学这个，浪费钱又浪费时间。“你不读书以后有什么出路，上不了一本未来根本找不到好工作。”

    “可是我现在就很难受啊，我根本就看不进去。”

    我妈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严肃问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觉得我们的对话根本进行不下去。“我走了。”

    “等一下，有什么我们把话说清楚不是很好吗？”

    “我都说了！”我骤然提高了声音，“你还要我说什么？”

    “你！”她给了我一巴掌，把我打蒙了，她留长的指甲在我脸上划出一道血印子。“你以为我每天上班是为了谁，你——”她气得发抖，“你难道就不能懂妈妈的一点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我目视前方，无视脸上的痛，使劲勾了勾嘴角。“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把门甩出巨响，飞快地跑出去了。

    去哪呢？

    还没等我找到答案，我只能不停地走，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走到教学楼楼下了。

    这栋教学楼我还没有好好看过，我走过一楼的教室，这里是高一的学生，因为正好是放学，人都稀稀落落没几个。

    我走过二楼的教室，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就在这里，我经常来这里数卷子，现在这里层没有一个人，地上到处都是撕碎的卷子，我一个一个教室看过，心里像是过苦的中药包流出潺潺的苦。

    我最讨厌别人问我为什么别人过得更不好，你却还要自作多情。

    可是我现在脑子里都是这个问题，为什么。脑子里像是浸透了海水，我听不见其他声音了，只是很疲惫地走着。

    我们的教室在五楼，我上去的时候看见几个卖废品的偷偷进教室里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书装进一个大麻布袋里，他们看见我来了，马上就溜走了。

    我坐下来，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情。

    我妈从来不许我放假的时候八点后回来，取货码没做到，她就不会给我开门。有一次真的晚了，我敲了半天门，她也没有理我，那天晚上我走了半个小时到爷爷奶奶家住，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家是这样，可是她说是为了我好。

    现在想想，我又想吐了。

    她打我最狠的一次，把家里的衣架都打弯了，我一边哭一遍跑，最后她累了跑去睡觉，把房间的门锁了，我只能在客厅睡一个晚上。

    我爸脾气也不好，但他不经常打我，他从来不说我哪里做得不对，等他恼火过头，我就会被他打一顿丢到外面去。

    我想着这些，沉浸在巨大的悲恸之中。

    听见楼下一些骚动。“有人要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