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自说自话
看到他的一瞬间，大脑仿佛被五彩的油漆糊满了，鲜艳的颜色炸成一团团水果香的烟雾。冉辰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的眼睛是真的有滤镜的，不然只是在写字的青年为什么会浑身萦绕着一层光晕？ 平整干净的笔记本上整整齐齐地铺着浅灰色的横线，大概是记笔记的人有些疲倦无聊了，在一排排圆润的字迹右下角，一只大耳朵的卡通小狗平静地趴着，从它脑袋上冒出几个瞌睡符号。 青年长着一张天使才有的脸庞，安静地刷刷涂改着，直到身上落了一片阴影才缓缓抬头望向冉辰。他往旁边挪了挪，见冉辰又跟了过来，这才疑惑地歪过头。 冉辰清了清嗓子，对他露出一个颇为绅士的微笑：“你好，在这种地方做作业？” “啊……”青年的嗓音也是好听的，像一汪冰泉那样清澈。他迟缓地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摇摇头：“不是的，这只是在记录我的生活罢了。” “写日记啊。”冉辰挠挠脸颊，在他身边坐下，“今天发生什么好事儿了吗？”靠近了才发现，青年身上似乎有一股干净的味道，即使在鱼龙混杂的酒吧里也独树一帜，无疑让冉辰更加心神向往。 青年看着他，没有回话。冉辰让酒保给他上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青年：“我叫冉辰，冉冉升起的冉，星辰的辰。你呢？” “今天，没发生什么特别的，随手记一下罢了。”青年唐突地回答了他前一个问题，他说话的速度不快，而且有一种独特的节奏，每说两三个字便会停顿一下，然后再开始说剩下的话。他握笔的那只手撑着下巴，过了一会儿继续说：“我喜欢记录这些……冉辰，我们之前见过面吗？” “什么？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想要和你聊聊。”冉辰笑着解释道。 青年“哦”了一声：“没见过啊……”冉辰看到他在笔记本上将他的名字记下，然后抬头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我叫林钰，双木林，金字旁的玉。” 冉辰有些受宠若惊，望着林钰的笑容几乎要出了神，直到林钰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才回过神来。他咳嗽了两声：“那个……我看我比你大挺多的，就叫你小钰行吗？怎么会想着在这里记笔记？不觉得很吵吗？” “嗯……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林钰默认了他的称呼，半低着头在笔记本上不知道写了什么，“家里也挺闹腾的，没什么大区别。你呢？一个人喝酒吗？” “不是，我朋友在里头等我，我溜出来逛逛。”冉辰比了比舞厅旁的包厢，靠在椅背上点了支烟，又看看林钰的表情，“可以吗？” 林钰点头：“不介意。” 冉辰叫了份薯条放在林钰面前叼着烟说：“这不生活上出了点岔子，出来散散心呗。我以为你也是这样，就来搭话了。” 林钰没有去动那份薯条，却用手指戳了戳。冉辰看得好笑，自己捏了根塞进嘴里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好久没来这里了，都没认识的人。”他收回手的时候故意碰了碰林钰的手腕，笑着问，“咱俩都没伴儿，交个朋友呗。” 林钰没有说可以也没有拒绝，往后挪了点儿，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始吃起薯条。他的嘴很小，好像塞几根薯条就能塞满了一样，嘴巴也油亮亮的。他吃东西的时候脸颊会鼓起，将眼下的卧蚕挤得鼓起来，像在笑一样。 “喜欢吃薯条？”冉辰问。 “嗯。” “这里的点心挺好吃的吧。”冉辰看着林钰跟小仓鼠一样吃东西，乐得不行。他给林钰又接了杯水放在面前，“还有啥想吃的不，一起点了。” 林钰喝了半杯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他的脸颊如施粉黛，像是印着桃花色的玉石一样，他不好意思地开口：“不用了，谢谢。” 冉辰简直心都要化了，他在心里喊道：这个年代了，怎么还有这种跟张白纸似的纯洁小孩？还能被我遇上？ 不得不承认，他挑男朋友的审美取向一直都是这一卦——清纯、漂亮。只不过之前遇到的楚天依也好前前任也好，都是些披着羊皮的狼，剥开他们身上那层戏后，一个比一个如狼似虎。用老金的话来说，那就是绿皮猪拱白菜，冉辰才是那颗真白菜，还以为自己捡了颗白菜傻逼乐呵着。 冉辰乐地笑了起来：“别跟哥客气，想吃什么说就行了。” 林钰抿着嘴唇沉默了会儿说：“真的不用了，谢谢哥。” “啊，好吧。”冉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钰叫自己“哥”，又傻乐着搓了把手，“哦，那啥，你常来这儿不？” “嗯，在这里工作。”林钰说。 “那加个微信呗，以后我也方便关照关照你。”冉辰将二维码调出来递到林钰面前。 “我、我没带手机。”林钰清澈的眼神不自在地落在冉辰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抿着桃粉色的嘴唇，他犹豫着回答道，“我只是个普通服务生，不太方便。” “啊？”冉辰愣了一会儿，余光里扫到那些穿着暴露的年轻小孩儿，这才反应过来林钰大概是误会自己把他当鸭子了。