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人鱼的生长方式(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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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泽结束,洗礼开始。 经过长年累月的驯化,无信仰者早就所剩无几,是以福泽结束后,除了秦宜,居然没有无信仰者要入党。 但还是很多人留在中心花园接受洗礼,因为想重新受洗。甚至不少海党前脚拿走海神馈赠的珍珠,转头就走进了冰党和空党的领域打算换一位真神信仰。 偌大的中心花园被三条灯河般的分界线劈成三块,分明的三个区块里,海神面前只剩孤零零一高一矮两人还站着。 “咳咳咳,咳咳咳咳!”那个颀长的高个正躬着腰咳嗽,像是有肺部疾病,他咳嗽间伴随着的沉重艰涩吸气声,呼吸时嘴里也不见热乎的白气。 矮个抬着头看着高个,黑瞳里担忧满满。 和爱人接了个短暂的重逢之吻,秦宜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撩安加的衣帘,在里面看见两条清晰又笔直的长腿,他才确定自家的大漂亮鱼真的变成人上岸了。 但两人黏糊了没一会儿,安加就犯了呼吸困难症,显然离水对他造成的负担很大。 “怎么咳这么厉害?”秦宜低声问安加,猜测“是不是离水太久了?” 两人拢在袖子的手紧紧拽在一起,安加的手冰得像冻结的海,肌肤触感硬得像鳞片。 他幽绿的圆眼盯着秦宜看,闻言抿住唇点了点头。 秦宜听不懂人鱼语,只能和安加用简单的眼神和点头摇头沟通。 “你认识海神,”秦宜看了眼前边笑容和善的海神:“我们找他帮忙把你送回海里?” 安加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呼吸声沉重地拉着秦宜往海神面前走。 他走得很拖沓,像是双脚离不开地。 海神静静看着两人走近,从水里捞了颗深黑色的珍珠握在手里,笑容弧度刻在脸上般一动不动。 把秦宜送到海神面前,安加用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秦宜被冻红的眼睛,松开他的手,转头向空神的领地慢慢踱了过去。 安加去空神的领地做什么? 手背还留着被握出的红印和余温,秦宜刚想跟上去就被一只手臂拦住。 “可怜的迷失之人,”海神抓住秦宜的肩,强硬地掰住他的脸面对自己:“接受完海神的洗礼,你将永享海的馈赠。” 语毕,海神将手心的黑珍珠用力捏破。 噗呲一声,温热的,带着和血液同样味道的腥气和温度的稠液溅了秦宜一脸。 感觉像被砸了颗鸡蛋在脸上,那触感恶心得秦宜下意识抹了把脸,急急瞥向空党那边:“洗礼结束了吗?” “是的,”海神微笑着点头:“你已经成为海神的眷属了。” “谢了。”秦宜连忙往安加方向跑。 刚跑半步,就听到圆盘顶上传来一声慵懒的轻笑声。 三阶圆盘的最顶端,一个高大的男人站了起来。 男人双手插兜,手腕上随意挂着一件铁灰色西装。里边穿着件白色衬衫,袖子捋到手肘,左翻领的花眼上插着一片银杏树叶,印着玫瑰暗纹的紫红色领带没系,松松垮垮搭在胸上。 他站在圆盘顶端,居高临下睨着正在轻轻咳嗽的安加。 “哈。”男人低低笑道:“真有意思。” 这沉朗的声线和轻佻的吐字方式秦宜很是耳熟。 ——这是空神? 怎么看怎么都只像个不好好穿衣服的社畜啊?! 秦宜看着空神,怔怔跑了两步,脚尖将将越过埋着灯的信仰分界线,就看到打扮极为格格不入的空神偏过头,侧头瞥了一眼他这个越界的海党。 “入党三周内不许重新受洗哦。” 一片银杏树叶卷着雪刮来,被阵莫名其妙来的寒风吹退回海党的领域,秦宜睁大了眼。 空神赤脚踩在冰盘上,一头漆黑的碎发,青绿的瞳孔仿佛藏着盎然的生机,对秦宜笑得春花烂漫。 那张轮廓俊朗的脸——赫然和安加一模一样。 ——江子问?! 看这漫不经心的作态,虚伪的假笑,秦宜第一反应就是这变态阎王又来下海折磨他们反黑小组了。 秦宜颇为不安地来回打量对屹的安加和空神。 看到这人他就忍不住猜测上个世界安加和游子审对上这阎王的结果。看这高高在上的空神,满脸假笑的海神,一上岸就虚弱成这样的人鱼版安加…… 大概率是输惨了。 不等秦宜多想,空神收回视线,饶有趣味地看着安加:“居然有条人鱼想成为我的眷属。” 他话音一落,圆盘下茫然的受洗者们便蓦地一惊,逃也似地退了许远。甚至有几个手里捏着还热乎的珍珠的前海党见状,直接放弃了转信空神的打算,匆忙逃向了冰党的领域。 仿佛走过来的安加是个传染力极佳的可怖病毒,以他为圆心,形成了个真空圈。 人鱼怎么了?不是很亲人吗?至于这么躲着? 一越过分界线就会被退回来,秦宜过不去,想到琼莎提过的那个人鱼谣言,便想抓个从海区路过的毛球路过的人问话。 但毛球们只慌乱地跑过,压根不愿搭理他,更别说抓了。 秦宜空落着手回过身,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站在他身后的海神。 “——兔兔!”秦宜一把揪住海神的毛披,“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这么不待见人鱼?” 海神隔着海空分界线看着空神,笑容温和:“因为……”声音似雪,“最近有人鱼为了上岸,会钻进人的身体里,把人做成容器,而且每次上岸,都得做一具新的容器。” 蓦地联想到那具半人半鱼的血腥怪物,秦宜看向安加藏在皮裘下的双腿,打了个寒颤:“……真的吗?” 海神盯着空神的侧脸:“信则有,不信则无。” ……草。 秦宜被这模棱两可的玄学答案弄得说不出话。 联想到上个世界安加易感期那近乎变态的占有欲,他居然一时间不敢确定自己男友会不会做出真做出这种为了上岸,扒了人皮披在身上的事。 “咳咳咳……” 那厢,仿若未觉其他人的恐惧和抗拒,安加站在空神面前,半垂着头,姿态带着一种被臣服的温驯。 “无助的迷失灵魂,”空神凭空摘了片银杏叶贴在他额头,“接受空神的洗礼,你将永享天空的馈赠。” 一道黑金光线蹿进安加眉心。 空神撇开两指:“你已经得到空神的庇护。” 银杏叶从他指间轻飘飘落下。 “——咳咳咳咳咳咳!!”咳得愈发厉害,安加捂住嘴没去接,任凭银杏叶落在地上。 安加急喘着气,往分界线边担忧张望的秦宜慢慢走过来。 滴答。 他指缝间滴了滴水下来。 滴答滴答滴答…… 安加走得很慢,但愈来愈多愈来愈急的水从他指缝间涌出。 不消一会儿,身上的皮裘被水打得透湿,连带着脚印都变成了水做的。 随着咸腥的清水哗啦砸在地上,像一个正在融化成水的雪人,安加的身形愈来愈矮,愈来愈窄——噗通一声。 他面朝下摔在了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颗黑黢黢的绿墨色珍珠骨碌碌滚至秦宜脚下,撞在他脚尖,软软地来回弹了几下。 低头看着脚尖亮着绿光的黑珠子,秦宜蹲下身捡起来,茫然看向前方不足一米处瘪瘪躺在地上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海神面色一变,“……草了。” 看着地上化成水的新眷属,空神透绿的瞳孔转向海神,歪着头笑了笑。 