他干笑了两声，将烟灭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就只是看你挺好玩儿的，谁没事在酒吧里写作业……算了管它是什么，你就是看上去挺特别的。” 林钰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冉辰自言自语。 冉辰挠了挠后脑勺的发碴：“那你来当服务员更好，以后我来玩儿还能见到你不是？”见林钰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冉辰脚趾头都快立起来了，随手灌了两口水说，“那就这样，你慢慢写，我先走了昂。” 他跨开步子就打算逃走时，林钰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吗？” “什么？”冉辰回头。 他看到林钰一双在灯光下闪烁着琉璃色的眼睛笑得弯弯，眼底的一颗小痣增添了一股媚意。林钰说：“可是你看上去很想和我接吻。” － “操！” 把老金一个人丢在酒吧，冉辰就一个人逃了回来。他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吧台前跑出来的，他本来就喝得晕乎乎的，只记得自己都没来得及和林钰道别，也没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冉辰倒在酒店的大床上，一边粗喘着气，一边骂骂咧咧地脱了外套。他盘着腿低头努瞪自己精神抖擞的器官：“操，冉辰你他妈都几岁了能给个小屁孩勾引成这样！” 他暴躁地把手机壳拆下来扔在地上，那还是楚天依给他买的。 “怎么这么贱？”冉辰粗暴地揉了把头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这才分手小半天，冉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又他妈动了心。 “不会的！”他翻了个身面对墙壁，焦躁地抠着被子把跳舞的卡通小狗从脑海里踢出去，“我就是分手了闲不住气，随便去酒吧发泄一下情绪和性欲！”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冉辰打开了个成人网站。在阅览了几具精致的肉体后，他的性器肉眼可见地充血变大。冉辰高兴地跳了起来：“我就说，傻逼才他妈的谈恋爱！” 他兴致勃勃地给酒保发了信息，让他给自己叫个漂亮的小男孩，又发短信给秘书说自己明天下午再去上班。所幸这两年要在家陪媳妇儿，秘书早就习惯了这种突发情况，也没多问什么。冉辰洗了把脸，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哼着歌，迎接单身第一天的美好夜晚。 可是…… 冉辰突然想不起自己在哼什么歌，音符在歌曲途中戛然而止。他眨了眨眼睛，换了首歌，却也没哼几下便停了下来。他挠了挠肚子，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喝就放了回去。然后他又躺到沙发上去，可不知道是不是沙发材质不好，他浑身都痒得坐立难安，只好又一跃而起，在客厅里做起拉伸。 冉辰就这么在整个屋里逛来逛去，一会儿站一会儿滚，怎么都安宁不下来。 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对桃粉色的嘴唇，安静下来则会听到悦耳的声音。更让人心烦的是那股洗衣粉的香味，无时不刻地缠绕在冉辰身边，仿佛拥抱着青年无骨的洁白身体。 冉辰认命了似地探进内裤里，握住梆硬的性器套弄起来。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的感官并不是很敏感，甚至说得上是迟钝。但是他还是挺着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沉入混沌的快感中，浑身仿佛浸泡在不冷不热的粘稠液体中，有人在亲吻他。 “嗯……”冉辰低吟着。他听到有人对他说：“你喜欢我这样吗？” “这样呢？舒服吗？” 一具带着凉意的身子贴在他胸前，细软的发丝挠得他浑身痒痒。那人把头发别到耳后，接着绵软缠长的吻如同春日细雨般飘洒在冉辰身上，成为爱的养分，滋养冉辰不加掩饰的欲望。 “你可以摸我。” 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迟缓而又木然，却充满了诱惑力。用不恰当的比喻，那就好像女鬼那样，虽然诡异却让人心潮澎湃。 冉辰机械地摇动着手臂，温润厚稠的液体浸湿了他的五指。他一条胳膊横在脸上，遮住了头顶的光晕。黑暗中，那个人的轮廓变得清晰，莹白的身子和春色的面颊，粉嫩的上下唇轻碰着吐出蛇信子：“冉哥……你在想我，对吗？” 冉辰看清了那张脸，林钰跪坐在他身上，两只纤细的胳膊绕过他的腋下拥抱他的身躯。林钰的额头紧紧贴在他的颈弯，精致高挺的鼻梁蹭着他的肩膀，嘴唇粘在他的锁骨上。单薄的胸膛贴着他的胸肌，性器贴着性器。 林钰的嘴唇就好像是带着静电，触碰到的地方一溜酥酥麻麻的。他吻过冉辰的锁骨、喉结、还有下巴，却绕开嘴唇抵达了耳朵。冉辰听到他笃定地说：“你想和我接吻。” 冉辰猛地睁开眼睛，手心里一片微凉濡湿的触感让他烦躁至极。他骂了句脏话，将满手的液体恶狠狠地擦在毛巾上，跺了两下脚，又忍不住骂了句。他打了个电话让酒保叫鸭子别来了，不等酒保问话便挂了电话，又发信息给秘书：明天不请假了，你帮我查一下“林钰”这个人。 他倒在床上，闭目养神。过了会儿又没出息地捡起手机，搜起了“怎么追求比自己小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