海神脸上笑容一垮,抓住秦宜的衣领,把人一提就快步往后走:“琼莎——海车!” 琼莎在门口等秦宜,准备等他洗礼结束后带他去熟悉一下海党自由区的情况,听到海神这声呼叫,她也转头便跑。 一回到隧道,没旁人围观,还端着神姿的优雅急步也不端了,海神夹着秦宜一路狂奔。 隧道里的景象化为长光往后掠去,秦宜风中凌乱,频频张嘴想问却频频被冷空气扇巴掌。 跑了不知多久,才听见海神脚下一个急刹——砰! 海神一脚踹开石室的大门,径直走到鱼缸前,放下秦宜用力扯开黑布——一只半人高的黑色小胖鱼挤在鱼缸里。 圆乎乎的脸蛋紧紧贴在缸壁上,眨巴着绿色的大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海神和秦宜,四肢胖嘟肚皮绵软,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就是个头大了点。 人鱼婴儿手心里还掐着着一条可怜的小白鱼。那小白鱼正撑着他的虎口挣扎,隔着浴缸看到秦宜,才停下挣扎,小脸呆愣地吐了几串泡泡。 秦宜脸比他还呆:“……这,他怎么突然变大了?” 鱼缸里的水和绿植全被挤了出来,漫了一地,“安加——”海神踩在水上,白面皮变黑面皮:“我操你……” “——海车来了!”琼莎浑身是汗地推着辆大板车停在门口。 “谢谢琼莎,愿海神保佑你。”当即挂回笑脸,海神将手插进水里,掐住突然变大的黑鱼后脖子,把他从水里提了出来,扔进了秦宜怀里。 “?!”秦宜手忙脚乱地抱住。 小鱼滑溜溜冰凉凉,尾巴拍着秦宜的腿,扒在身上又重又滑,秦宜差点抱不住。 但很快,几乎在出水后的十秒内,小鱼喉腔中便发出“嗬嗬”的艰难吸气声,尾巴绷僵地贴着秦宜的小腹,小脸痛苦成一团。 “这……我,你,他,啊?!”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秦宜慌了神。 海神拽住他胳膊往门口走。 门口的板车上似乎放了个四四方方的大箱子,乍一看像黑布盖着个棺材。海神扯下板车的黑布——露出了一具巨大的青黑色石棺。 石棺像是自然形成的,没经过任何打磨,头尾窄圆中间宽,石壁很崎岖,体积比鱼缸大上五六倍,里面装了半棺水,石壁上长满了青苔。 海神拎起秦宜怀里奄奄一息的小人鱼扔进石棺里。 噗通一声,小人鱼即刻活过来,在水里欢畅游了一圈,撑在石壁上,仰着头在棺壁上露出双滴溜溜的眼睛看着秦宜。 海神朝秦宜伸出手:“黑珍珠。” 大脑宕机的秦宜把刚捡到的珠子递出去。 海神抓过珠子,粗暴地将珍珠抵在小人鱼的嘴上,用力塞了进去。 “啊……咯……”珠子太大颗,咽下去实在很艰难,小人鱼噎得泪都出来了。 秦宜连忙凑过去给它拍背。 小人鱼伸出胖手抱住秦宜的手臂,“唔母。” 秦宜任他抱着,就近看向琼莎:“他说什么?” 琼莎摸摸头:“我听不懂,只有海神听得懂。” 秦宜扭头看海神:“海兔……神?” 海神摘下头上沉重的皇冠,盯着人鱼的目光不善,脸上写满了“老子不想说”。 “你刚……”秦宜换了个问题:“……叫他安加?” 海神:“是。” “哇!”琼莎兴奋地一拍手:“你养的人鱼叫安加啊?是个半月双尾种呢,虽然很难养,但有半月基因的人鱼种基本都非常美丽。” “啊……?”秦宜被问号淹没:“……不是,你们这个人鱼,到底是用怎么个运作方式的啊?” 话音未落,一根湿漉漉的青白手臂绕到秦宜脑后,强硬揽过他的脑袋。 唇上又被印下个咸湿冰冷的吻,还伴随着一根尖端分叉的舌头的舔弄。 秦宜懵懵然捂住嘴——一张轮廓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少年版安加的脸出现在了他眼前。